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个夫君

第150章 逃脱

芸浅是彻底看透了朱佑㑽,他眼里只有江山,只有百姓,只有大局。什么皇后,你竟然敢说忘了!

演的终究是演的,假的终究会暴露的!芸浅明知朱佑㑽是个坑,竟然还会掉坑里。怪只怪朱佑㑽演技太好,让芸浅信以为真。其实呢!芸浅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气,被人像废物一样丢掉很可气吧!原来是张永,现在是朱佑㑽。她虽然不爱他们,但就是生气!不过话说回来,芸浅有什么资格生气?!

芸浅最生气的是,她明知道朱佑㑽也不是欠她的,自己并没有任何生气的资本,可是却还会莫名其妙地生气!想来自己也是个很可笑的人。

大家都以目不识丁而悲哀,其实最悲哀的是,你才华横溢,你博古通今,你的思想凌驾于凡夫俗子之上,你却依旧是会为了你明明看穿了的事情所困!

芸浅一瞬间觉得自己就是只猪啊!

她生气地夺袖而去。朱佑㑽晃了半回神,看情况差不多了,对伯安道:“这里交给王夫子了。”说罢就骑上马,追着芸浅方才消失的小路上走去。

可是他一路奔到皇宫,也没见芸浅踪影。问了问守门的将士,原来芸浅并没有回来,顿时心中一沉,不会跑掉了吧?!朱佑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担心芸浅跑掉,可是他经常做梦梦见芸浅离她而去。有时午夜惊醒,一看芸浅还睡在他旁边,顿时安下心来。

可是芸浅又不是根木头,自己不会动。朱佑樘一瞧见芸浅不见,心里就慌。他不知道自己慌什么,他又不靠芸浅吃饭。

而大街上,芸浅顺着人流往刑场里钻。她个头小,有比较瘦,很容易穿梭于人群中,挤到了刑场的最前排。周围几个调皮的小伙子皆是惊讶:“没想到你一个羸弱的小姑娘胆子这么大,敢靠这么近看砍头。”

一个坏小子举着两只爪子,翻着两只白眼,吐着舌头道:“小心晚上冤魂索命啊!”

芸浅面无表情,我还怕唐寅不来索命。芸浅不知道一向冷漠的自己怎么会关心唐寅的死相。

芸浅就正对着等待问斩的唐寅,唐寅也正对着她。唐寅目光轻佻,嘴角满是坏笑,小丫头,是不是舍不得我呀。

芸浅嘴角上咧,满是不屑。

唐寅眼睛往下垂,会心一笑,你就装,继续装。

芸浅懒得理自恋的唐寅。

太阳慢慢倾斜,日晷的针从巳时慢慢移向午时一刻。

再过两刻钟,唐寅就只能在地下运动了。

芸浅突然走上了刑台,士兵正准备拦,可是眼贼的监斩官认出了这不是方才直呼皇帝名讳的皇后娘娘吗,便喝止住拦截的士兵。

芸浅上了刑台低声问唐寅道:“敢问教主,双簧梅花阵在哪里?”

唐寅瞳孔一缩:“你这丫头知道的还挺多。”

“还好。”

唐寅笑道:“那里面都是宝藏,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知道我对宝藏一点兴趣都没有。”

“那你去做什么?朱佑樘嫌弃你了?你可以去找云宝宝呀,他可不会嫌弃你。”

芸浅懒得和他打哈哈:“你告诉我,我救你。”

“听着还不错。”唐寅唇角微扬:“那阵在鄱阳湖东岸,只有冬天下雪,梅花盛开时,阵门才会显现。”

鄱阳湖?!

“那打开阵需要龙血吗?”

唐寅道:“不需要。”

芸浅站起身来,走下了刑台。

唐寅发现芸浅根本没打算救她,顿觉被坑:“诸芸浅你这混蛋!敢耍我!”

“你也不想想别人为何能耍到你,因为你蠢啊!你不怪自己笨还将责任赖在我头上,那就是蠢上加蠢。”芸浅知道唐寅最讨厌别人说他蠢,她就爱说,看唐寅气急败坏的模样她开心。

唐寅就知道芸浅是个坏胚子,那第一个梅花阵芸浅也许凭本事能打开,可是第二个阵,没有龙血指引必死无疑,敢对我下套!我叫你下来给我陪葬!

