百族与冷族有一些生意上的来往,所以宁梨与百族家主相识。
记得跟他刚刚认识的时候,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拙男儿。见到宁梨天仙般的面容,发愣得比呆子还呆。
而后不见了数年,再次碰面居然是在生意场上。那时的他,已经成了一本生意经,与年轻时的呆笨全然不同,意外地十分精明。
多年后的重逢,他让宁梨觉得陌生,如今再看到,却比重逢时更加陌生。
当年,他离开京城的时候,宁梨还没有嫁人。他心思笨拙,也无心听别人闲话,所以也不知道宁梨与刘振的事情。
之前的重逢,他们只谈生意上的事情,他也没有关心宁梨嫁给了什么人。
这么多年不回洛商,他根本不知道冷族的家主是宁梨。听说“到手的鸭子”飞到了冷府,百胜雷霆大怒,打算来冷府兴师问罪,没想到又见到了故友。
前些日子虽然有些生意来往,但宁梨没问过百胜的近况,所以不知道百胜成了百族家主。对冷轩的专情,让她下意识地不会去关心别的男子,上了年纪亦是如此。
互相都不知道近况,见面时,总有些惊讶。
百胜的怒色一去,讶然看了宁梨一眼,还没想到宁梨就是家主,寒暄地一笑,“你住在冷府?”
洛商的百族,虽说不是什么出身不凡的贵族,但也是富商界的后起之秀。百胜并不是他的原名,他也不姓百,宁梨自然不可能将他跟百族扯在一起。
不是说百族家主求见?为什么见到的是老朋友?
宁梨先是一愣,听到百胜的寒暄,她才别扭地一笑,“是啊,我住在冷府,你怎么来了?”
说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才坐于正座之上。
他的穿着品味,与以前截然不同,与上次见面也有许多不一样。
一身金线镶边的暗色锦服,随意的员外打扮,却给人一种深沉的感觉。或许的年岁的沉淀,或许是他本有的气质,总之,在宁梨看来十分陌生。
两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面对老朋友,百胜的态度自然也不会差,不过笑容也十分阴沉,“我追杀仇家至洛商,没想到煮熟的鸭子飞了,手下人说,他们往冷府跑来了!”
宁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还以为百胜不是追杀枫影、冷筱的人。而后过脑子一想,再看看百胜的打扮,不由一愣,“你不会就是百族家主吧?”
说了这么会儿话,宁梨这才恍然过来,“有人说你去了凌晟发展,不想你竟进入了凌晟百族?”
百胜还没想到宁梨的身份,依旧是故友式地回答,“不错,百族嫡长子英年早逝,家主恨其他的儿女不够争气,所以让我过继为继子。而后家主去世,留下遗嘱,要我继承家业,将百族发扬光大!”
没有哪个家族,会让一个外姓之人继承家业的。百胜的话究竟是真是假,多少真多少假,宁梨还是听得出来的,却没有拆穿。
并非百胜故意欺骗人,这只是一种说话方式。谎字既然发明出来了,世人就不可能完全诚实,人与人之间总有一点点谎言。
百族是百胜算计来的,牺牲了许多无辜的人,为的就是自己的私欲。这样的话,即便是个傻子也不会宣之于口,哪怕这是事实!
没想到他真的做了百族家主,宁梨有些讶异,不过细细一想,又觉得理所应当,“以你做生意的本事,名副其实!”
前些日子合作做生意,宁梨便有些庆幸。还好他不是对手,不然连宁梨这么精明的人,恐怕都算不过他!
听到宁梨的夸赞,百胜并没有欣悦,也没有不欣悦,仿佛在听一句早就听惯的话,表情一如不改,“不知你们冷府的家主为谁?”
以前是因为冷轩去世,所以家主的位置才被宁梨担下来。如今知道冷轩是假死,家主的位置自然应该还给他。
虽说要还给他,但冷轩还有魔宫的一大摊子事情放不下,暂时做不了这个家主。
这么一想,宁梨还是像平时一样回答,“我就是冷族的家主。”
女子为家主?女子居然可以为家主?!百胜明显地惊讶,难以置信地打量了宁梨一眼,心下想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你确实担得起!”
看来,她是嫁给冷姓人了。
只是奇怪,怎么凌晟的冷族,正好跑进洛商的冷府呢?难道两个家族之间有联系?
