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静悄悄的略显黑暗的屋子里,潮笙的头皮陡然发麻,背脊一阵凉意。
该……该不会屋子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她胆子虽然比较大,但毕竟也才十岁的年纪,不害怕是假的!她连忙爬上床,有雪秀在,感觉胆子就能壮一些。
她睁着大眼,目光在房中扫荡着,既害怕,又好奇。
世上有没有鬼神她不知道,她没见过,但是关于那些鬼故事,听过的不在少数。
房子静悄悄,那叫她名字的声音也没再响起过。她忽然想,大约是刚刚自己听错了。
一定是听错了。她这样安慰着自己,躺到雪秀旁边,闭上了眼睛。
幸而,那声音没有再响起。困意袭来,她几乎没有余力想别的事情,瞬间进入了梦乡。
好多天没有安安稳稳地睡过觉,这一觉下去,憨甜无梦。他也不知睡了多久,感觉有人在她身上摸索着,摸的是她手臂到手的位置,她猛然惊醒过来,吓出一身汗。
“谁?”她迅速地扣住还在她手臂摸索的手。
身边发出细小的叫声。
潮笙听出那是雪秀的声音,又惊又喜,“雪秀?”她握在手中的,果然是雪秀的手!她能动了!
她连忙去看雪秀的脸色。
因为被潮笙扭到,似乎很痛,正皱着眉头。
“雪秀,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嗯……”
“你醒了?你能睁开眼睛么?”
雪秀哼哼唧唧的,似乎没什么意识。不过,能动,能发生声音,已经是很好的兆头。潮笙睡意全无,忙起来点了盏灯,果见雪秀皱着眉头,痛苦挣扎,似想睁开眼睛,却又没有力气睁开。
潮笙开心极了!她倒了点儿水喂雪秀喝,顺便到外头看了看天色。
天已经快要亮了!
也许到天亮,雪秀就能睁开眼睛了呢!她开心地想。
然而到傅明琛和曾苏来时,雪秀还是没有睁开眼睛。潮笙把夜里雪秀能动会发出声音的事情告诉他,傅明琛撑开雪秀的眼睛观察,随后道:“好兆头。”
“她什么时候能醒呢?”
“那就要看她自己了。”傅明琛道,“被蜱虫咬了十多天,现在能有康复的兆头已经非常难得了。”
“是你医术高明!”潮笙由衷感恩。
傅明琛淡淡微笑,开了方子给曾苏让他取药。自己则对潮笙道,“我替你把一把脉。”
潮笙一怔,“嗯?我身体壮得很,不用看。”
“过来吧。”
潮笙只好跟过去。在他面前坐下,她不大确定地道:“要交诊金么?”
傅明琛点点头,“那自然是要的。”
她纠结了,“你既然是名医,诊金定当很贵。我还是不看了。”
她窘迫的样子令傅明琛忍俊不禁,“与你开个玩笑罢。诊一诊脉而已,要什么诊金?若都冲着钱,这世间有多少人该弃医从商了。”
她把手伸过去,他修长的手指搭在她纤细的手腕上。她盯着他的手看。
真漂亮的手。
一个男子的手难得能这样好看。骨节并不那么分明,白皙有力,颇有光泽。他的指尖温热而清爽。傅明琛诊了小会儿,便让她伸出另一只手。潮笙小心地偷看他。
他的皮肤很白,但有别与女子的白皙细嫩,他虽然白皙,却一丝不见女气,一张脸虽略有阴柔,但仍然英姿勃发。
傅明琛收回手,碰上她的目光,“一直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是在看什么?”
“没,没看。”她低下头。
傅明琛笑了。
他收起手枕,“你身体没有大碍,只是气血不足,应当多吃些补气血的食物。”
潮笙自嘲地弯起嘴角,“谢谢。”她如今没有家,没有亲人可以依靠,能填饱肚子就已经很好,又企能想着吃什么补身子?
傅明琛没有离开,而是回到雪秀床边,铺开了个针包,里面大大小小长长短短数十只针。
潮笙的母亲以前常常风湿疼痛,每年都要请大夫替她针灸,所以她对针灸并不陌生。
看着傅明琛将一根根针扎于雪秀的头面部,手腕,她担忧地问道:“这么痛扎下去,怎么雪秀都不醒呢?”
“我扎针并不痛,她醒来是迟早的事,你别太担心。”
他专注地施针,她就在旁边专注地望着他。直到他施好了针,回头看她:“你是哪里人氏?”
“怀俞。”她眼神一闪,低下头来。其实潮笙是齐国人,若不是家中遭遇变故后被卖到宋国,她也不会远度他国。
“怀俞是个盛产贪官的地方。”
她疑惑地望着他。
“从我知道开始,怀俞都换过四任县尉了。每一任都是因为敛财被拖下马的。”
床上的雪秀脸颊动了动,似是无意识地肌肉抽动。
傅明琛忙将针拔去,雪秀眼皮使劲地颤动,用尽力气想要睁开眼睛。
他们都望着她。直到她缓慢地睁开眼,一双眼睛没什么精神,似乎无聚焦地望着屋顶。
“雪秀!”潮笙激动地大喊。
雪秀闻声朝着她的方向扭头而来。
太好了!潮笙悬了十多天的心终于降下,雪秀醒了,她不会死了!
傅明琛用手在她眼前挥着,让她的眼珠子跟着他的手走。雪秀照做。傅月明极小声地叫她名字,问她:“能听到么?”
雪秀困惑地望着他,摇摇头。
他又大声了些,“你叫什么名字?”
雪秀总算听见了,她的嗓子干哑,说话都显得有些吃力。
傅明琛把针一一收好。“想来她没有大碍了。但听觉是否受损,还要往后再观察。能醒来,且没有神智不清,已经是福大命大。”
潮笙道谢。
“药记得给她吃。明儿一早我再来。”
送走傅明琛,潮笙连忙回到雪秀身边,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你可总算醒来了!你昏迷这么多天,真是把我吓死了。”
雪秀的声音很小,且断断续续的:“我……昏迷了……很久?怎么……我自己……都不知道呢。”
“你光顾着昏迷了,还哪里知道呢。”潮笙开心地笑道,“不过现在你睡够了,快点好起来!”
毕竟年幼,身体的恢复能力很好。当天晚上,雪秀就已经可以坐起来了。潮笙喂她喝一些稀粥。打量着陌生的环境,雪秀问道:“我们已经到衡水,你关叔叔家了吗?”
潮笙怔了怔,摇头,“不是。”她把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都告诉她。
雪秀不可置信地瞠大眼睛,“我们在皇宫里?”
“应该是皇宫吧。”潮笙也不确定。
“天啊,我们居然会到皇宫来,真是连做梦都梦不到!”
当天晚饭过后,杜大娘来了。她见雪秀已经醒来,笑着恭喜。随后和潮笙道:“主子叫你过去一趟,你跟我走吧。”
潮笙为难地看看雪秀,“可她一个人在这儿……”
“让芳枝来照看她。跟我走吧,别让主子等太久。”
杜大娘都这般说了,潮笙不去也不行。只得跟着她去了。杜大娘领着她,两个丫鬟提着灯笼,一路上都很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