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介绍姑娘给我认识?”
“你真犀利。”
傅明琛往她碗里夹菜,“想介绍谁?”
“在大多数人看来,你都到了适婚年纪了,怎么……”
“我并不是不愿意成家,只是还没遇到让我心动的女子而已。你会问如果一直遇不到怎么办吧?如果一直遇不到,一个人也很好。反正家中兄弟俱全,差了我一房,也不会断了香火。”
“……哦!”
傅明琛笑笑,“这就是我如此高龄还未成亲的原因。”
“咳,高龄还谈不上吧……”
“在很多宋人来看,我确实已经太老了。”他自嘲地道,“大了你足足九岁啊。”
那比雪秀也大九岁。他救过雪秀,也见过她很多回,不知道会不会喜欢她呢……潮笙忽然就不想再提了,以后多安排雪秀和他见见面吧。对于雪秀来说,傅明琛绝对是个好对象,问题就在于傅明琛能不能看得上雪秀……
“说说看吧,你要介绍哪个姑娘给我认识呢?”傅明琛笑问。
潮笙把菜夹到他碗里,“醉排骨的口感很特别,你尝尝。”
她怎么不再提了?傅明琛望了望她。将排骨送入口中,“嗯,果然挺好的。”
饱餐过后,傅明琛提议去他家喝点消食茶。潮笙失笑:“你真是三句话离不开本行。”
“不好么?”
“挺好啊。”
傅明琛在他的宅院中点了两盏油灯,泡了一大壶茶。潮笙捧着热热的茶饮了一口:“好香。是什么茶?”
“普尔加大麦。我只喝几种茶而已。”
“都和养生有关的茶吧?”
傅明琛笑笑,“看来你倒是很明白我。”
“这不是医生的职业病么?”
傅明琛笑出了声。潮笙坐在摇椅上,轻松地摇晃着,傅明琛偶尔抬眸看看她,唇角绽放笑意。他们喝喝茶说说话,不知不觉已到戌时。忽然想起什么,他起身离开。潮笙陷在自己的沉思里,都没发现他走到厨房里去了。
明天她要去和司辰提让她护送阮少谦去陈国的事。他应该会答应吧?
他应该没什么理由不答应才是。
傅明琛出来时,手中提着个布袋子递给她,“给你的。记得每天一包。”
“好。”她从腰上解下荷包,迎上傅明琛的眼睛。
他不悦地看着她:“你要付我钱?”
“……不是。就想让你看看这个荷包。”她僵硬地拐了话峰,“雪秀做的,好看吗?”
“……”眼里闪过笑意,傅明琛抿了抿唇,“一般吧。如果是潮笙自己做的,应该会更好看。”
她讪讪地,“我这双手只会拿剑,不会做针线。”
心软了一软。傅明琛道:“走吧,我送你回王府。”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傅明琛看她半晌,才道:“好。”
潮笙回王府的途中,意外遇见不久前有过一面之缘的苏晟。这次他身边竟然还有另一个熟人!
颐辰!
潮笙心里暗暗想,颐辰怎么会和苏晟在一起?这苏晟又是什么人?
颐辰喝得醉薰薰的,根本没有认出潮笙,但苏晟却清醒冷静,颀长的身影在站都站不稳的颐辰身边显得格外挺拔。一双幽深的眸子紧盯住她,“宁姑娘,又见面了。”
“三王爷,轿子马上就来!”一个小僮匆匆地赶来向他道。
王爷?潮笙的目光在苏晟身上转了圈,很快明白了。这些年四国之间的平稳是靠交换质子换得,四国之间,唯有齐国的皇氏姓苏。
苏晟回头和小厮说了几句什么,便大步朝潮笙走来。
潮笙抬头迎上他的视线。这个人身量很高,似乎在司辰之上。
“宁潮笙。”
他的眼睛很黑,脸颊很瘦,有着几分苍白。呵,长期被幽禁在质子府,只偶尔才能出来,苍。她好奇的是他怎么知道她?
“苏三王爷,有什么事吗?”
“你听说过我。”他唇角扬了扬,却不是做笑的姿态,“前几天我冒昧地和你说过,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你拒绝了。”
“我想我没有什么理由要帮你。”
“你有的。”他轻声地说了句:“难道你不记得宁威了?”
潮笙的瞳猛然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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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侧门进王府时,潮笙没想到会在门口看见司辰。
他也刚刚从外面回来,身上沾着酒气,但他却没有喝醉的样子,步伐坚定,身形稳健。
进入侧门他才问:“去哪儿了?”
