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得太迟了,雉姐儿走了。”
只不过差了两、三天而已,金明不知道应不应该给这小子一拳,刘禹听到这个消息也是非常意外,走了,她会去哪?
听到不是去南方找自己,刘禹松了一口气之余又开始了担心,小丫头玩谍报玩上瘾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暴露,想要接应都来不及,她会不会只是一时兴趣呢?要是那样倒没什么。
“这回恐怕是真的走了。”
金明大致猜到了他的想法,自家妹子虽然贪玩,可一旦上了心,做起事来也是不管不顾的。听她的语气,只怕去的时间不会短,他是照应不到了,只能让刘禹去想办法,谁让他是始作俑者呢?
“某来想想法子,劝上一劝,实在不行,也会让李十一他们看着她,放心吧。”
刘禹的安慰显然没有多少说服力,金明只能勉强地接受下来,好在只要有他的人在,通过传音筒,怎么也能知道她去哪了,比起漫无目地地担心,要强上一些。
“你打算与那人做何交易?”
放下妹子的事,金明转而问起方才的问题,刘禹的话不难理解,听他的口气会直接去与那个陈相商议。
“那就要看那位陈相公能给出什么了。”
既然是对方有求于已,刘禹也不怕他们势大,宰相虽然听上去很拉风,可这是不杀文人的大宋朝,只要不是谋逆造反,他又能奈自己何?
可金明就不同了,他是个武将,陈宜中可是有擅杀大将的先例,一个手握禁军的殿帅,他都敢把人骗到家中杀掉,一味地拒绝,万一要是激起了他的杀心,那就糟了。
更主要的是,金明呆在京师已经毫无意义,趁着这个机会,正好带着兵出去,刘禹的心中隐隐有了一个打算,具体去哪,还要等到事情尘埃落定了才能决定。
“你来找某,还有别的事吧。”
妹子的事是自己告诉他的,来人的事是无意中撞见的,刘禹此番登门,肯定还有他自己的事,否则他是不会公然来军营找他的。
“嗯,这是一份军报,本应该由琼州发出,你也知道,离着太远了。某在想,你找个军士扮成信使,直接经驿站换次马,然后送入枢府,这样可使得?”
刘禹从怀中掏出姜才拟好的那份军报,准确的说应该是一份捷奏,如果从琼州出发一站一站地递送,最快也得大半个月,他哪里等得了那么久的时间。
此刻,施忠带人押着两个囚徒正连夜兼程赶来,他们是提前了好几天出发的,又是走得近路,算算日程,到京师还得六、七天,刘禹打算先将军报呈上去,以朝廷的效率,等他们商量一个结果出来,差不多那边的人也到了。
“这样不成。”
不料金明看了看,一出口就否定了他的提议。
“如果是由琼州出发的军报,到一处递铺就要盖上一处印章,哪有琼州一出来就直接到京师的道理。不过嘛,此事要办也容易,你交与某便是,明日,最迟后日就能办妥。”
听了他的解释,刘禹才明白漏洞在哪里,既然他说了能办妥,刘禹也就不再多管。反正他只是想要节省几天时间,晚上一天半天区别不大,事情都有了着落,他也就该回家了,金明知道他的心情,也不作挽留。
出了军营,刘禹骑着借来的马,一路从钱塘门入城,尽管心里很急,他也不敢在御街上纵马,只能跟着人群向前,好在宅子所在的兴庆坊离得并不远,不久之后,高大的坊门就在望了。
这个点?他在进门之前看了一下表,小妻子应该还在锻炼吧,临街的两扇正门紧闭着,一个家丁拿着个大扫帚在扫街,一看到他,扔了手里的扫帚就从偏门跑了进去,喊都喊不停。
等他走上台阶的时候,正门“吱”地一声从里面打开,杨行潜带着一众家丁迎了出来,牵马的牵马,执蹬的执蹬,他这才醒觉,自己是一家之主,远道而归,是要大开中门相迎的,可是小妻子呢?
“东家,一路辛苦,京中无甚大事,招股一事颇为顺遂,谢家与几个王府的执事的人在户部主事,如今那里已成京师一景了。”
“喔,一共卖出了多少份?”
