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以后的事,眼下我改不了。”谁愿意在外面飘泊,那不过是个借口。近来他和黎珺萍相处甚好,她既然做不到视而不见,那就让自己走远些,不相见,便可不怨念。
“你啊……”饱含感情的一句叹息,令潮笙的胸口更添几分堵。
他的感情可以分给多少人呢?他对她或许是真的,对别人呢?不管是真的还是演戏,她都很介意。
她一向都知道自己在某些事情上很霸道,感情尤其如此。她也不是那样八面玲珑的人,纵然可以面瘫一般表现出冰冷的情绪,内心也十分纠结。她此前一直想,因她爱着他,陪他走一段,给自己一个圆满。
可他的身边那么拥挤,她能陪着走多久呢?
“你是在吃醋吧?”他忽然问。
她浑身都僵住,听到他戏谑含笑的声音:“是吧?”
她登时冷了脸,“什么是吃醋!”
“我怎么越来越觉得你现在这样子,其实是在吃醋。”他抚了抚额,“是我疏忽了。是从下人那儿听来了不少闲言闲语,所以添堵了?”
那些不是闲言闲语,而是事实。她没有出声,身体仍然僵硬着。
他玩弄着她发梢的一缕头发,“我是无法给你你想要的忠诚度,无法不娶别人,可至少没有别人住过这里,只有你。”他执起她的手贴在他跳动的胸口。
潮笙的脸一红,连忙抽回,他却执意地握着,低头吻了吻,“这样说,你心里可会好受些?”
固然是好受一点,那也不代表她不介意他不能一心一意。
潮笙的福临山之行还是没能成行,司辰似乎是有意请罪,接连数天只是缠着她,就连在书房里也要她相陪。
她有些无奈:“我在这里能做什么?”
“什么也不用做,让我知道你在这儿就好。”他头也不抬,“你在,我就很安心。”
潮笙有些心酸的无奈。如果她可以再凶猛一点,直接将他掳走到大山里,让他断了那追名逐利的心,安心只当她一个人的男人。可,一个胸怀远大的男人,你纵然住得进他心中,也比不上他心中最重要的江山。
潮笙便有些领悟,人总是要在痛楚中成长,痛一次,看开一些。她想,痛久了也会麻木。
年二十三,斯羽完全康复,要离开金都回雾村。潮笙无法相送,只能送到十里亭外。
林厚诚一再地说:“不用送了,宁姑娘,我们如此麻烦你真是过意不去。等下次你到雾村时,一定要多住几天,让我们好好招待招待。”
“一点小事,你别放在心上。”
珍瑜也道:“不是一点小事啊,你救了迷路的斯羽,又救了重病的他,对于我们来说真的是大恩人。我们送的那点薄礼你又不肯收——希望下次经过雾村的时候,让我们有机会报答。”
“你们太客气了。”潮笙摸了摸从马车里探出头的斯羽,“好好带好斯羽,别让他再出差错了。”
“是。”
她催促着他们离开,一直目送他们到再也看不见。
回去路上,几名汉子驾着马在她前面,用不疾不徐的速度,顺便攀谈。
“听说了么?”
“听说什么?”
“前太子又犯事了。”
当听客的那个人笑了:“他纵然犯了事,你怎么会知道?”
“你忘了我现在轮到在宫里当差吗?”
潮笙听得怔怔的,颐辰又犯了事了?这次又会是什么事。
那两人的声音明显压低,她竖起耳朵也听不出个结果来。干脆放弃,驾马回王府。
刚系好马,见到王冲匆匆而回,心情很好地和她招呼。潮笙问道:“上哪儿去了,眉开眼笑的。”
“咳,哪有眉开眼笑。不过是在外面捡了个好东西。”他献宝似的拿出捡来的给她看。
一个荷包,明显是姑娘家用的款式。潮笙惊讶道:“原来你喜爱这个!”
王冲的脸抽了抽,‘“才不是。”
“那你为何高兴?”
他嘿嘿笑了笑,黝黑的面庞浮起两抹不大容易见到的潮红。潮笙很快就明白了,这掉荷包的人,想来是他中意的姑娘家吧。
“王冲,到那边说说话。”
二人站在林荫下,见四处无人,潮笙低声问他颐辰的事。王冲偏头望她:“主子没有和你说?”