午时三刻。监斩官丢下令箭。

阴阳家说说的阳气,并非是正午最盛,而是在午时三刻。大明行斩刑是分时辰开斩的,亦即是斩刑有轻重。一般斩刑是正午开刀,让其有鬼做;重犯或十恶不赦之犯,必选午时三刻开刀,不让其做鬼。

四周皆是一片惊呼。笑的,哭的,恨的,骂的,掺杂在一起,震耳发聩。

令箭落地,代表立即执行的意思,即时生效,大明等级制度很严肃,对言行也很注重,令出必行,即使错的指令,只要令牌落地,也必须立即执行。

那侩子手扛起刀就往唐寅脖子上砍去,那刀就被飞箭给弹开了。

一个英俊的少年骑着英俊的白马赶来:“刀下留人!”

四周一片惊呼,画面太美,芸浅竟不忍心直视。伯安跳下马来,将一卷金黄色物体举过头顶,“圣上有旨,科举舞弊案另有玄机,特发回重审!”几个官员顿时匍匐于地,颤巍巍将圣旨接过。

王伯安赶紧将唐伯虎松绑,后面的几个跟随伯安的衙役就开始压着唐伯虎。

芸浅觉得好奇怪啊,圣旨的材料十分考究,均为上好蚕丝制成的绫锦织品,图案多为祥云瑞鹤,富丽堂皇。可是伯安递过去的圣旨虽然也是丝质,但质量好像差很多。监斩官正欲打开圣旨瞅,结果发现系圣旨的带子是个死结,他解了半晌都没解开来。突然芸浅上了刑台,夺过圣旨用力一扯,上面倒也写满了字。但是不对!

一般的圣旨两端有翻飞的银色巨龙作为防伪标识,这个有。真的圣旨上会印满祥图案,这个也有。可惜机智的芸浅还是看出了破绽,真的圣旨的开头第一个字,必须是印在右上角第一朵祥云上。可惜王伯安没有印。

芸浅赶紧将圣旨收回袖中,监斩官脸色一黑:“娘娘,这个不合规矩。”

“什么规矩,本宫就是规矩!”这种二流子官员自然认不出真假圣旨,可是万一东窗事发,这就是定伯安死罪的铁证!

此时伯安已经气定神闲地带着唐寅走掉了。芸浅赶紧剥开人群,去追伯安。

朱佑樘在人海里看到了芸浅,扯着嗓子叫道:“浅浅!浅浅!”因为他念的是jian,隔壁一个老肥婆听着他喊贱贱贱贱,一巴掌掴向了朱佑樘:“你骂谁贱啊!”

朱佑樘在摩拳擦掌的人群中也挪不开身,只得捂着脸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我喊我娘子。”

“你喊你娘子贱就有礼了!贱男人,就知道欺负自家女人!”老肥婆狠狠推了朱佑樘一把,朱佑樘怕压到人,一个侧身,不小心歪到了地上。他只觉得手黏糊糊的,一看,竟是小孩拉的便便。看着颜色是金黄的,便知是刚出生的小孩子拉的。

真是倒霉。他往地上擦着还冒着热气的粪便,再起身就发现芸浅不见了。

芸浅找了半天,也没看到伯安和唐寅,这时突然有个老太婆擦身而过,她被老奶奶身上的龙涎香给呛咳了两声,顿时反应过来,拽着老奶奶身边的糟老头道:“王!伯!安!你嫌命长对吧!”

王伯安有些压抑:“我还以为我易得挺好,竟然被你认出来了。”

芸浅将伯安拉到偏僻的小巷子里:“你傻了!竟然敢假传圣旨!这可是抄家灭门的死罪!”

伯安长长的睫毛颤抖着,他也是没有办法:“要不怎么办,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兄弟死在我面前吧。”

芸浅横了眼唐寅:“你脑子有坑,唐寅身为冥教教主,掌握了多少官员见不得人的勾当,他要逃脱,轻而易举,你知道他为什么不逃吗!”