宁梨与冷洵的关系,百胜自然猜不到,只想着会不会是生意上的伙伴,所以问了一句,“你既是冷族家主,那凌晟冷族的二公子和三小姐,是不是找到你府上了?”
说了这么久的话,才知道她是冷族家主。百胜居然还寒暄着,心下想着冷族家主怎么还没来。
想想自己脑子转不过弯来,百胜便是自嘲,“我不知道你嫁去了冷府,还做了冷府的家主........”
“你少年离开,自然不知道我的事。”宁梨微微一笑之间,神色一改,显然树了些许敌意,“凌晟冷族,就是你刚刚说的仇家?”
看她的意思,显然站在仇家那一边。如此,百胜自然也改了态度,神情一如刚进门时的恼怒,“我与他们有血海深仇,不得不报!”
一个老头子,和三个年轻人能有什么血海深仇?宁梨不屑一笑,“我们做长辈的,一些小事就不必计较了,咱们都是生意人,和气生财!”
百胜亦是一笑,却笑得十分阴冷,“有些事情可以和气生财,可这个仇,是可忍孰不可忍!”
都这么大年纪了,有什么不可忍的?
既是自己儿子、孙儿的事情,宁梨自然好奇,“究竟是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你苦苦报仇几十年,还亲自跑来一趟?”
百胜神情冷然,“是何仇恨,我没有必要与你多说,咱们只谈生意上的事情!你既为冷族家主,必定与冷族不和,我想你没有必要帮着冷姓人。你之所以收留他们,是为了上次生意的事情吧?”
上次生意,他们虽是合作关系,但因为百胜的算计,所以百胜赚了多数。
宁梨只是埋怨了几句,并没有挂心,百胜却记下了。以为宁梨故意收留冷姓人,为的就是让他交出上次亏损的银子。
其实宁梨是庆幸的,毕竟不是一分银钱也没捞着。在百胜如此阴险狡猾的人底下,能捞到一点油水,宁梨就已经满足了。
如今若不是百胜提起,宁梨早就忘了上次生意的少赚,随即听得一愣,“我是冷族家主,为何会与冷族不和?”
百胜理所当然地一耸肩,“就像我与百族人不和一样!”
因为他是算计来的地位,夺了百族人的家业,所以百族的后裔对他十分不满,他也不喜欢百族的后裔。
外姓之人不可能继承本家家业,这一点,百胜也明白。
宁梨不姓冷,却当了冷族家主,他推己及人,便以为宁梨也是算计得来的地位。
原是听不懂,现下听了百胜理所当然的解释,宁梨才无奈一笑,“我并非算计家业,而是家中男丁个个离去,只余下我与刚出生的小孙女相依为命。家不可一日无主,我才担起了全部家事!如今虽然是我当家,但只是挂一个名头,实权已经交到两个孙子手里头了!”
世上还有这么伟大的人?冷族的男丁都走了,她居然不卷着冷族的钱财跑了?或者改了冷姓为宁姓,趁机将冷族的家业全部并给宁族?
即便是二十年前的冷族,那也是不可小觑的。若将冷族并给宁族,宁族便是最庞大的家族,各方面势力均是强盛。假以时日,说不定还能收服天下!
如此诱人的权力,她居然一分也不心动,甘愿为了冷姓人做无谓的打拼和坚持?
这真是世上最大的笑话,即便宁梨说上百遍千遍,百胜也不会相信,“我不管你的权势是如何到手的,我也不管如今是谁当家。你只说你的条件,如何才能交出那两个杂种?”
他还不知道冷瞿的事情,只知道冷瞿背叛了百族。至于为什么背叛,百胜暂时还想不明白,所以并没有拿冷瞿相提并论。
叛徒可以延后处置,仇人一定要先到手。做生意切记太贪,免得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与宁梨谈判也一样,所以百胜先捡着最重要的说,至于冷瞿可以先放一边。
他若知道冷瞿不仅背叛了他,还是凌晟冷族的大公子,他一定会气得跳脚,首先索要冷瞿的性命。
仇人在身边数年,他自认精明,居然一丝察觉也无。这是对他的聪明的亵渎,叫他如何不生气?
