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程昱一摇头,神色凝重,忧心仲仲地道:“那人教主公让马太公在长安修葺皇宫,好令曹操受惊,急撤洛阳,稳定局势。但主公却又不想,一旦曹操日后以此事大做文章,说我马家有称帝造反之心,当初修葺皇宫之举,莫不就落人口实哉!?再加上如今我马家势力庞大,虎踞西凉、河北之地,左右呼应,傲视群雄。各地诸侯无不忌惮,一旦曹操借朝廷之名,又如当年剿灭董氏一般,号召天下诸侯一齐攻打我马氏,那岂不是有灭顶之灾耶!?”
程昱此言一出,马纵横瞬间醒悟过来,顿是浑身杀气狂暴,一面血色鬼神相势遽然显现而出,想起徐庶此人,如有刻骨之恨,竭斯底里地吼道:“该死的徐元直,我不把你碎尸万段,岂能泄我心头之恨呐~~!!!”
“主公,眼下却非记恨那人的时候,长安修葺皇宫一事务必要尽快停止,同时主公和马太公最好都向朝廷进贡一干钱财,表达诚心之余,也是向天下诸侯表达我马家忠君之心。”程昱双眸凌厉,赫赫发光,他心知如今自己责任重大,自郭嘉死去后,日后他可能要分担更多。他却也想留在马纵横身边辅佐,但为了夺下冀州,马家牺牲地实在太多太多了,而且冀州乃河北腹地,不容有失。他也明白,正是因为马纵横看重他才会把冀州交到黄忠和他的手上!
马纵横闻言,面色一沉,急是压下怒火。一阵沉吟后,马纵横似乎冷静下来,重重颔首道:“仲德说得是对。我明悟也。”
程昱听了,不禁心头暗暗松了一口气,能听人言正是马纵横优点之一,此下眼见马纵横能迅速地冷静下来,程昱也是心中欣慰。随即,程昱神色一肃,拱手又道:“还有另外一事,虽对军武将军有所冒犯,但昱还是不得不说。”
马纵横一听,想到逝去的郭嘉,不由长长地轻叹一声,脸色随即显出了几分落寞、苍凉。
“如今少了军武将军在主公身边出谋划策,军师之位暂时空缺,如今马家基业庞大,受到天下诸侯忌惮,隐隐有成为众矢之的的势头。若无一谋略高超的人杰辅佐主公左右,恐怕是寸步难行。程某自知才微学薄,但守一个冀州尚且勉强,若要我掌控整个马家局势,运筹帷幄,应对天下诸侯,恐怕是没这个实力。
再看如今那枭雄曹操麾下有二荀一贾,皆是智慧超群的谋士,小霸王孙策身边亦那庐江美周郎,据说此人更是有天纵之才,算无遗漏,孙氏得以崛起,除了孙家一众旧部愿意奋身协助外,更重要的是来自于此人的谋略。再有那昔日的戏子,当今的皇叔刘玄德,此人身边虽有关、张两员猛将,但因早年无高智谋士辅佐,一直过得极为落魄,而自从有了河北名士田豫辅佐之后,如虎添翼,如今更添素有文曲星之称的沮广平为其出谋划策,恐怕日后必将成为我马氏的心腹大敌。
却看这些强敌身边皆有俊才人杰相辅,主公基业庞大,军师一职又焉能空缺?只可惜那田元皓…诶…”
程昱忽然提起一人,马纵横听了,不禁微微变色,脑里遂是回想起当日在广川城的一幕。
当时,郭嘉病逝不久,军中无人出谋划策,兖、青两州告急,马纵横以及军中上下都是忐忑慌躁,心急如焚。这时,马纵横自然想起了智谋丝毫不逊色于郭嘉的田丰,但先前马纵横几番说降,田丰皆以大骂不降,惹得诸将大怒,无不欲将其杀之。马纵横才不得已将其打入牢中。而想到局势紧张,马纵横也不得不放下架子,亲自前往牢中招降田丰。孰不知田丰一见马纵横,便猜到如今马家的局势定然不妙,更大言不惭,说马家此番攻打河北是引火上身,必败无疑,袁家但若覆灭,马家离灭亡也是不远,倘若想要保住基业,那就尽快撤军退回兖州。想到此番征战冀州,牺牲众多,马纵横自不愿放弃征战,可再想劝时,田丰竟说他苟存至今,全然是为了看他马纵横如今狼狈的样子,说罢忽然撞墙,撞得头破脑裂,当场死绝。却说临终前田丰还不忘惦记着袁氏,又恶讽了马纵横这尊鬼神,死得是无比刚烈。马纵横敬之,遂命人厚葬田丰。
“诶,就如奉孝所言,有些事情冥冥之中早有注定。田元皓忠贞刚烈,死得其所,我与他竟无君臣之命,也不强求了。不过说来,那人虽不是谋士,但若能得到他协助,我身边却也更多一员将帅之才,可抵汉升之位。”马纵横呐呐而道。程昱一听,遂是醒悟过来,笑道:“主公说的可是那张儁乂?”
