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徽听话,却是沉吟了下来,一阵后,忽然问道:“你且说来听听。”
司马恂听了,先是拱手一拜,然后震色应道:“先说那诸葛孔明,此人迟迟不肯出山,怕是已经发觉这天下已无他一席之位,而在各地诸侯麾下,一干重臣的位置也已根深蒂固。譬如马羲麾下已有庞士元,而曹操麾下则有贾诩、荀彧、荀攸之辈,如今二哥也已重投于其麾下。而孙家也有周公瑾坐镇,刘备却也有徐元直。至于张鲁、刘璋等辈,怕那诸葛孔明是看不上。而马超他却也嫌其不过是一介匹夫。以我之见,诸葛孔明但若要往投靠,也不过于马羲、曹操、刘备还有孙家四者选择,但这四者麾下皆有才能并不逊色于他的高才,诸葛孔明怕是不愿寄人篱下,因此宁愿藏于山林之间。时光荏苒,诸葛孔明如此虚度光阴,却也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出山。可当他真的得到时机,投得明主时,这天下之势,却也不知变成什么模样了。因此我认为这人心高气傲,更不善于主动把握机遇,在这点上,他已输了天下高才不止一筹耳。”
司马徽听了,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却是沉默不语。司马恂见司马徽似乎并不是很认同他的见解,有些泄气,但很快又打起精神,道:“至于那周公瑾,他连自家的主公都保不住,如今江东混乱,孙家落得如此地步,周公瑾作为孙伯符的首席谋士兼大都督,责无旁贷,就凭这点,他便不足以称为高才也!!”
司马徽听罢,又是摇头,这回更是呐呐喊着:“小儿之见,小儿之见。”
司马恂闻言,又是受了不少打击,不由脸色一急,正要询问。这时,司马徽却是先喊道:“你且把对那庞士元之见说来,老夫再回答你心中疑问。”
司马恂听了,不由微微色变,遂是收敛情绪,抖数精神,道:“至于这庞士元,因为得到了那马羲的器重,得以舒展其志。而正好马羲自从失去那鬼才郭嘉后,麾下军师一职便是空缺,庞士元的横空出世,可谓是正合时机,如今那马羲对其是信任有加,辖下势力更任由庞士元调拨,庞士元手握重权,再加上有那马羲的支持,凭他本身出色的才智,就算能够成为第二个张良却也不出为奇耳。”
司马徽听完,长吁了一声,道:“有关这庞士元,你倒也算是看出了几分究竟。你说得不错,庞士元能有如今的成绩,除了他本身的才能外,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得到了马羲的器重。这君与臣相处之道,诡也。若过于亲之,极易引来嫉恨,若过于疏之,又容易招来杀生之祸。所谓伴君如伴虎,因此君臣相处,臣者多数都是小心翼翼,若是遇上一些心胸狭窄之君,更如履薄冰。说这么多,绕来绕去,始终还不过是一个信字耳。
尤其是这谋者,因为武夫以身拼搏,也素来多出忠义之辈,但谋者却是不同,一般谋者都是手无缚鸡之力,却手握重权,往往只是一个念想一条计策,便会影响整个战局乃至天下局势。因此谋者能否发挥出自己的能力,就看这主公对他是否信任有加。这但有半分疑惑,谋者自是束手束脚,本当如此的地方,却因要避嫌,不得不退而求次,如此一来,若是遇上强大的敌人,自是容易被敌人察觉空挡,有机可乘。因此谋者能发挥出多大的能力,除了他本身之外,与他的君主对他信任与否,也有着极其重要的关系。而这庞士元在那马羲麾下,尽得宠信,谋划策略,甚至敢于屡屡出奇而制胜,这退曹操、败吕布,也正因如此耳。正如你所言之,若日后那马羲能够成就刘邦之业,这庞士元必为他的张良也!”
却听司马徽侃侃而言,说得司马恂不由是脸色连变,皱紧眉头,问道:“老祖宗莫非以为这马羲能够创立刘邦之业呼!?”
“马羲此人高识远见,并且十分善于识人用人,决不能与一般匹夫一慨而论。而且他在政治改革方面,更是十分具备远见,尤其有关他大举支持商业方面的不少改革,甚至连我司马家也远远不如,可知我司马家可是以行商发家,可近几年那马羲所收敛的财富,却甚至超过我司马家这数十年来的努力,单凭这点,就足以看出此人的高深莫测!!”