被人嘲笑过笨拙的人,即便不笨拙了,也会介意听到笨拙二字。冷瞿的背叛和身份,无疑是给百胜极大的冲击。
幸而他还不知道冷瞿的身份,冷瞿那边,宁梨稍稍放了心。只是枫影和冷筱脱不了身,宁梨想要对付百胜,那必定十分不容易。
记得小时候,他笨得什么事都做不到,宁梨多多少少帮了他许多次,她只能打交情牌,“实不相瞒,凌晟冷族的家主,便是我的大儿子。你现下追杀的两个孩子,一个是我的孙子、一个是我的孙女,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一个也不能交出来。咱们有几十年的交情,你就不能看在我的份上,放他们一马么?”
没想到凌晟冷族的家主,就是宁梨的儿子。
原以为宁梨所说,冷族男丁一个个离去,是指他们都去世了,没想到活得好好的。
这下百胜想不通了,既然活得好好的,何故丢下冷族的偌大家业,独自去凌晟打拼?这不是便宜了宁梨么?是宁梨赶走了他们?
若真是赶走了,他们的儿女也不会来这里避难。
看来他们的关系还是很好的。既然如此,为何当初要离开呢?
这些都是别人的家事,百胜不想多管,也不想多问,只是有一些惊讶,“你曾是我的恩人,没想到如今成了仇人!咱们确实有几十年的交情,你也确实对我有恩,但恩情是恩情,仇恨是仇恨。我可以不找你报仇,但那两个杂种,我必须除掉!”
说着,话锋一转,“凌晟冷族,还有一位大公子,名为冷瞿。你既是他们的祖母,想来知晓冷瞿的下落吧?”
为了保护孙子,宁梨自然撒谎,“瞿儿的下落,我一直派人打听,至今还是无果!”
这话,百胜是信了,随即点了点头,“我亦是派人寻了多年,他藏得极好,到现在都毫无消息!”
因为自己找不到冷瞿,所以宁梨找不到,他便信了。他就是这么一个人,看待事情总是推己及人!
这边谈论着交人,另一边宁蝾和冷沐真开始偷听。
并非好奇百胜这个人,而是宁梨的情况才刚刚稳定下来,他们怕宁梨被百胜激怒,发病却没有人管。
他们不能光明正大地看着,因为宁梨病中多思,很容易联想到自己得了很严重的病。她若是一卧不起,那即便千仪琳是神医,对宁梨的病亦是概莫能助了!
谈到现在,两人都还是心平气和的。
直到意识到宁梨在拖延时间,好将枫影等人藏起来,百胜才开始坐不住,“冷府的地形,我不熟悉。但我的手下人足够多,你若不将他们交出来,我会派手下彻搜全府!到时候砸坏了什么东西,你可别心疼!”
安置冷瞿等人时,正好碰上夜归的司徒速。枫影和冷筱都知晓司徒速的聪明,想着宁梨或许应付不来,便求助于司徒速。
司徒速想主意倒快,直接去请了上官凛过来,一起去了梨花苑的大堂。
正谈到一半,百胜便要离开,想带着手下人硬闯。刚走到大堂门口,便与上官凛和司徒速碰了个面。
百族虽不是贵族,但与凌晟京城的贵族也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司徒速在司徒府担当重任,近来与百胜有些交流。
他知道百胜这个人不好对付,但不是没有办法对付,所以姑且一试。
见到生意上的伙伴,百胜自然笑着打招呼,“司徒大使,多日不见了啊!”
生意上,他们的算计旗鼓相当,甚至有时候司徒速更高一筹。上一次合作,到了最后,司徒速赚的比他多了一点点。
虽然只是一点点,但这也是对百胜极大的打击。他们既是合作伙伴,也是最大的敌方,就是因为他们实力相差无几。
表面上,看是正常的打招呼,百胜的眼神却带了一分轻蔑。并非觉得司徒速比自己低贱,只是下意识地向对手示威。
司徒速亦是一笑,却没有百胜那么复杂,“百员外好,确实是多日不见了,员外怎么来了洛商?”
狡猾之人的习惯,便是不便透露太多。百胜故作无谓地一笑,“只是处理一些小事,不值一提!”说着,好奇地看向一旁的上官凛,“这位是?”
上官凛虽然没说话,但站在旁边,那种威严便完全盖过了司徒速。
这样的人,令人生畏,连百胜也不例外。
加之看起来,上官凛的年纪稍长,百胜自然有些敬畏。
这么老了,却无名的人,想来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一看,是司徒速带来的,还行在司徒速之前,百胜不由思考,应该不是什么不值一提的小人物吧?