马纵横见程昱忽然笑了起来,眼睛霍地一亮,带着几分兴奋之色,急道:“是也!仲德莫非有计,为我把他招揽麾下?”
却说这张颌在历史上,虽然倒戈投靠了曹操,但却也并非反覆无常的小人,起码如今马纵横遇到的这个绝然不是。他与田丰一般,马纵横想尽办法想要招降,他却都慨然拒绝,又是谩骂又是讽刺,从广川把他押往邺城时,他还曾试过逃跑,幸好马纵横早命将士们提备。当时事败不成的张颌,却还杀了马家两个将士,气得军中上下无不对他恨之入骨。马纵横为了平息众怒和保住张颌的性命,他一到邺城后,便立刻关入牢中。
说来,马纵横对张颌也是极为头疼,却不见在史中曹操、刘备、孙策等一干诸侯,三言两语,虎躯一震便能招揽各种人才。而他马纵横试问如今无论是声威还是地位都是傲视群雄,却不知为何在这张颌身上却屡屡碰壁。
“此事我早有安排,说来这张儁乂素有大志,眼下又正值当打之年,再者如今正值乱世,将星繁现,正是与天下英雄一决高下,建功立业,名流青史的大好时机。
这种机会,可遇而可不可求。毕竟乱世,对于弱者来说,是灾难的开始,而对于强者来说,却是展现自我才能,扬名立万的舞台!
那张儁乂智勇双全,岂不明白此理,倘若他决意死去,早就效仿那田元皓以死明志了!”
“可竟如此,为何他却几番不惜激怒我,惹怒众人,急遇求死呢?”马纵横眉头一皱,不禁捂着下巴,呐呐而道。
“呵呵,不知黄将军以为为臣者,最重要的是什么品质?”程昱微微一笑,忽然转首望向了黄忠。却看黄忠一直沉默不语,细心听说,这下一听程昱问话,虎目一亮,不假思索便是答道:“自然是忠义二字!”
“没错!就是忠义!”程昱把头重重一点,目光如炬:“张儁乂大志未了,不愿就此落魄而死,但心里却又过不了‘忠义’这道坎,互相矛盾,主公几番相逼,却又令他犹豫不绝,恰恰正是因他有所动摇,遂才决意求死,借他人之手了断自身!”
只听程昱疾言厉色地分析起来,马纵横越听越是心里清晰,听罢不禁呐道:“原来如此。那我又该如何招揽此人呢?”
马纵横语气无比诚恳,诚然一副请教的姿态。黄忠在旁看了,不由一笑。不摆架子,虚心请教,却又是马纵横的优点之一。
“自古以来,无数英雄自愿损落,全为忠义两字。但若张儁乂一心求死,或者我还无其他办法,幸好他心有不甘,如此我有一计但可一试。”
程昱故作神秘,却急得马纵横心上如焚,忙一抓他手臂,道:“快说!”
“据闻这张儁乂乃是个极为孝顺之人,因此昱早命人好生安抚其家中老幼,由其他那老父老母,昱更亲自相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幸不负厚望,昱已成功说服张父张母,不过为表诚意,还请主公再往张府一趟,亲自相邀!”程昱灿然笑起,拱手而道。
马纵横闻言,可谓是兴奋极了,哈哈笑道:“如此实在太好了!!仲德真可谓是吾之萧何也!!”
“萧何乃世之人杰,昱不敢当也。”程昱沉而一笑,口中虽是这般说话,但心里实则欢喜不已。马纵横心中却也一阵激动,恨不得把程昱一同带回兖州,但想到冀州如今无人处理内政,还是不得已断了这个念想。
于是,当日马纵横亲自到了张府拜见张父张母,张颌在家中排行老三,排他头的两位哥哥,早年都应入伍征战而死。两位老人也是苦命,因此张颌极为孝顺,平日里对两位老人照顾有加。
这下,马纵横一见到两位老人,连忙向前搀扶。两位老人都是惶恐,又见马纵横送礼,忙欲拒绝。马纵横热切称呼两位老人为伯父、伯母,视若长辈。两位老人皆是受宠若惊,马纵横遂请上座,两位老人不敢坐于正堂,让之。
马纵横却以长尊不坐,尔小焉敢坐呼?两位老人见马纵横诚恳无比,又是尊长有礼,遂都暗暗喜之。后来,众人坐下。马纵横也不急于谈论招揽张颌之事,只问两位老人身体状况,府中有何需要置办。
张母倒是爱子心切,但又不好张口,屡向张父投以眼色。张父却也不好意思直说,心里犹豫,马纵横几番问话,张父心里想如何开口,都没心答话,弄得气氛有些尴尬。这时,张母实在忍不住,先道:“征北将军,恕老妇多嘴,不知我儿如今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