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洛伦佐发言时,弗雷德曼看似平静,其实脑子里正快速的转动着,认真盘算自己的策略应该做怎样的调整。
洛伦佐的发言结束得很干脆,调动起听众的情绪后,他并没有继续发挥太多,而是迅速收尾。这其实也是为了压缩对手的思考时间。洛伦佐也是家族中的核心子弟,又比弗雷德曼多了几十年的人生历练,这种小花招那是信手拈来,用的随心所欲还不犯规。
弗雷德曼确实有些没考虑好。不过,眼下也由不得他慢慢想了,只能一边说一边完善。他站起来,稍稍理了理衣物调整情绪,趁机最后在脑子里整理发言的策略。走到最中间的位置,弗雷德曼微笑了一下,说:“大家好,我是弗雷德曼,家族中六十岁以下这代人里的核心子弟。”
这样过渡了一下,听众的情绪又平静了一些。
“洛伦佐叔叔刚才的发言有一定的道理。”弗雷德曼并没有一上来就挑明自己的观点,而是先肯定了对手一句,“一个新的大家族在理查德家族的势力范围边上崛起,确实会带来一种挑战:我们如何与他们相处。”
众人明显有些发愣。如果弗雷德曼也认为洛伦佐的话有道理,那他还有必要发言吗?
弗雷德曼暗自得意。这一招,他还是从龙轻寒那里学的:不管对方什么意见,都不要立即反驳,而是慢慢往里掺沙子。
“战争,是不是维护家族利益的唯一选择,这就是我希望大家思考的。”不给出结论,而是引导别人自己得出结论,这也是龙轻寒的拿手好戏。
“泰坦领与家族的那场战争,其实只是一场误会,并不能证明双方必定要用战争的方式解决问题。”
那场战争确实是误会,就连洛伦佐也是这样说的。身为大家族的核心成员,不用多解释,在场的人都明白这个误会到底是怎么回事:早知道对方的实力那么强,家族绝对不会出动暴岩领直接用武力去抢那个阵法师技能。就算要打,也会抽调更多的力量去呀!
弗雷德曼知道自己比起洛伦佐来有一个很大的缺陷,就是没有实际的经验,又没和泰坦领接触过,说起话来难免有些空。所以他一开始只能先借用一些洛伦佐的言论,慢慢再往自己希望的方向转。
“图坦卡蒙家族的重新崛起,确实有些让人意外。他们继承了大帝的修炼方法,本可以一直维持顶级家族的身份,却自行归隐,这么多代没有动静,这次突然冒出来,大家都没什么准备。洛伦佐叔叔不小心吃了些亏,倒也不能说是谁的错。”
弗雷德曼话锋一转,先把战败的责任帮洛伦佐开脱掉。他倒不是真想帮洛伦佐的忙,只是用这个方法显示自己的宽容。
“但我认为,图坦卡蒙家族的重新崛起,对理查德家族来说,利用得好,不打也能得到很大的利益。图坦卡蒙家族不可能效忠于其他家族,他们占据了泰坦领,应该还没得到任何国家的允许。而各大家族对图坦卡蒙家族的防范,也使得他们无法依附于其他家族。在这种情况下,理查德家族适当的表现出一些善意,就可以交换到他们掌握的大帝秘法。这个前景,难道就不值得家族努力一下吗?”
弗雷德曼的话说的不是很直白,但大家都能听明白。类似图坦卡蒙家族这种野路子的封地主,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但那一般都是某家村贵族突然出了杰出后代,又不肯依附于其他家族老老实实从最底层的贵族往上爬,就开始玩这种抢地讨封的把戏。
对于这种野路子的封地贵族,掌握政权的家族并非绝对不承认。他们可能会被大家族利用来对付以前分封出去的封地贵族。利用完之后,或许会被某个大贵族接纳,分封一块儿封地,成为正式的封地贵族。对这些野路子来说,到了这一步,才算修成正果。
当然图坦卡蒙家族的情况特殊。同样是抢夺现有封地贵族的土地,哪个野路子也没他家这实力呀!现在都自封为领了。而且是否能得到掌握政权的大家族承认,人家根本不在乎。想按照正常的野路子加以利用,恐怕没那么简单。
不过弗雷德曼有句话说到大家心里了:防范图坦卡蒙家族的,又不是理查德家族一家。说起来,分了图坦卡蒙大帝最多份额资产的,应该是三大帝国的皇族吧。他们才更应该警惕图坦卡蒙家族的再次入世和重新崛起才对。
弗雷德曼见自己的说词发挥了作用,暗暗有些窃喜,继续说:“家族与泰坦领的误会,一开始是因为阵法师的特殊技能引起的。如果能不用战争,把这个技能从泰坦领学到手,对家族来说,肯定是符合自身利益的事。经过与暴岩领一战,图坦卡蒙家族势必引起其他家族的警惕,咱们又何必冲在前面替别人解决问题呢?”