伯安没有说话,他知道桃子为什么不逃,就为了给自己下套。唐寅逼着自己选,要不看着他被斩,要不带着他逃命。“可是,我要不救寅哥哥,他就真的死了。”

什么寅哥哥!芸浅指着唐寅唾骂道:“他这家伙几时把你当过兄弟!成心给你下套,让你陷入不仁不义的境地,刚好可以进冥教和他一起造反。就说庐山之上,他luo睡在我身边的事情吧,他就是故意抹黑你,让你被世人唾弃,无路可走!再说京城,你怎么会男扮女装进宫找我,这事要是被纰漏了你死了都会被人骂个几百年!还有什么你杀了你娘子抛尸荒野的谣言,还不都是唐寅放出来的!”

唐寅倚着墙邪魅笑道:“我说皇后娘娘,没有证据,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呀。”

伯安垂着眼睛:“这些我都知道。”

“知道你还救他!”芸浅敲着伯安的脑袋:“我真没想到你竟然真得这么疯!你不会真觉得他是真命天子,所以要帮助他荣登大宝,你好混个宰相当当!”

“我没这心思,我不管谁是正统谁不是,我只管这皇帝会不会使国泰民安。”

芸浅道:“你没这心思还有这胆子,这事若是被捅出来你死的可不是你一个,你爷爷奶奶爹爹后娘还有你弟弟都得跟着你陪葬!”

伯安突然抽出腰间的剑,“我做这事就没打算活着逃命,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死了就不好连累家里人了。”

芸浅大惊失色,徒手抓住尖刃:“不要......”

“你......你们……在做什么?”朱佑樘突然看到芸浅哭得跟泪人一样,握着一个老头身上的剑,不可思议地问道。

虽然只是一瞬,但对朱佑樘而言,仿佛比一生还要漫长。心中如翻江倒海,颤巍巍的世界顷刻间崩塌了。

你的眼那么柔,那么暖,却从来没这么看过朕。

你会为他哭泣,你会为他受伤。

那朕算什么。

伯安看她的双手因为用力已经满是鲜血,立即丢了宝剑,撕下麻制的袍子,给芸浅包扎止血。

唐寅打着哈欠对呆若木鸡的道:“我说你没看出来吗,这在演着夫唱妇随。”

朱佑樘的脸虽然依旧俊得纤尘不染,可是心中已满是寒冰,他上前一把拉过芸浅:“朕不准你为别人哭。”

芸浅忍着泪水,她只是不想看到伯安死掉罢了。她不像伯安,心中有分明的对错,她只是随性而为。即使下刻,万劫不复。

唐寅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我说美人啊,你这时候应该看出谁对你真情,谁对你假意了吧。云宝宝一看到你受伤就给你包扎。而某些人啊,一看到你受伤,就将你揽入自己怀中,不准别的男人碰。当什么皇后啊,多无趣,还不如我们三个浪迹天涯。”

芸浅一刹那间眼睛竟然闪过一丝亮光,这个提议不错。

可惜啊,也就是一刹那间,羁绊太多,不可能随心而游。

朱佑樘的心如针扎般,好痛好痛,他现在多想扇添油加醋的唐寅一巴掌,以缓解疼痛。他一直是个看得开的人,只在乎曾经拥有,不在乎能有多久,可是就在这时候,他后悔了,他害怕芸浅一个感性和唐寅、伯安一起做逃犯去了。

朱佑樘知道他和芸浅之间的鸿沟。你总是揣着很险恶地用心想朕,就如同朕揣着很险恶地用心想你。

朱佑樘也学着伯安的样子,撕下衣服给芸浅包扎,可是他手法很差,用力用松了芸浅血还在流,用紧了芸浅的手又因为缺氧而酱紫,他不知该怎么办,可是他就偏不准伯安包扎,他怕芸浅觉得,自己这里又不如伯安,那里也不如。他搂起芸浅:“朕带你去看大夫。”

伯安垂着眼睛,无力地靠在槐树干上。

朱佑樘搂着仍在出血的芸浅:“以后朕再也不跟你提冥教了,我们好好过日子。”

芸浅无力道:“唐寅说的没错,你不在乎我。你只爱你自己。若果你真的爱我,怎么会眼睁睁地看我流这么多血,而舍近求远,去找别的大夫。”

朱佑樘顿时语塞。

这个世界好小,小到我心里只能塞下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