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勋蓦然勾起她的下巴,“叫声相公来听听。”
潮笙翻个白眼,“我的疙瘩都起来了。”
“叫相公有那么难吗?”他皱眉。
“赫连勋,我们还未成亲。就算成亲了,我也不会那样叫你。”
“那也不能连名带姓地叫吧,也太生疏了。”赫连勋凑过来,“就叫相公吧,又亲热又好听。”
“不要。”
“哎,失败,”赫连勋叹气,“还没有嫁过来已经没什么说话的地位了,将来把你娶进门,就越发没有地位了。”
“你可以不娶我。”她建议。
赫连勋笑着说:“为了这点小事而不娶你,那我也太亏了吧。叫什么都无所谓,你高兴就行。”
她望着他,收敛了笑意,认真地望着他,随即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语气柔软地说:“你其实是个傻瓜。”
“哪有这么说自己未来夫君的?”
“你若不傻,就不该想娶我啊。”她说道,“我无依无靠,没有家庭背景,倘若有一日你有政治上的难题,我无法帮你一分一毫。”
“如果我要那些,我娶殊宁就可以了,我为什么要娶你?”他也认真地对上她的视线,“我和你说过,我这个人是很任性的,做什么事都凭着自己喜欢,只要自己愿意就什么都可以。谁叫我爱你?也许我在你面前是个傻瓜吧。但我心甘情愿就这样傻下去。”
“那我们就一起做傻瓜吧。”她相视一笑。
“嗯,和我在一起,也许偶尔会委屈你,比如过年过节总要回几次皇宫,比如偶尔也要逢场作戏。”
潮笙睁着大眼:“哦。”她有预感他们的婚事不会那么顺利,但赫连勋有和她在一起的决心,那就什么也不怕。“赫连勋,我问你件事。”
“你问。”
“如果你的父皇母后始终不同意我们的婚事,我们也果然隐居山野过了三四年夫妻。结果他们找来了,让你带着我一起回宫,但你必须娶一名身份高贵的正妃,让我当侧妃。你会如何做?”
赫连勋有些惊愕:“既然都隐居山野了,为什么还要回宫?”
“如果被抓回去呢?”
他唇角勾起一抹笑:“那就逃到他们怎么找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世上没有一个地方是绝对隐秘的。”
赫连勋揽着她的肩,望向虚空的远方:“你会这么问,其实担心的是我们在一起几年后,新鲜感过了,我是不是会怀念荣华富贵,怀念这权势这威严吧?你忘了一件事了,潮笙。我今年已快二十五岁,已经不是十七八岁的少年。我知道自己要什么,也知道每个决定背后代表什么。如果父皇母后果然不接受你,我带着你离开,那我就放弃了那些东西了。你怕我会后悔,我告诉你,后悔一定不会有,可能偶尔会怀念从前的日子,怀念亲人。但我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就比如明知道爱上你没有指望,我还是爱了。”
“我值得你这样吗?”她的声音有些微的哽咽。
“当然。我爱的,是最好的。”他微笑着轻抚她的头发。
潮笙搂住他的脖子,与他紧紧相拥。她的运气确实不怎么样,父母早逝,六亲无力。过过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也尝过寄人篱下的日子。可在这不怎么好的运气里,她也遇到了不少真心待她的人。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才能让赫连勋能待她如此之好。
半晌之后,潮笙说:“家里还有蜡烛吗?”
“有啊。怎么了?”
潮笙和他牵手回到屋子里去找。赫连勋望着烛台:“蜡烛还可以烧很久呢,要换新的吗?”
她也不回答他,只管打开柜门去寻找。找到两根红色的蜡烛,她把它们点燃一右一右放在案台上。
赫连勋疑惑地望着她,潮笙转头看他:“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真的要娶我?”
“是!”
潮笙微笑:“好。来娶吧。我们今天就成亲。”
赫连勋震诧了。他脸上的神情有几分严肃,“就这两只蜡烛?那也太简陋了,我可不能这样委屈我的妻子。”
她认真地说:“我不介意。堆成山的聘礼,八抬大轿,金银珠宝,明媒正娶对于我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东西。我和你一样,只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回藏海草原娶我,就当我恨嫁吧,反正我今天就想和你成亲。我想为你生孩子。”
听到她说“反正今天就想和你成亲”赫连勋失笑,但是听到她说要为他生孩子,从心底涌起一股暖意,一直涌到眼睛里。他双手握着她的手:“好。我们今晚就成亲,不要那些繁文缛节,也不要那些束缚。”
潮笙开心地嫣然一笑,眼波流转,绯红的脸颊是少见的娇羞妩媚。
他们手拉着手拜天地,朝着渠州的方向拜了拜,再是夫妻对拜。两人深深将彼此望着,心情澎湃。“从此以后我们是夫妻了。潮笙,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他轻抚她的娇颜,在吻着她的眉毛,她的眼睛,顺着鼻梁滑到她的嘴唇。他轻浅地啄吻着。
“你从前真的想过我们可能会成亲吗?”她垂着长睫。
“当然想过。我甚至……”他的声音低哑。
“甚至什么?”