想罢,百胜才问了他的身份。
司徒速并不吝啬介绍,“这位是北界武功第一人,北界清越山上的隐士高人,上官前辈!”
一听北界,南界所有人都会诧异敬畏,百胜亦是如此,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自然地一笑,“给上官兄见礼!”
打完了招呼,司徒速又继续介绍,“上官前辈,这位就是我刚刚说的,凌晟最有名的富商之一,百族家主百胜!”
上官凛并不做理会,而是应了司徒速一声,转而进入大堂,先瞧了瞧宁梨的情况,“老夫不是说过切忌迟睡,亲家为何还坐在这里?”
又开始装深沉了,宁梨无奈一笑,“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亲家过来凑什么热闹?”
凑热闹?明明是来帮她撑场面的,居然被她排挤了?上官凛暗暗不悦,面色依旧深沉,“府上的事,亲家可以放手了。这里的事,就由老夫处理吧!”
没等宁梨反驳,上官凛便吩咐鸳鸯和清燕,“还不搀着你们主子回去?累着你们主子,老夫拿你们是问!”
“是!”鸳鸯和清燕应声,便扶着宁梨走了。并非他们胳膊肘往外拐,而是他们知道宁梨的病情,打从宁梨开始谈事,他们便想让主子休息,只可惜插不上话。
现在有上官凛的话,鸳鸯和清燕自然就放心地扶着主子回去了。
见宁梨平安回去,宁蝾原想离开,却被冷沐真拉住,“我想看看司徒速怎么对付百胜,咱们再听一听!”
冷沐真与司徒速相识的时间不久,但宁蝾已经与司徒速相识好多年了。司徒速虽然聪明,但招数也就那几个,反复用来用去而已!
宁蝾早就看厌了,自然对司徒速的招数没兴趣,“无非就是震慑一下、威胁一下,没什么看头!”
总结起来,确实如此。虽然是同一招,但司徒速总能用出不一样的感觉。
宁蝾没有兴趣,冷沐真却想学这种本事,所以拉着宁蝾不让走,“你就陪我听听嘛,就听一小会儿!”
丫头都撒娇了,宁蝾自然点头,“那好吧,陪你听!”
北界武功第一人的身份,显然已经震住了百胜。暗暗试探了上官凛的武功,百胜才防备了几分,看来武功第一人的身份不假!
没想到冷府上,还藏了一个北界的人。
北界的军队,他可是听说过的,一个个壮如牛,南界军队根本匹敌不得。
见他对上官凛毕恭毕敬,司徒速暗暗一笑,面上还是常色,“听说员外此来,是为了追杀仇家?你的仇家,是冷族的人吧?”
不知道上官凛与冷族的关系,百胜只是被他的威严震慑,下意识地实话回答,“是啊,确实是冷族的人。我原不想夜长梦多,可是冷老太君硬是不交人,我正苦恼不已呢!”
司徒速点点头,听似关心地问道,“员外知晓仇家与冷族的关系了?”见他点头,司徒速又继续问道,“如此,冷姓所有人,都是员外的仇人了吧?”
说到仇人,百胜便是面色严肃,“不错,不过冷老太君对我有恩,我不会寻仇于她!”
这么一听,上官凛自然而然地想到自己的两个孙子和一个孙女。百胜说冷姓人都是仇人,要斩草除根,岂不也想杀了他的宝贝孙儿们?
怪不得司徒速急急请他过来,原来是有人寻仇,上官凛不由冷冷一哼,“冷姓人究竟怎么惹了你,气得你非要灭了整个冷府?”
刚问完,上官凛又摆了摆手,“老夫懒得听你细说,你不必解释了。你既是冷府的仇家,那就是老夫的仇家,老夫不可能放过你!”
一听如此,百胜不由一惊,“上官兄与冷府有关系?”
司徒速这才解释,“这位上官前辈,就是冷府的亲家,荣亲王的岳父!”
百胜听得一愣,怪不得他跟宁梨以亲家互称。原以为只是一个称呼,没想到真的是亲家。
北界的千金,怎么会嫁给南界的人呢?不是隔着一条淮江,不学轻功水上漂,便过不来么?
难道上官一家,都学会了轻功水上漂?
