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刘瑁熟睡的样子,有点憨憨的,与平时谨慎的他、逗趣的他皆是不同。
冷沐真欣慰,他睡一觉也好,兴许睡着了,就能暂忘了姚瑶的事!
以前,总被他安慰,她从来不知他也有脆弱的时候。
在她的印象里,他要么小心处事,任何事都能全身而退、保全自身;要么幽默风趣,逮着什么话题都能玩笑几句。
“来人,把九皇子扶去客房,让他好好睡一觉,切莫吵了他!”冷沐真轻声吩咐道,吩咐罢,不由看看刘瑁有没有被她吵醒。
刘瑁果然睡得很深,不知是醉倒了,还是撑晕了。
嘴角还留着牛排的酱料,黑乎乎地沾了一大片。
原先拿在手上的酒罐,如今已经打破在地,余下的酒飘出酒香,连酒香都带着一抹悲伤。
侍婢进来扶时,刘瑁还迷迷糊糊地挣扎了几下,微蹙的双眉像是在说:我不要跟姚瑶分离!
冷沐真看在眼中,只觉微微心疼。
皇帝真是造孽,拆散了一对又一对;姚瑶也是可笑,明明与刘瑁相爱,何必远走他乡?
这时,芷蕾已经备了车,撑开遮阳伞,将小姐送上了马车。
佳人倾城生意兴隆,分店也开始经营了,还添了主管、账房、学徒、打杂等人。
既然莫殇去了,芷蕾也不用忙活了。
原以为经营佳人倾城,起码要一年,才能轻松下来。
没想到生意这般好,还有各方的连续投资,一下请了那么多员工,他们的事也就少了。
主子身边,也不能少了伺候的人,因此芷蕾跟着主子,一起去了宁国府。
今日的宁国府,一如平常的宁静。
樱花满园,一地落英,有人散步,有人相伴而坐,处处都是温馨。
穿过樱花园,便是燕王府。
刚一进门,便遇上散步的燕王.......
冷沐真提着食盒,原是一脸喜色,但见了燕王,脸色立时一垮。
原想当作没有看见,燕王却直冲着她走来,“冷府没有教过你规矩么?见到本王,也不知行礼?”
“没有教过。”冷沐真出乎意料地冷冷答道。
没想到她说得这般直接,燕王语塞地一愣,反应了一会儿才说话,“那本王教你,见到本王,就应该行礼福身,并说燕王安!”
大好的天气,挑什么事?冷沐真一个白眼,“燕王说的,本小姐都记下了,只是本小姐学规矩学得慢,等学会了自然会行礼!”
说罢,一把推开燕王,直直向皓谕阁走去。
推他时,冷沐真故意加了一道内力。
幸而燕王反应快,觉出是手刀,连忙一挡,这才不至于内伤!
挡的空隙,冷沐真已经远去。
看着她的身影,燕王暗暗咬牙,真是没有规矩的丫头!
这种山野丫头,怎么配嫁入燕王府?
到皓谕阁时,宁蝾正在执笔画图,画的正是他自创的武功。
冷沐真欣然,放下食盒,拿起画好的招式看了起来。
果然一招比一招厉害,一招比一招新颖。
袖箭与软剑的配合武功,宁蝾应该算是第一人吧!
许是专心画画的缘故,过了许久,宁蝾才注意到坐在一旁的冷沐真,转眸睨了她一眼。
正要说话,便听丫头悠悠一句,“反正还没到午饭时间,你再画一会儿!”
画了一个早上,宁蝾又不是神仙,怎么吃得消不停、不停地画?
算了算时辰,宁蝾不由一笑,“你看画入迷了吧?如今已经过了饭点了!”
“是吗?”冷沐真惊觉,放下了画看了看时辰,居然过午时了?!
记得她来时,午时还没到,只是看了一会儿画,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宁蝾无奈笑笑,“真是个武痴!”
说罢,小心放下了笔,这才注意到桌上的食盒,“这是什么?”
打开一看,竟是两盘牛排,是芷蕾做的?还是莫殇做的?
细细一看,牛排还有些焦糊,以莫殇的厨艺,应该不至于如此。
至于芷蕾,厨艺虽不如莫殇,却也不会糊了菜。
既不像是芷蕾的手艺、也不像是莫殇的手艺,那是谁做的?新来的厨子?
宁蝾心下快速想着,看了一会儿,才向丫头一笑,“湘竹苑新来的厨子,厨艺忒是生疏!”
新来的厨子?冷沐真一惊一笑,“什么新来的厨子,这是我做的!”
“你做的?!”宁蝾不由震惊,怔怔看了看丫头,又看了看牛排,不敢吃地一步后退,“这是什么东西,怎么黑乎乎的?”
后退什么?
冷沐真上下一看,不由恼了。
凭什么听说是她做的,就要后退不敢吃?
这家伙什么意思?
她做的不能吃么?她做的很难吃么?她做的是毒物么?
“不许退!”冷沐真气得一吼,一旁的侍人皆是一吓,连连僵住身子,连表情也是固定。
只有芷蕾悠悠坐着不为所动,像个主子似地,学着冷沐真,翘起了二郎腿。
随口吼一句,居然吓住这么多人........宁蝾无奈一笑,向侍人们挥了挥手,“传完膳都退下!”