“咳,没什么。”说出来的话也太丢脸了。
潮笙望进他的眼睛:“你梦见过和我……”
“你怎么知道?”
她住址地说:“因为我去了你梦里啊。”
他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胡说。”
“是真的。”她将梦境一一道来,他诧异至极,思索地说:“没想到阮少谦还有这个本事。那应该……不是真的吧?只是梦吧?”
她的脸嫣红,“只是梦。”
“哦。那就当做提前演习。”他眸色一黯,忽然将她拦腰抱起,走入房中。巧的是,下午他们铺上的正是大红被褥,好似喜被一般。
“潮笙。不论父皇母后同意不同意我们的婚事,我们都已经成亲了,他们若是同意,将来我会补一场盛大的婚礼娶你过门。如果不同意也没关系,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我会疼着你,宠着你,以后我就是你最亲的人。”
赫连勋的这番话贴在她耳边说的,像说进了她的心里。他俯下头吻上她的唇,将她压进被褥之间。帐子猛然放下,将他们围在了小小的天地里。赫连勋的舌在她口中掠夺,她生涩地回应,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她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在梦里已经“演习”过了。她也不害怕,这个人是她的丈夫,她的亲人。
心跳陡然加速,在他的掌心之下,他微抬起身子看她,宠爱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又吻她的耳珠,低声说:“别怕。”
她的呼吸急促,垂着眼睫,心跳却更加剧烈了。胸口忽然一凉,他的唇从她细腻的脖子蜿蜒而下,他手心微微的薄茧在她的身上游移,带来一些从未有过的陌生体验和意乱情迷。赫连勋的气息有些粗重,他狂热地吻着她,在她身上探索着。
蓦然间,她感觉到尖锐的疼痛,这样的疼,比起刀伤剑伤当然一点都不算什么,可她就是轻轻地喊出了声。
“痛?”他吻着她的嘴唇。“痛很快就会过去的。”
她在他漆黑的目光中看到疼惜。他迷乱地喊她的名字,吻着她,似乎想减轻她的痛楚。
他轻轻地挪动,克制着隐忍着,在她不再那么痛楚之后变得像只猛兽,她被推得越来越高,然后紧绷在身体的一根弦断了,她发出一声低微的尖叫,微微地颤抖。
良久之后,她躺在他的怀里,伸手玩着她的一缕头发,他则轻抚着她细嫩的肩膀。他转过脸亲吻她的额头:“潮笙,我今天十分圆满。”
“我今天十分累。”竟然比练一个时辰的剑还累。
他低笑:“睡吧。不然我还想让你再累一次。”
潮笙的脸红起来,满脸羞涩。也许是困了累了,也许是因为有他在身边令她安心,她很快就睡着了。
早上醒来时,她发现赫连勋已经醒了,他专注地望着她。她也望着他,这是赫连勋,她的男人,她的丈夫。她伸手抚了抚他的脸,刚刚冒头的胡渣有点扎手。他偏过脸来,在她手心吻了吻。“潮笙。”
“嗯?”
“我真的想看你六十年。”
她微笑着倚入他怀里,“好吧,那么往后的六十年你只能看我一个人了。”
“谨听夫人教诲。”他行了个礼,猛得压上来,“现在夫人应该给点赏赐了。”
“什么赏赐?”她一怔。
“早点。”他吻上来。
这一番厮磨起来天已经大亮了。两人清洗之后,赫连勋叫潮笙帮她梳头发。潮笙认真地梳着,帮他戴好冠。随后她被按坐在凳子上,他说:“轮到我了。”
他拿来一节石黛:“我帮你描眉。”
“要么?”
“你帮我梳头,我帮你画眉,这才是恩爱夫妻。”
潮笙脸上泛着粉红的润泽。“好吧,你画吧。”片刻之后,潮笙照着铜镜里的自己,悠悠地问:“我是不是应该考虑休夫?”
赫连勋噗得笑出来,随后严肃地说:“其实不是我画的不好,是你的眉本来就长得好,我添的几笔反而是画蛇添足了。擦掉,擦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