连南界武功第一人都学不来的轻功,上官凛却做得到。光是这一点,就叫人不得不惧。
看司徒速说得脸不红耳不赤,百胜还是难以置信,“此话当真?”
司徒速理所当然地一笑,“不然上官前辈怎么会住在冷府?刚刚又怎么会与老太君互称亲家?员外要寻冷府的仇,便是跟北界做对,员外可要想清楚啊!”
先震慑、再威胁,果然如宁蝾所说,司徒速也就那么几个招数!
冷沐真听得没意思,正打算离开,突然又加入一人。不过那人并没有现身,而是千里传音而来,“上官老头,大晚上的,寻我比什么武?”
听这声音十分熟悉,像是很久之前听过。仿佛是小时候听过,百胜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上官凛运起内力,很自然地回了一句,“老夫要杀一个人,血手惯了没意思,寻你玩一些新鲜的游戏!”
那人笑着回话,“什么新鲜的游戏?你这老头子,也想着玩耍了?莫不是跟小辈待的时间长了,自己也返老还童了?”
上官凛亦是一笑,“什么游戏你不必管,等你来了,老夫自然会与你介绍,你只说玩不玩!”
那人很快回话,“玩!你老头子难得请我一回,我自然奉陪到底!你先准备一下,我随后就到!”
听了几句,百胜才惊然辨出,这是岳孟的声音!
那也是小时候的故识了,只是百胜认识岳孟,岳孟却未必记得百胜。这些年,岳孟在江湖上叱咤风云,更是得了南界武功第一人的名号,百胜一直都有听说,也有幸见过他几面。
只是见面的时候人太多,岳孟都不曾注意到他。
每次见到岳孟,百胜才感觉到自己的渺小。这是一种小时候才有的感觉,或许是小时候被岳孟打压多了,所以至今对岳孟还有一些畏惧。
没想到上官凛与岳孟也认识。
这才去想上官凛的话,说什么要杀一个人,百胜暗暗一惊,上官凛不会要杀他吧?
百胜听得心惊胆战,屋顶上的冷沐真却兴奋了。北界武功第一人和南界武功第一人合作,玩着游戏杀一个仇家,虽然是血腥的场面,但还是很令人期待!
宁蝾亦是期待,却没有表现得太浮夸,相反冷沐真激动得不行,“这么好的场面,怎么能少了爆米花呢?”
“爆米花?”宁蝾眨眨眼一愣,“是谁?”
冷沐真听得无奈,“爆米花不是谁,是一种零嘴。哎呀,可惜这里没有爆米花机,不然有了爆米花,看戏才更有意思嘛!”
想了一会儿,冷沐真才灵光一现,“对了,没有爆米花,薯条也行呀!”
“薯条?”宁蝾依旧一愣,这些都是他没听过的新奇词汇。
见他好奇,冷沐真自然耐心解释,“就是把土豆切成条状,然后放油里炸一炸,再加点调料什么的,可好吃了,也是一种零嘴!”
炸土豆?宁蝾只觉匪夷所思,“土豆还能炸着吃么?我从来没有尝试过。”
这是现代的吃食,古代人自然没有尝试过。冷沐真笑了笑,拉着他下了屋顶,“那你就看着我炸,炸好了我们一起吃,别错过了这场好戏!”
说罢,两人便回了湘竹苑的厨房。
差人去冷库拿了一些土豆过来,冷沐真便动手开始切。
看她的刀法,显然很生疏,每次都差点切到手。宁蝾看得心一阵一阵心慌,没看一会儿,便将她的刀接了过来,“切丝这种活,以后还是我来做吧!”
看着右手一空,冷沐真有一刻的呆愣,而后听了宁蝾的话,才暖心一笑,“那辛苦你了,不要切得太细了,我去把油烧起来!”说着,问向生火的若晴,“火好了吗?”
若晴累得满头大汗,听到主子的问话,才罢了手,“快好了,小姐可以准备油了。”
等冷沐真将油拿来,若晴也正好生起了火。
香油入锅,香味混着热锅的气跑了出来,冷沐真深深一吸,好久没有闻到厨房的味道了!
倒好了油,宁蝾也切好了土豆。等油开了,慢慢将土豆倒入。
见主子没了吩咐,若晴识相地退了出去。
两人正在甜蜜,并没有注意到若晴的离开,而是甜笑着看着油锅,“炸一会儿就好了,等下用大勺捞上来就行了!”