一边同杨行潜搭着话,一边频频向两旁的家丁招手致意,刘禹有一种领导下乡视察工作的感觉,不过明显在这里的权威性要更大一些。
“两万余份,昨日里一天就卖出去五千余份,今日只怕会更多,谢家的管事同某说了几次,能不能一次多送些过去,此事还要请东家的示下。”
“这样,若是今日还能卖出超过五千份,便一次发给他们五千之数,不要怕麻烦,没有了就让他们等着,这又不是白菜豆腐,小心一些为妙。”
这个数目不出刘禹的意料,京师还有很大的潜力可挖,现在才刚刚开始预热,越到后面销量只会越大,等到那些富商们以为数量有限,争相抢购的时候,才会达到高潮。
“是,听闻户部的司库都快装不下了,正在腾屋子备用呢。有几家府上给咱们送来了贴子,有些能打发的都打发了,余下的都送到了主家娘子那里,还得东家自己拿主意。”
“好了,今日我方才回来,一应俗事都不想理,这些事,你能办的就办,不好办的,明日再说。”
近家情怯,看着就要到后院了,他停下脚步嘱咐了一句,这个府上能吸引他的不是这些琐事,而是一心期盼他归来的那个人。
不过一墙之隔,后院却不像前面那样热闹,静悄悄地就像没人一样,下人们看到他进来也只是行了个礼,然后就各做各的事,根本没有他所想像的妻子含泪飞奔扑到他怀里的一幕。
“桃子,你们姐儿呢?”
刘禹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头,他知道这个小女孩是妻子的贴身侍婢,一起共过患难的,感情非同一般。
正在院子里指挥丫环婆子做事的桃儿回头一看,似乎吓了一跳,她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用手指了指内屋。
原本以为璟娘外出没有回来,知道她在屋里的时候,刘禹松了口气,随即就暗笑自己过于紧张了,这又不是后世,她哪有机会跟人私奔。
“郎君,你可算回来了。”
进屋子的刘禹没有看到运动的迹象,两部飞轮静静地摆在那里,上面却没有人,紧接着一个身影奔了过来,却不是他的妻子。
“娘子呢?”
刘禹有些奇怪,没有做运动,难道是不舒服?可是看听潮的表情又不像,见到自己回来,有一些欣喜,几分惊异,却没有多少着急和紧张。
“这几日大娘子都睡得不安稳,时常被厄梦惊醒,因此起得就很早,现下已经沐浴过后睡下了,奴吩咐了外间不许出声,这才能睡得踏实些。”
难怪,院子里的下人们一个个蹑手蹑脚,生怕发出响动,听潮说完后顿了一顿,然后鼓足了勇气看着他。
“郎君勿怪,有句话,奴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吧,没有什么该不该的。”
“大娘子,她想念你得紧。”
刘禹喟然长叹,眼前的这个不过十七、八岁,屋子里的那个才十五岁,外面院子里的,桃儿连这个年纪都不到,她们或许不知道什么是爱,可对男子的依靠是一种本能,这就是她们所理解的感情吧。
“想念得紧。”就是她们能表达出来的最大程度,平时表现得很成熟很坚强,骨子里不还是个刚刚脱离父母庇佑的孩子?
“你去歇着吧,这里我来。”
听潮这一回没有多说什么,蹲身施了一礼就出了屋子,既然郎君已经回来,就能放心了,忙了一夜,她也没合过眼。
屋里有些气闷,他脱掉了罩衣挂在架子上,地板上很干净,靴子也被扔到了一旁,为了防止发出声响,他没有穿木笄,光着脚丫直接踩到了地上。
里间点着一炉安神香,味道淡淡地,正是妻子最常用的那种。走过窗前的书桌,刘禹发现上面放着一些写了字的纸,他很少看到妻子写字,都忘了璟娘是从什么家庭出来的。
“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
这句诗被妻子写了好几遍,也不知道当时她是怎么想的,刘禹自己的毛笔字非常难看,自然也不知道这上面是什么体,不过很显然,比起自己的那一笔,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翻过上面几张同样的,最下面的一张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是一张很精致的毛边纸,古朴典雅,纸质洁白,十分托墨,上面只写了短短的一句话,像是诗却不知道是谁做的。
“红笺难尽相思意,点点滴滴到心头。”
字的背后,是斑斑的墨迹,不光这里,周围的地方也有,刘禹举起来对着光一照,才发现整张纸上到处都是干透的小圆斑,他看着那几个字,突然就明白过来,那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