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个夫君

第130章 误人终误己

老子曰: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朱佑樘突然间开心地像个小孩:“这话可是你说的,朕没逼你。”

世人皆说朱佑樘有三不惑,酒,色,财。酒和财芸浅是没见朱佑樘贪过,不过他这时看芸浅的眼神,让她有些......

“圣上,你多露了一颗牙。”

朱佑樘每次微笑都是露出八颗牙,这样最自然,也是最不自然的。

朱佑樘一听自己多笑出了一颗牙,赶紧抿住嘴,他那种追求完美的男子,是不准许自己有任何纰漏的。他主动转移话题道:“你知道朕明明是微服出巡,却为何要暴露身份,主动去宁王别苑?”

芸浅道 :“你不会早知道他有问题了吧?”

“朕为的就是想深入虎穴,查探清楚宁王到底在做什么。宁王的父亲因为犯罪而被朝廷取消了三万护卫,朱宸濠费尽心机,收买了朝廷重臣,又重新恢复了护卫。其实一个王爷根本不需要如此庞大的保卫队,他那么处心积虑,还能做什么好事。六年前赈灾粮饷不翼而飞,朕怀疑不是四皇子、就是宁王做的。这养兵需要粮食,所以偷了赈灾粮款。朕去洪都,仔细探查发现洪都府附近山贼众多,这不正常。一般盗匪喜欢在福建、云南那边聚集。中原地区山脉不多,很容易被朝廷围剿。朕便派了一个属下往里面一查,果然,山匪和宁王府来往过密。”

朱宸濠养了数量不明的山寇盗匪和亡命之徒,准备造反。

芸浅眼眶有些发热:“所以我父亲是因为弹劾宁王,而被宁王派的流匪残忍杀害。这种事朝廷为何都不管?”

朱佑樘道:“朕查过以前的卷宗,并没有发现诸大人的折子,这说明,他根本就没有上传到父王这里就被人半道截住了。”

芸浅一想到慈善的养父被人无声无息地杀害,忍不住泣不成声。都是自己的错,她早就知道宁王心怀叵测,却觉得事不关己,毫不作为。

芸浅想到以前听到的一个故事。一个男人深夜回家,发现大街上躺着一个从楼上掉下的小孩,他没去理会,径直回了家。

等到第二天因为小孩无人理会而横死街头之时,男人才知道,那小孩是自己的儿子。

芸浅突然之间有深不见底的罪恶感。若是自己早日将宁王的恶性抖出来,那养父养母是不是就依然健康地活在世上?!

诸养和虽然善良,但不聪明。他觉得上个折子就能将宁王的险恶用心昭之于众,那是因为他太天真。根本不是揣奸把猾的宁王对手。

重帘挂,微灯下。背阑同说春风话。月盈楼,泪盈眸。觑著红裀,无计迟留。休、休。

莺花谢,春残也。等闲泣损香罗帊。见无由,恨难收。梦短屏深,清夜浓愁。悠、悠。

又是一个黑不见底的夜。

一棵歪脖子柳树下。

“不知教主为何每次都约在歪脖子柳树下与人见面?”

桃子坏笑道:“本座喜欢。”

芸浅也懒得管桃子奇特的口味:“朱佑樘发现我原先是诸养和的养女了。”

“不可能啊,诸府的下人都被本尊杀了。”

芸浅一听,顿时脸色大变:“你怎么能乱杀无辜!”

“杀了都杀了,你现在对本座发什么火。”桃子无所谓地拿着根稻草悠闲地掏着耳朵:“你可知是谁供出的你?”

“我猜是刘瑾。”

桃子眯着狭长的眼睛:“不会吧。”

芸浅道:“教主就不要再瞒我了,刘瑾,是你的手下吧。”

桃子的脸由血红的红纱捂着,让人看不起他的脸色:“你怎么知道的?”

芸浅轻笑了一声,桃子猜忌心重,天生对任何人都不信任。他对芸浅的怀疑更重。“教主会在我身边插一个人,就会插两个。你可是狡兔三窟的人啊。当刘瑾连杀我八夫之时,我就觉得他身份不简单。一个地痞流氓哪里会有那种胆色,连杀八个人而不留任何马脚。所以,他背后一定有人。”

芸浅嘴上云淡风轻,心中却愤恨得紧,一切都是桃子的计谋,而芸浅不过是他棋盘中一颗任他摆布的棋子。该死的桃子,为了让芸浅进宫,竟然连杀她八个夫君!

“哎呀呀,你也知道,若是成过亲很麻烦的。宫里检查那关本座可以帮你打点,可是朱佑樘若是发现你不是完璧之身,我们的计划不是满盘皆输。”桃子懒洋洋道:“没想到朱佑樘他发现你的身份可疑却不在乎,有胆色。不过你凭刘瑾连杀你八夫就断定他是我的人也太草率了。”

芸浅道:“后来刘瑾很轻易地就进了宫,我就更加怀疑是你了。现在的太监,可是香饽饽,一般人没有背jing,很难进宫当差的。”

“这说得本座很是欣赏你呢。”桃子搂上芸浅的腰:“所以呢,他虽然目不识丁,但为人狡诈阴险,十分会算计。本座第一眼看着他就知是可造之材。果然,他能力超群,凭着自己的不要脸迅速升为冥教的副教主。你再看看你。唉......一事无成的笨蛋。本座若不是看你长得有点姿色早杀了你了。养你还费粮食。”

芸浅懒得听桃子的疯言疯语,个子那么高,说话却跟葫芦一般,不着边际。

“话说刘瑾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为何要背叛本教主?”