说到大勺,冷沐真这才注意到,厨房都是普通的大勺,并没有漏勺。
连着油一起捞上来,肯定不好吃。
宁蝾则是一笑,“这个好办!”说着,运起内力,想着大勺中心一指,中心立马开了一个指头大小的洞。不会漏掉薯条,也不会捞上油水。
冷沐真跟着一笑,“还是你聪明!”说着,想接过漏勺,却被宁蝾躲过,“油锅烫,还是我来捞吧!”
他还是这般贴心,事事都为她考虑。冷沐真笑了笑,点了点头,放了抓着漏勺的手。
见薯条熟了,宁蝾才拿漏勺去捞,捞出来放在一旁的大盘里。
冷沐真则按着口味给薯条加调料,觉得味道够了,便抓一根给宁蝾试试。
她喂他,虽然只是一根小小的薯条,还是让闷热的厨房更加温暖。宁蝾会心一笑,张嘴接过她递来的薯条,此时此刻,一切的不愉快都忘记了!
见他笑了,冷沐真亦是由心一笑,“味道怎么样?够味了吗?”
原以为炸过的土豆会很硬,没想到冷沐真的火候控制得不错,土豆香香脆脆的,十分可口。
再加上调料的修饰,简直称得上的人间美味。
从来没有吃过这种味道的土豆,不管是因为新鲜,还是因为真的好吃,宁蝾都给了极大的肯定,“菜中极品!零嘴中的极品!”
得了宁蝾这个大厨的肯定,冷沐真自然高兴得意,“听着总有点奉承的意思,我还是自己尝尝吧!”
说着,往自己嘴里也塞了一个薯条。
果然入口香脆,虽然与快餐店里的味道不一样,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冷沐真不由给自己竖了一个大拇指,“果然很好吃!咱们赶紧将它装袋,然后去看好戏吧!”
袋子是用纸糊的,比现代的包装要简陋一些,不过似乎比现代卫生一些。
装袋的时候,宁蝾还忍不住尝了几根薯条,原来土豆换了一种做法,味道相差得这般多!
看着他喜欢吃,冷沐真亦是开心。终于有一道菜,是她做出来的,他又是真心喜欢吃,而不是敷衍地配合了。
虽然菜不是菜,只是垃圾食品,但起码他给了肯定,也算她有进步了!
见他吃得很香,冷沐真也忍不住抓了几根来吃。就这么慢慢腾腾地走去梨花苑,还没走到,薯条就全部吃完了。
宁蝾的手抓了一个空,瞧着前路一愣,“没了........”
确实是太好吃了,这还离梨花苑这么远,居然就已经没了!
冷沐真亦是一愣,借着灯笼的微弱小光,将纸袋子仔细看了一看,果然一个渣子都不剩了。
这个时候,真是笑也不行,哭也不对,冷沐真只好哭笑不得,“反正等岳前辈赶来,还要一些时候,咱们再去多炸一点吧!”
正要调头,手臂却被宁蝾拉住,“吃得太多,会不会不好?”
古代人也知道垃圾食品吃不得?肯定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冷沐真无谓地一摆手,“土豆而已,是最健康的蔬菜了,怎么会不好呢?难道不是你那样的做法,便是不健康了?”
宁蝾听得一愣,“我也没说不健康,只是有些拿不准,所以问问你。”说着,浅浅一笑,“既然没事,那咱们就回去多炸一些吧!”
为了节省时间,两人轻功回去,又炸了方才土豆的三倍。
并非三倍就够吃了,只是冷沐真考虑到这是垃圾食品,怕吃多了生病,所以控制着一点量。
两人拿着足量的薯条,快行地来到梨花苑,一看,岳孟还没有来。
正好,两人先在屋顶坐定,一边吃着薯条一边等着。
上官凛并非感觉不到两人的存在,只是这些事情没必要避讳着他们,所以并没有揭穿他们,只是任由他们偷听着。
等了没多久,岳孟便通过了守卫进来,上官凛一早就跟守卫打了招呼,不必拦着岳孟。加之宁梨也没有吩咐,说不让岳孟进来,所以守卫就放他进来了。
确定了是岳孟不假,百胜更是吓破了胆,“岳.......岳兄.......”
岳孟不像上官凛那般深沉,听到这话,不开心便脱口而出,“我可不记得有你这个弟弟,不知好歹的老东西!”
