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极其狡猾,朱见深抓了他多少年连他身上一根寒毛也没抓到。朱佑樘深知此人空前的破坏力。若是这次让他跑了,以后抓到的可能性基本为零。现在朱佑樘虽然坐在龙椅之上,但是岌岌可危,若是杀了桃子这个强劲的对手,也就清除了不少障碍。
芸浅早就知道朱佑樘是这种表面善德,实际上只顾自己,只顾权势的人。桃子冷哼一声,准备先一剑戳死伯安,再一剑戳死芸浅,岂料刚刺向伯安,芸浅把身子一挡,那胸口顿时多了个血窟窿。
“呦,我的美人儿,这谁先死谁后死不都一样,你在这装什么痴情种子,给这些侍卫看到还以为当朝皇后和皇帝的老师是一对奸夫淫妇呢。”
芸浅也不知为何突然上前挡了一剑。这不过是一刹那间的本能反应。芸浅本来身上绑着带子,就行动不便,被这么一戳,直接倒在了地上,血顿时流了一地。
芸浅不想伯安死,比不想自己死还要不想。她吃痛地看着桃子:“我知道你嫉妒伯安,嫉妒他比你好看,比你有才,比你武功好。所以想杀了他给你陪伴,真是可悲啊。比不过人家就只能暗箭伤人了。我看不起你!”
桃子一听,顿时恼了:“死丫头敢损我!”他说着一脚踢向芸浅的左胳膊,芸浅的左臂顿时断成两截,露出森森白骨。
朱佑樘并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可是养一棵菊花养久了还有感情,何苦一个活生生的人。他攥紧了拳头:“朕放你走,你不要伤害皇后!”
“呦,也是,这么多侍卫看着。你要是弃皇后于不顾,传出去多难听。”桃子发现一棵救命稻草,立马一把抓起芸浅:“姓朱的,还不给本座备匹马来。”
伯安一见芸浅被擒,十分难过:“你抓我吧,不要欺负一个弱女子。”
桃子坏笑道:“你做我男宠我就抓你。”
伯安一听,苍白的脸立马变成苍绿的了,他犹豫了一秒钟,立马道:“我做。”
桃子妖冶一笑:“逗你玩的也信,傻瓜!”桃子如同抓一只小鸡一样把芸浅抓上了马,夺路而去。
朱佑樘当即上马去追,可是该死的桃子又开始连发三蛋,马匹在一阵烟雾中什么都看不到。
行至偏僻处,桃子将芸浅放下马来:“姓朱的无非是舍不得王伯安那个千年难得一遇的将帅之才,你别以为他是舍不得你。”
“我知道,教主又何必强调。”芸浅忍着剧烈的疼痛站起身,她每走一步,伤口都会被牵拉,生疼生疼。
“该死的刘瑾,上次本座让他偷军事布防图,他不偷就算了,还背叛了本座,现在你去偷吧。”
凉薄之人,谁都会背叛你吧。
“喔。”芸浅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声,因为实在无力,又栽倒在了地上。
她正欲爬起,突然看见一个深蓝色衣袍的道士。他手里拿着拂尘,脚上踩着云靴,怡然自得。
四皇子?
这该死的桃子,把自己丢哪里不好,丢进了四皇子的王府之中。这里不分白昼,烟雾缭绕,恍如人间仙境。除了呛死人的烟让芸浅知道,这里只是香火太旺了。
四皇子饶有兴致地蹲下身来:“皇后娘娘怎会在深夜私闯本王的王府?”
我受了这么重的伤,想私闯也没有能耐啊。少女的胸口依旧在冒血,再不止血她就会失血过多而亡了。“四皇子好巧,本宫正怀疑为何本宫刚倒下你就出现了。若不是本宫相信殿下的为人,定会怀疑,你就是胆敢行刺本宫的邪教教主。”
朱佑杬勾起芸浅苍白如纸的脸蛋:“皇嫂真会说笑,我长得阳光明媚,一脸正派,怎么可能是那心狠手辣的桃花仙子呢?”他看着匍匐在地的可怜人儿道:“需要臣弟救你吗?”
芸浅痛得说话都没有力气了:“皇上正在四处寻我,王爷把本宫交给皇上即可。”
“这样子啊。”四皇子一把搂起趴在地上样子十分难看的芸浅:“可是臣弟想亲自救皇嫂。”芸浅被他一抱,痛得骨头都打颤。四皇子就站在芸浅身边看着女医给她治疗伤口,毫不避忌男女之嫌。
芸浅病得神志不清,看着朱佑杬的容貌越来越模糊,与桃花仙子妖冶的红装重叠在了一起。她眼皮好重好重,终于昏迷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芸浅又被王府里终年不散的烟雾给呛醒了。抬眼看房间都看不清楚。四皇子十分信奉道教,直接将家中改成了道场,每个殿都供奉着神像,芸浅住的是厢房,清淡的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有。
道教分为正一道和全真道两大派别,而朱佑杬是正一道,可以在家修行,不戒荤腥,亦可婚娶生子。
芸浅对道佛一向不感兴趣,她唯一的信仰,就是她自己。
“醒了?”
芸浅轻抬冷眸,四皇子只着一件单衣,胸前的衣襟大敞,露出白皙如玉的胸膛,一副闲鱼野鸡的洒脱。
芸浅不想和四皇子又任何瓜葛:“你打算什么时候送我回宫?”多在这里待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何必这么怕本王,本王要杀你,早就杀了。”四皇子玩味地看着芸浅:“上次看你在大殿之上分茶,很是蛊惑人心呢,本王的骨头酥dao现在都还麻,等你伤好了,再分给本王看,可好?”