芸浅嗤笑一声:“对于刘瑾,没有忠诚和背叛。只有谁对他有利,和谁对他更有利!教主若是不信,可以试探一下他。”

“嗯啊。”桃子嘴角含笑,目光却是阴森得骇人。

而桃子试探人的手法永远那么离奇,匪人所思。

大概天才想的,和一般人想的都不一样吧。

朱佑樘每天十二个时辰有十个时辰都是在忙于政事,芸浅很少见到他,宫女们对芸浅也是表面谄媚,内地里经常翻白眼,告御状。芸浅不喜欢和那些心胸狭隘的宫人们在一起,一般做什么都是一个人。她正在花团锦簇的草地上给万贵最爱的短腿小黑狗梳着稀松的毛,张永突然慌张地匍匐在地上:“参见娘娘。”

芸浅知道因为皇上小心眼,张永被派到了离坤宁宫直径最远的安乐堂做事。她们一般是没有机会相见的。而张永胆子小,也不敢主动找皇后。

芸浅扶起了他:“又没人,你就无需跪我了。”

张永面如枯槁:“求……求娘娘救救刘瑾。”

芸浅清眸微抬:“他怎么了?”

张永跑得太快,现在还没顺过来气,他喘着粗气道:“刘瑾经常出去嫖chang,欠债不还。结果有个胖ji女,也不知怎么进了皇宫,找他要嫖资。这事情被人告发了。刘瑾和那个ji女都要被处死。”

芸浅没想到刘瑾那么有钱的家伙竟然欠债不还。有些人真是烂透了。少女一脸冷然:“他是冤枉的?”

张永结巴道:“不……不是。”

“那我为何要救他?”

张永一听芸浅准备放任不管,立马红了眼睛跪在芸浅面前:“我就这一个兄弟,还望皇后出手救他。”

芸浅知刘瑾这奸邪小人十分有才干,现在不死,以后没准会骑到芸浅头上,把芸浅弄死了。她又何必给自己使绊。“对不起,大明也是讲求律法的。他既犯了罪,就该依律处置。”

张永一听,顿时就哭了起来,拽着芸浅的裙摆道:“娘娘,看在刘瑾看着你长大的份上,你就帮他一次吧!做牛做马我也愿意!”

“谁要你做牛做马。”芸浅第一次发现张永这么难缠,拽着她裙摆还就不松手了:“那种无情无义的家伙,背叛你多少次了,你还理他做什么!”

张永哭得肝肠寸断:“娘娘,求你救救刘瑾。”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芸浅拽开自己的裙摆,岂料罗制的布料比较脆弱,一拉就破,芸浅裙子里也没穿亵裤,那修长的玉腿便露了出来。她有些尴尬,赶紧拿宽大的袖子遮了一遮。

张永吓得脸都瘫了,一瞧远处:“皇......皇上。”

宫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嚼舌根子的。姚云娇一见曾经替芸浅出过头的太监张永和皇后在这里私会。立马向皇帝打小报告。

朱佑樘看到张永把皇后的娟纱金丝绣花长裙给撕碎了,火“噌”一下就烧灭了理智,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前来,提脚就往张永身上踹去,岂料芸浅突然挡在了张永身上。朱佑樘脚风极快,根本来不及收,就踹在了芸浅的左肩之上。只听“咔嚓”一声,芸浅的锁骨给踢断了。

少女吃痛地拧紧了眉毛,她上臂贴胸不敢活动,并用右手托扶患肘,以缓解因肌肉牵拉引起的疼痛。

皇上见芸浅痛得满头大汗,又气又恼:“朕又没准备踢你,你挡什么!”

芸浅哆嗦着发绀的唇,跪在地上:“都是臣妾的错,臣妾愿一人承担,望圣上不要怪罪张永!”

皇上一听“张永”两个字头都炸了,他不知道自己竟然沦落到吃一个太监的醋,当即抱起芸浅,回宫医治。

这锁骨骨折十分痛苦,芸浅看着太医就有些心虚,上次脚崴了伯安治得不错,归位时一点都不痛。

不过芸浅可没敢宣伯安过来,一个张永就把朱佑樘气炸了,再来个伯安?

芸浅只得端坐,双手叉腰挺胸、仰首,双肩后伸。

太医站于芸浅后方,双手持住芸浅双肩前外侧处(或双肘外侧)朝后上方用力,使其仰伸挺胸。朱佑樘能明显听到两个断骨摩擦的声音,这得多痛啊。芸浅咬着牙,也不叫不嚷。太医看着差不多便用“8”字型带子给芸浅捆上。

这种姿势极其难受,还要保持两个月,朱佑樘看着十分不忍:“这个痛,若是朕能代你承担就好了。”

芸浅掀起苍白的唇:“圣上不恼臣妾便好。我把张永当亲哥哥,希望圣上不要误会。”

亲哥哥?!

朱佑樘听着心中就愤懑,你不是有一个哥哥叫诸攸凡么!还有个表哥叫王伯安么!你没事要那么多哥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