和平派也立刻有人在下面捧哏:“就是。咱们花费精力平了图坦卡蒙家族,其他家族也未必念咱们的好,还有可能趁机侵夺家族利益。而且就算平了图坦卡蒙家族的势力,他们也不见得肯把掌握的大帝秘法告诉咱们。说不定还因此与咱们产生仇恨,把那些秘法交给家族的对头呢。”
弗雷德曼笑着说:“所以,我认为家族不能因为一时的激愤替别的家族担上那么多责任。限制图坦卡蒙家族的影响力,是众多大家族共同的利益,理查德家族不能自己把所有的事办完。眼下咱们已经与泰坦领打了一仗,其实也是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称职的捧哏自然知道何时发言。
“图坦卡蒙家族想要重新崛起,难道就不怕现在的大家族对他们围堵吗?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也未必愿意跟理查德家族死拼。既然如此,与泰坦领和谈也未必不能谈出个比较好的结果来。我的意见就是这样,请大家考虑。”
弗雷德曼并没有说一定要与泰坦领和平。他只说了要和谈,如果谈不出好的结果该怎么办,他可没有明确的说。这样一来,持不同意见的人都可以从他话里得出自己想要的结果。
和平派固然可以认为一次谈不拢咱们接着再谈,主战派也可以认为,既然谈不拢,那就换成打吧。所以弗雷德曼的发言虽然没有那么激动人心,可效果不见得比洛伦佐差。
两人先后发言完毕,下面的听众可开始议论起来。现在族长还没有发话,大家不抓紧时间发表自己的看法,等理查德公爵拍了板,就不会允许家族内部再有什么杂音了。
理查德公爵等众人讨论了一会儿,起身制止了下面乱哄哄的场面,说:“还有谁想上台来发表自己看法的吗?依次报名上台。”
接下来又有几个家族成员主动上台发言,既又主战派也有和平派。理查德公爵在现场坐镇,两派的意见再不统一,也没发展到互相谩骂和言语攻击的地步,整个过程显得很平和。
正因为如此,大家都是尽量阐述自己的观点,驳斥对方的地方不多,没有什么太激烈的碰撞。说到后面,能说的观点基本都被前面上台的人讲完了,发言便越来越简单贫乏。最后几个,干脆就是上去表明一下态度,根本没阐述什么理由。
理查德公爵见状,站起来说:“大家的意见都很不错,能够站在家族的利益上考虑问题。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回去以后,大家可以多想想那些与自己的看法不同的意见,想想那是不是也有道理。洛伦佐,弗雷德曼,你们两个留一下。”
众人散去后,理查德公爵首先问洛伦佐:“洛伦佐,你与泰坦领交过手。据你判断,如果要占据绝对优势,家族需要出动多大的力量才行?一个公国够不够。”
这种由大家族掌控的公国,内部没有什么势力集团。打起仗来,可比凯伦公国那种内部势力分几派的公国能够动员的力量强大得多。上万名贵族组成的军队他们也能派出来,还不用担心内部空虚被人篡夺了王位。
洛伦佐考虑了一下,说:“这次出兵,泰坦领出了一千两百名贵族,我见到过他们用十几个人就能组出战阵。这样一算,他们的战阵数量可以翻一倍。一个公国的话,力量恐怕有些不够。”
“他们能用十几人组战阵,难道就不能用几个人组战阵吗?”弗雷德曼忍不住插了一句话。
“阵法师不是万能的。战阵对组阵人员还是有些压力,人数减少,对组阵人员的要求会成倍提高。我估计,用七阶一下的贵族,能把组阵人员降到十几个,应该就是极限了。”洛伦佐说。
理查德家族擅长培养阵法师,对阵法师的理解自然比其他家族深刻一些。洛伦佐的推测倒也不算错,如果是用别人来运用魔法阵,赛洛确实只能把组阵人数减到十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