司马徽呐呐而道,而且眼中的幽光渐渐地变得晶亮起来,犹如两团幽火似的。司马恂见了,一时心里如掀起了惊涛骇浪,说来在他内心里,一直以来,马羲也不过算是个具备一些才智的武夫,若比起韬略,与曹操相比,怕是拍马都赶不上,但如今听司马徽一说,才恍然醒悟过来,未来司马家最大的敌人,恐怕就是这马羲了。
“那马羲你且先别管。趁着今日老夫有不少时间,便与你好好说说我另外的那两个徒儿。这但若你日后遇上了,也所有提备。首先还是先说这周公瑾吧。”司马徽提起周瑜时,那一对眉头下意识地不由地微微一皱。司马恂倒是很快就捕捉到了,不由心头一紧。
“从那三人入学开始,在这三人之中,一直以来,表现得最为全面的,恐怕便是这周公瑾了。此人无论是在军事上亦或者政务上,都有着异于常人的见解,并且善于谋划,可谓上马可平天下,下马可安邦业。而此人唯一的缺点,怕就是他那眼高过顶的傲骨了。当然他的高傲,却并不展现于弱小之辈,面对弱小,他素来都会雷厉风行,绝不会犹豫寡断,故意调戏。可当他遇上,实力与他相当,尤其是风头比他更盛的人,他的傲心往往才会表现出来。而往往只有这个时候,这周公瑾才是最为容易对付的。否则,面对此人,千万不可大意,因为老夫刚刚说了,他面对弱小是从来不会留情,甚至可以说是冷酷!”司马徽此言落罢,司马恂不由是神色一变,好像有些不服气地说道:“老祖宗把此人说的如此厉害,可却不见当初他赢下那曹老贼,而最终他却折了其主,如今的他,甚至已沦为天下人的笑话耳!”
“哈哈哈哈哈~~!!!”殊不知司马恂话音一落,便引得司马徽大笑。司马恂一副不明所以然的样子,连忙问道:“老祖宗为何嗤笑?”
司马徽听话,渐渐地止住了笑声,并震色道:“恂儿啊,这就是你和仲达差别最大的地方。仲达能力虽然出众,但他从来都不会自以为是,甚至常常怀疑自己的实力,并且更多的时候,他还愿意去承认自己竞争对手的能力。也正因如此,他往往能够自省,并发现自己的短处,察觉对手的高明之处。由此,仲达他不但能从自省中得到进步,并且还能学习到别人的高明,久而久之,仲达就如海纳百川一般,将天下才俊的本领,都纳于腹中。因此,对于仲达,老夫素来是放心。却不知他此番为何如此执着冒险于入川,也或者是老夫老矣,雄心不如以往,也但愿仲达最终能够得偿所愿,就此一鸣惊人…”司马徽说到这不禁露出几分落寞悲凉之色,忽然间竟如似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哪还有适才的风采。司马恂见了,不由脸色一变,忙道:“老祖宗你这…”
“不必多虑。老夫一生都奉献给了司马家,如今也该是尔等小辈当家作主的时候了。有关这周公瑾,你回去自省反思,看看能不能想出个究竟来。其余的老夫也不多说了。”司马徽长吁一声后,淡淡而道。说来,他心知司马恂在才能方面并不逊色于司马懿,但在心智方面,却是远不如司马懿,因此比起司马恂他自然更看重司马懿,若非此番司马懿如此冒险,他也不会找司马恂来谈话。毕竟以司马懿的脾性,但若给他得知,他定然会是心里不快,甚至会更痛恨他这个老祖,何况他和司马懿的关系一直都不算是好。而此时司马徽和司马恂说这么多,却也是有着栽培之意,毕竟若是真的有个万一,司马恂也能接替司马懿来支撑整个司马家。
对于聪明的人,有些事情大可不必长篇大论,有时候往往就能一点就通,关键却是要看这个聪明人能不能虚心学习。
司马恂闻言,不由神色一震,道:“恂明白了,待回去后,一定会好好思虑,并教人多些打探有关孙家和周公瑾的消息。”
“这就对了。虽然孙家远在江东之地,但天下之势,一环扣上一环,譬如挡当下若孙家猝然向荆州出兵,又会若何?”司马徽此言一出,司马恂不由面色大变,眼睛都瞪了起来。不过很快,司马恂便收敛了神色,并沉吟了下来,一阵后,震色道:“如今曹老贼一心想要入川,而他却又要戒备在兖州的马羲,若是荆州一乱,曹老贼怕是不得不暂且停下入川事宜,如此一来,二哥在川地孤军奋战,危矣!!”
“正是如此。”司马徽听了,不由也露出了几分欣慰之色。司马恂这下更是一阵心惊胆跳,脸色甚至有些煞白起来,不由暗暗念道:“听老祖的意思,这孙家莫非真的会出兵荆州?可孙伯符若死,江东此时必然大乱,岂有余力往荆州出兵,老祖宗未免是杞人忧天了吧。不过为防万一,我回去后,得尽快派细作前往打探,另外还要联系一下在江东与我司马家交好的世家,务必要打探清楚一二。”
想罢,司马恂的神色不由振奋几分,眼神也变得赫赫有神起来。常言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司马徽被天下高士誉为‘世外高人’,并且如今司马家有如此的底蕴,司马徽更是功不可没,他的见识自然远非司马恂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