“是。”侍人们应了一声,恭首低腰退了下去,传膳的侍人,则往厨房而去。
冷沐真依旧一脸气恼,伸手便是一拳,“凭什么我做的菜,你就不敢吃?你可知我为了学做这玩意,费了多少时辰心思?”
他居然还不领情,早知道就不做了!
话落,一时寂静。
冷沐真忽而尴尬,埋怨地睨了芷蕾一眼。
只见她高翘着二郎腿,时不时还抖抖脚,一派悠闲的主子样!
该死的芷蕾,懂不懂附和主子?
在古代,一般情况下,主子说了这样的话,侍婢不都应该附和几句做为强调么?
“芷蕾!芷蕾!”见她没反应,冷沐真只好提醒两声。
芷蕾这才后知后觉,惊地抬眸看了冷沐真一眼,很快反应过来起身,对宁蝾强调道,“是啊,小姐为了煎这两块牛排,一大早便爬起来,整整煎烂了五十几块牛排呢!还有这个酱料,小姐也是费了许多心思调的,为的就是世子,世子怎么不领情呢?”
冷沐真作势装哭,“就是,我这么辛苦,你居然这么对我!”
瞧着一主一仆配合默契的样子,宁蝾无奈一笑,上前将丫头揽在怀里,“我不过玩笑一句,你就当真了?只要是你做的,别说这两块,就算把前头五十几块都拿来,我也会都吃了的!”
“那太好了!”冷沐真立马破涕为笑,将两盘牛排摆在了饭桌上,“一块给你吃、一块给我吃!”
“嗯。”宁蝾应声一笑,也向饭桌走去。
这时,侍人们端了午膳进来,很快摆满了一桌。
继而走向芷蕾,点头问好,“芷姑娘随我们去后厨吃吧?”
“哎,好!”芷蕾点了点头,跟小姐知会了一声,便随着去了后厨。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宁蝾和冷沐真两人。
在皓谕阁用膳,虽不是第一次,却有不同的感觉。
之前没有恢复记忆,在皓谕阁用膳,总觉得哪里都新鲜。
宁蝾的厨艺新鲜、这里的摆设新鲜、宁蝾的习惯新鲜、这里的侍人新鲜。
如今恢复了记忆,这里的一切也都熟悉了,便觉像是夫妻,很自然地举案齐眉、对桌而食。
宁蝾先拿起筷子,夹起牛排正要吃,却见冷沐真掏出匕首,将面前的牛排切成多块。
一边切,还一边解释,“牛排应该切了,一小块一小块地吃,才有味道,给!”
说罢,将切好的牛排,与他整块的牛排一换。
却不见宁蝾动筷,冷沐真疑惑,“怎么不吃?”
方才传膳时,牛排已经拿去热了一会儿,所以还冒着热气。
宁蝾倒不介意凉了再热的菜,只是愣愣看向她的匕首,很眼熟,不会是杀过猪的那把吧?
记得刘麒和王琳陷害冷沐真时,拿走了她随身的匕首,沾了猪血冒充刘麒的血.......
那天的事,宁蝾还记得,因此分外嫌弃这把匕首,“这匕首,你洗过了吗?”
“洗过了啊!”冷沐真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专心切着自己面前的牛排。
意识到这匕首沾过猪血,冷沐真也是一愣,一时心里没底,“应该洗干净了吧?”
宁蝾吞了吞口水,无奈一笑,“没事,反正你下厨做的,我都要吃完!”
说着,夹了一块牛排,放入口中。
细细一嚼,宁蝾的神色有一刻的不对,不过很快恢复了笑意。
毕竟是第一次做牛排,冷沐真还是期待宁蝾的评价,见他动筷,便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他一刻的异样眼神,很快被冷沐真收入眼底,“怎么了?不好吃?”
“好吃!”宁蝾自然地一笑,既没有欣喜若狂,也没有冷淡冷漠、似笑非笑,只是伸手夺过冷沐真面前的牛排盘子,“这盘也归我了!”
冷沐真一愣,再看自己面前时,牛排已经到了他那边。
愣了好久,冷沐真才反应过来,不由欣喜。
没想到第一次做牛排,便这般好吃,连她那份,他都要夺去?
“让我尝一口!”冷沐真抵不住好奇,动筷想尝尝自己的手艺,却被宁蝾推开,“都是我的,你不必抢了!”
说话间,很快解决了两盘牛排,捂了捂微饱的肚子,“对了,你刚刚说这叫什么?”
“牛排。”冷沐真答道,目光却直直盯着两个空盘子,一脸楚楚,“一大早起来做的,我自己还没尝过一口呢!”
宁蝾一笑,“反正都是为我做的,我尝了就行,你何必尝?快吃饭吧!”
“那好吧!”冷沐真点点头,端起了饭碗。
很快膳罢,侍人们进来收盘时,芷蕾也将牛排盘都进了食盒中。
下午还要忙活宁蝾的晚膳,冷沐真吃完便离开了宁府。
回到湘竹苑,拿出两个空空的牛排盘,这才瞧见盘子上残留的酱料。
冷沐真一时好奇,伸出舌头舔了舔,立时舌头一麻。
一股怪异的味道,瞬间充斥口鼻,酸甜苦辣咸,五味杂陈!
“啊!”冷沐真忍不住大吼出声,惨叫连连。
芷蕾闻声,连忙赶来,“小姐怎么了?”
“这酱料怎么回事?怎么这么难吃啊?”冷沐真一脸狰狞,拼命漱口。
芷蕾不解地一愣,“酱料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