“和傅大夫吃了个饭。”
“哦?”心头升起些复杂滋味。“你们倒很熟啊。”
“也没有,此前承他照顾,请他吃饭以做报答。”
“……我没照顾过你?怎么不见你请我吃饭以作报答?”他忽然停下脚步,居高临下望着她。
他是在耍孩子脾气吗?这样的他,倒是她不曾见过的。“那过两天请。”
“过两天是什么时候?”
“……后天。”
“好。”司辰满意地勾起唇角,“亲自煮给我吃。”
潮笙下意识地迈动步伐,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已经那么久没有听到“宁威”这个名字,它无疑于一道惊雷,正巧劈在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回忆如同潮水涌来,快要淹没她的头顶。
“有没有在听?”司辰提高了音量,猛然震醒魂游四方的潮笙。
“什么?”她迷茫。
他不悦地盯着她,“心不在焉地,在想什么?”本能地将她的走神和傅明琛联系在一起,这极大刺激了他。
他忽然间被自己震住。他为何……这么在意。
他比自己想象中更在意!
“没有。”她矢口否认,“困了。”
司辰道,“跟我去宁心殿。我有事情吩咐。”
有什么事在外面不能吩咐,一定要去宁心殿?潮笙在腹中质疑,问出口自然是不敢的。他的话让她清醒不少,也让她的灵魂暂时归位。不管苏晟的目的是什么,明天她都去会一会他。
司辰一进宁心殿,栀子便迎过来,见到潮笙愣了愣。
司辰吩咐栀子下去,迈进寝殿中。转头发现潮笙没跟上来,皱皱眉。走出来发现她正站在外厅发愣,便道:“为何站着?进来。”
潮笙偏头:“主子有事何不在书房吩咐?”
“你是在质问我?”语气有了微微不悦。
“属下不敢。”
“进来。”他先折身回了寝殿中。
潮笙才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紧张,紧握着的手心上都是汗。
他的寝殿她从未来过。寝殿很大,大得让人觉得有些许空荡了。色调暗棕,显出低调的奢华。一个很大的香炉正在焚香,焚的不是檀香而是茉莉香。淡淡的香气在整个寝殿中环绕,微风拂吹过水晶帘,隐约可见帘内的床。
潮笙从未见过那么大的床,纵然是两个人睡觉,用得着这样大的床吗?
正在发愣的功夫,她看到司辰绕到屏风后,再出来时换了身衣服。
他不顾她的存在换衣裳,泰然自若地走来走去,这样真的好吗?她是他的下属,他可以不用顾忌,可她终究是个女子啊。
司辰面色严肃,“过来坐。”率先走到窗边的软榻边,自己落坐,指了指身边的位子。
潮笙服从端坐,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潮笙忽然想起来她明天要找他谈的事情,今晚既然见面了,不如就直接说吧。“送阮少谦回陈国之事,属下考虑再三,觉得还是由我送他去比较合适。”
拿起放在小几上还冒热气的茶饮了口,“为何?”
“此前就是我带他回来,他对我有信赖感。”
“在你欺骗他之后,你觉得他对你还有信赖?”
“至少比派别人去护送他好。”
司辰沉默了。
潮笙偷看他一眼。他会同意吗?应该……也没什么理由不同意吧?
“护送的事让力生去做。”司辰道,“另有任务给你。而且这件事要重要得多。”
他望着她。
“到我身边来。”
又这样?潮笙泰然不动:“在你的寝殿说话应该不用怕人偷听了罢。”走那么近又是何必。
司辰干脆自己走到她身边来了,身上有淡淡的茉莉香。潮笙坐直身体,如临大敌。司辰看她的模样,不禁好气又好笑。她现在很怕他么?
他忽然咳了两声,显然是压抑着不让自己太失态,可关不住从喉咙里源源不断滚出来的咳嗽声。潮笙下意识地拍了拍他的背,他边以拳抵着唇咳嗽边看了她一眼。
见他一直咳个不停,她转身走,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边咳边问:“去……哪……”
“倒水。”她瞥了他一眼,挣开他的手。
她在卧房的桌子上找到精致的水壶,在薄薄的白瓷杯中倒满一杯递给司辰。他又咳了好久,润润喉,方才好些。她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这种感觉让他安心。
“我以为你不会再关心我了。”司辰的声音很轻。
潮笙拍背的手一僵。他在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