她摇摇头。
王冲道,“颐辰确实是被关进天牢了。你不知道周海彤吧?”
那是谁?
王冲道:“前些日子皇后想将周姑娘指给我们主子做侧妃,被主子拒绝了。过没几天,周姑娘沐浴时被颐辰王爷偷窥并非礼,她气愤难平,一纸诉状告到了圣上面前。”
潮笙疑惑道:“颐辰也不是不曾见过世面的,怎么在自己已经很凄惨的时候做出这样的蠢事?”
王冲掩嘴咳了咳,“这个么,我们就不知道了。”
“皇上怎么发落?”
王冲道,“皇上最见不得自己的子女如此不识大体,做出此等下作之事,所以对他已经失望至极,如果说废太子之后长长不册封新太子,是对他还有些希翼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完全没有机会了。”
“也算是自作孽吧。”上回她与苏晟齐手将颐辰成功拉下太子之位,而如今,他恐怕永难翻身了。
心里蓦然一凉。前回颐辰和苏晟斗殴全是因为他们一手设计,那此次的非礼事件呢?
恐怕,颐辰是又一次被暗算了吧?
皇宫真是个阴险可怕的地方。而司辰,从小看惯这些的司辰竟然一心想着登上帝位!他不厌倦被人算计来算计去的生活么?他不害怕哪朝枕边人就是个会随时背叛他的奸细吗??
“对了,今天早上主子就进宫了,现在还没回来,估计会有好消息。”王冲喜孜孜地道,“我先回去了啊。”
和王冲分别后,潮笙有些犯怔。如果司辰果然当了太子呢?
仿佛似乎,他离自己又远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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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果然传来好消息。
潮笙坐在烛火下,撑着脸,半张脸掩在黑暗之中。
她撑着脸,望着烛光,愣愣地出神。司辰今天一定很开心吧?到现在也还未回府,而黎珺萍一身朝服隆重地进宫去了。
这样华丽镇重的日子,他有所有的光环,万众瞩目。他的笑一定是真诚发自内心吧?
恭喜他了,得尝所愿。他现在忙碌得连家都不曾回,当然更不会在意渺小的她的祝福了。她默默想,她不想祝福他。
看着很华丽前程光明,其实他走上了一条那么艰难的道路!这条路上,铺满了鲜血,铺满了棘刺。就算他登上了王位又如何?古来王者皆寂寞,她不信他站在制高点的时候,会不后悔,会不曾遗憾如果当年选择了一条轻松而简单的路来走。
在溪山别苑摇着摇椅颐养天年,已经是不可能的梦了。
一连多天,司辰都没有来找过她,她也按耐着不去找他。幸而她可以随时出府,有时候到城郊练练剑,爬爬山,时间不怎么难挨就过去了。
这日傍晚回城,一进城她的马就差点撞到边上一辆马车。潮笙连忙勒马,马车的车夫怒不可竭:“怎么骑的马!不长眼睛吗!”
潮笙自知是自己的错,“对不住。”
“对不住!要是撞了人你赔得起吗?知道马车里的是谁吗!”
潮笙看了眼不起眼的马车,这里面的人会是谁?当朝太子她都不怕,还会把眼前马车里的人放在眼里?
“安仲,别乱说话。走。”
低沉的嗓音,淡淡的语调。
瞬间击中她的心,她蓦然去看那马车,隔着车帘,她自然是什么也看不到。
那叫安仲的车夫恨恨地瞪了潮笙两眼,驾马而去。
那声音……那声音……
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她一定听过!
可在哪儿听过?是属于谁的声音?
有那么一瞬,她想要挑开帘子看看里面是何人,可转念一想,太失礼了,她没有理由为了那无比熟悉的声音就去揭人家帘子。
马车踢踢踏踏地往前走了,忽然,马车一倾,车轱辘应声而裂,尴尬地歪斜在半路。
原来刚刚不是她骑马出了岔,而是对方的马车坏了!
安仲低声诅咒,连忙下了马车,和他家主子说了几句话。那帘子始终未揭起,潮笙缓缓从他们身边擦过,等到走远了,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那马车仍在原地,马车里的人安之若素,仿佛倾斜也与他毫不相干。
“二王爷,恐怕要请您下来了。”
隐隐约约的声音传进她的耳中。她再次回头望了一眼。
那马车里的,是齐国二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