芸浅看着四皇子轻佻的模样道:“殿下自重,我是你皇嫂。”
“皇嫂?李世民杀兄轼弟后,不也收了他哥哥的女人吗,这天下有几个人骂他的。”朱佑樘抚摸着芸浅的脸颊道:“放心,美人,本王不会让你这么年轻就守了寡的。到本王怀里来。”他强将芸浅的头按倒自己怀中,十分惬意地抚摸着芸浅的肩膀:“话说你真瘦,皇兄就是没见过女人,才会看上你这种的。”
朱佑樘搜了一夜都没搜到芸浅,不禁有些诧异:“京城的城门都是封锁的,芸浅身受重伤,一定还在城内,怎么会搜不到。”
守将慌忙跪在跪在地上,别处都搜过了,只有一处……臣不敢擅自搜查。”
“何处?”
“兴王府。”
朱佑樘抽起马鞭,驾马而去。四皇子的府邸藏在曲曲折折的深巷之中,不过却是异常好找,因为,哪里不停地往天上冒着滚滚浓烟,哪里就是兴王府。
话说养道士十分烧钱,建庙宇十分烧钱,炼丹十分烧钱,没日没夜的烧香更是烧钱。可是谁让四皇子喜欢呢,他基本上把自己的钱全烧在了修道成仙之上。朱佑樘曾经说过四皇子几次,可是他不听,一头栽在了神仙梦中,无可自拔。
朱佑樘刚下马就见兴王府流连数里的马车,一闻这檀香味就知道,又是用来烧给道家仙人的香火。
老管家是认得皇上的,一见皇上带着人马来了,赶紧跪地迎接。
“四弟呢?”
管家道:“应……应该还在睡觉,王爷每天起得都很迟。”
朱佑杬的懒惰皇上是知道的,他极少上早朝,因为,起不来。
朱佑樘对着守卫道:“你们在这里等朕,朕去去就回。”他说罢就进了王府。老管家慌忙跟在身后:“皇上在正殿稍等片刻,老奴去唤兴王起床。”
“不用了,朕亲自去见他。”皇上健步如飞,管家一把老骨头,根本就追不上。
朱佑樘曲曲折折,来到了朱佑杬的厢房。他看门是虚掩的,轻轻一推,却见四皇子怀中正抱着个女子,那女子头发绾起,应该是个少妇。她只着一件肚兜,背对着朱佑樘,朱佑樘扫见了少妇通透如玉的背,左上方刺着一个“杬”字,立马羞红了脸,转过身去。
“皇兄啊,清晨到本王府中,有何要事?”朱佑杬被扫见此事也不尴尬,反正他风流惯了的。他穿上道袍走出了厢房的门。
朱佑樘咳了两声,他借着找朱佑杬的茬已经将王府看了一遍,并无甚可疑之处:“朕还有事,先行一步了。”
“皇兄,给道德天尊上柱香再走也不迟啊。”
朱佑樘从来不信这些鬼神之说,他急着找芸浅,也没有理会,快步离开,他走到花园中,突然顿住了脚步,端凝地看着一朵鲜嫩的桂花树上挂着的一片发黄的梧桐叶子。他拾起一瞧:“这叶子应该是风刮到桂花树上的。”
朱佑杬乘着皇上端详叶子的时候在他背后翻了个白眼,废话,要不梧桐叶会长到桂花树上吗。
朱佑樘将枯黄的叶子上吹了吹,那表面铺着的一层薄薄的烟灰就拭去了,可是上面沾着的黑色的小点却擦不掉。
“四弟,你猜这是什么?”
朱佑杬脖子一伸,懒洋洋道:“污渍吧。”
“朕怎么看着,像人的血。”朱佑杬命人擦了芸浅来这里的所有痕迹,可是偏偏忽略了一片沾了血的叶子。
朱佑樘所有地方都搜过了,芸浅能藏在哪里?
除非!
朱佑樘方才反应过来,狠狠一巴掌扇向朱佑杬:“你混账!”他说罢夺袖而去。
朱佑樘的掌风奇猛,朱佑杬哪里知道一向温文尔雅的朱佑樘会突然发飙,猝不及防,被一巴掌扇撞到了杉树之上,撞掉了一颗大门牙,鲜血淋漓。他被打得头昏眼花,东倒西歪,脚底被一个石子一滑,从仅两尺高的栏杆中掉下,撞到了石头砌的斜坡,“扑通”一声,掉进了水中。
朱佑樘冲向方才的厢房,芸浅果然还穿着一件单薄的肚兜,昏在床榻之上。
朱佑樘当即将自己的披风拖下,把芸浅裹得严严实实,他十分好面子,怕被别人看到自己的皇后衣衫不整地从兴王府走出,便偷偷从后门溜掉了,这里都是官宦人家的住宅地,尚书府离这就隔一条街,伯安的爷爷可是当代神医,朱佑樘就抱着受伤的芸浅去了伯安家中。
伯安被一针扎进大腿,在家躺了好几个时辰才缓过劲来,还好桃子也就逗他玩,只在针上抹了些麻药。他正在伸着懒腰活动筋骨,突然发现朱佑樘又来了他家。
朱佑樘将芸浅放在了床上:“王神医呢?”
伯安道:“回头,我在你后面。”
朱佑樘满头黑线:“朕问的是王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