他的直言豪爽,百胜一向知晓,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还是只能被他欺负。
想到自己已经有了百族势力,百胜才找回了一点自信,“我今日是来冷府办事的,还请岳老不要为难!”
这么一转眼,口气倒坚决了不少,有了一点点势力,便无惧于他了么?
岳孟不屑一笑,“我保着今时今日的地位,可不只是靠着一身武艺,你应该清楚我的本事,你有资格命令我么?”
百胜有些惧了,“并非命令,只是希望。”
听着他底气不足的语调,上官凛根本不屑再与他说话,而是转向岳孟,“老夫要杀的人就是他,只是简单动手,未免有些无趣。反正老夫要练练手,所以请你来玩一个新鲜游戏。咱们左右夹攻,谁先砍了这个老东西的头,就算谁赢,如何?”
砍头.......这是极刑死刑之一,无疑是对人最大的威胁,百胜自然吓得双腿颤抖。
到老了还是这般胆小,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岳孟轻蔑一笑,用手摸了摸百胜身上的锦服,“砍头可以,只是可惜了这一身好衣裳,居然要被狗血沾染!我先扒了他的衣裳,再与你比试不迟!”
百胜一惊,连忙护住衣裳。并非舍不得衣裳,而是衣裳被扒去了,命也要接着没了。做到今时今日的地位,他还是很惜命的!
想到孙女在屋顶,上官凛连忙伸手阻止岳孟,“你家财万贯,还缺这么一件衣裳么?不必扒了,直接玩游戏吧!”
说罢,抓住百胜的衣领,轻功一跃到了后院。
其实后院不是最大的练武地方,但是冷沐真看得最清楚。既然孙女要看,他就让孙女看个够好了!
自然了,血腥的场面,是不会让孙女看到的。并非砍头不会出血,而是如上官凛所说,这只是一个游戏,不会真的杀了百胜。
并非上官凛怕百族追究,只是怕百族为难冷族,到时候他离开了,宁梨和孩子们难以应对。
百族虽然不是什么大家族,但朝中势力还是有的,这种一夜暴富的家族,最不容小视。
可岳孟不怕什么,他也不知道宁梨的病越来越严重,以为宁梨可以应付,所以比较肆无忌惮。
上官凛没有与他说清楚,因为说清楚之后,杀与不杀会表现得很明显。像百胜这种有心机城府的人,光是吓肯定不行。司徒速说了,必须一个人玩真的、一个人玩假的,才能真正唬住百胜。
后院站定,百胜被上官凛放在中间。他的性命即将不保,自然尽量逃跑。
岳孟与上官凛左右围堵,他往哪处逃,他们便有默契地拦着。几次想要逃跑,百胜都无从可逃。
这还没开始攻击,百胜已经吓得魂都没了!
冷沐真在屋顶看得开怀,一边吃着薯条,一边开怀大笑,也不管底下人听不听得见。
宁蝾听得无奈,也跟着她傻傻笑着,远远看来,两人十分契合。
底下却没有这般太平,百胜见逃脱不得,只好噗通一声跪地,“两位大侠饶命,我还有一大家子需要照顾呢!”
上官凛和岳孟根本不听,对看一眼终于开始攻击。
两人一人一刀手持,齐齐向百胜而去。
百胜虽然笨拙,但小时候武功学得很好。稍稍长大一些,他的妖刀更是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手中无刀、心中有刀!
虽说武功不如上官凛和岳孟,但百胜若用妖刀的武功,还是能暂时抵挡一阵的。抵挡过后,再想办法逃离,总会保住一条性命的吧?
这么想着,百胜便使出了妖刀的功夫,岳孟瞧着一笑,“有意思,这么快就把看家本事使出来了!”
岳孟是玩真的,一刀照着他的脖子削去。刀锋极为锋利,这般一削,百胜即刻没命!
他要杀,上官凛自然要挡,挡住了他之后,用自己的刀去砍百胜。
岳孟见此,自然替百胜拦住,然后又用自己的刀去削。如此反复,百胜命还活着,魂都已经吓丢了!
司徒速一跃上了房顶,坐在宁蝾身旁,低眸看看百胜,“哼哼,这么一吓,保准他日后不敢上门。听到冷府二字,都要吓得屁滚尿流,哈哈哈!”
说着,一瞧所剩无几的薯条,“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