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队伍,正是唐安所率领的援军!
十万齐国军队、两万东翎卫,再加上刚刚筹集的三万民勇,总计十五万人,全部投入战场!
从齐王李玉答应借兵的一刹那,唐安便没有丝毫停顿,马不停蹄地横穿了整个大唐,来到了这片熟悉得黄土地。
时隔近一年,却物是人非。
这支部队当中,再也没了战凌云的影子,自己也不再是当初那个无忧无虑的小书童。可是征战在这里的战士,还是一样的热血,一样的顽强。
一群黑马之中,唯有唐安骑着一匹白马。
待到杀入战场,他在马背上轻轻一踏,如同一片树叶般轻飘飘地跃起,飞到了一撮匈奴小分队的正上方。
“杀了他!”
唐安的骚包显然勾起了这些人同仇敌忾的决心,七个人纷纷将手中的胡刀向着头顶捅去,准备把那个穿着一身蓝色长衫、看上去文质彬彬的青年捅成马蜂窝。
恰在此时,异变陡生。
胡人们的刀尖已经对准了唐安的落点,可他们脸上的狞笑还没持续多久,便看到背对着太阳的黑影轻描淡写地对准他们伸出两只手掌,如同驱赶蚊蝇一般写意。
然后,他们无比熟悉的胡刀突然不听使唤了。
那两只手仿佛有着魔力,胡子们忽然感觉手中的胡刀颤抖个不停,竟是如何也把持不住,硬生生地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反而无比温驯地向着那年轻人飞去!
这样的现象,已经完全超出了胡人们所认知的范围。他们眼带惊恐地看向上方,再也没了先前的狠厉,而是如同看着一个魔鬼。
唐安催动“吸鲸”功,任由七把刀在半空盘旋。这样的画面莫说胡人,就连周遭的大唐将士也全部看傻了眼。若非这人身穿汉人的衣服,众人还道是遇到了神仙。
唐安对着下方几人微微一笑,道:“还给你们!”
话音一落,七把胡刀骤然倒射而出,只不过却比升空时快了无数倍。
“哧哧哧哧哧哧哧!”
刀剑寒芒闪,杀人细无声!
七个人看着自己的刀捅进自己的身体,都带着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不甘地缓缓坠地。
“踏!”
伴着七人倒下的身影,唐安无比潇洒地飘然而落,恰来到了代天涯身旁。
周遭的战士们亲眼目睹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疯狂的叫好声响彻云霄!
毫无疑问,就凭这匪夷所思的一手功夫,唐安在这些人的心目中,已经化身成为了新一代的大唐战神。
代天涯又惊又喜,抱拳道:“唐大人,多谢方才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不足挂齿啊!”
被众人大肆追捧,唐安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却故作无所谓地摆摆手,可那一脸掩饰不住的笑容却骗不了任何人。“代将军,我来的还不算太晚吧?”
“正是时候!”代天涯豪气一笑,旋即疑惑道:“唐大人,你几时功夫如此了得了?”
唐安道:“此事说来话长,待解决眼前的困局,我再慢慢说给你听。现在情况如何?”
代天涯面色凝重地摇摇头:“不算太好。夏国皇帝御驾亲征,筹集了四十万大军。我们无论兵力还是战力均不占优势,若不是你们及时赶到,怕是兄弟们都要交代在这儿了。”
唐安听闻对方居然来了这么多人,抬头看看远方那遮天蔽日的大部队,内心微微一沉。看来秦天当初的决策时正确的,若没有齐国这十万援军,凭借大唐这些人马根本独木难支。
齐国的统帅名叫徐朗,看上去五十几岁。常年安逸惯了的他骤见这么大的场面,顿时吓得面无人色,赶忙驱马来到唐安身旁,道:“唐特使,夏国人太多了,我等恐怕有心无力啊,咱们还是先行撤退吧!”
“撤退?”唐安面色一变,道:“这里一马平川,咱们能往哪逃?这些胡人根本不懂得什么叫怜悯,他们只会赶尽杀绝!只有全力一拼,我们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徐朗不悦道:“哼!明知不敌,难道仍要我拿十万大齐儿郎的性命做赌注?”
“我看只是你贪生怕死吧!”唐安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虚伪的把戏,冷不防地吸起地下的一把长剑,抵在徐朗腰畔,低声道:“你若想跑,我第一个杀了你!”
徐朗面色一变,旋即送上一个谄媚的笑容,道:“这个……唐特使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不就是发兵么?”
说罢,当即吩咐副将全力配合大唐将士稳住阵型,抵挡住胡人疯狂的攻势。
一个国家的衰败,往往来源于身在要位的人不谋其政。而齐国从上到下的昏庸,已经在这些人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唐安随便将剑递给一个大唐将士,举目望向西方。
在那里,有数不尽的军队正在徐徐支援而来。原本他以为配上自己这十五万援军,大唐的部队应该立刻咸鱼翻身,占据压倒性优势才对。可现在看来,还是自己太天真。
夏王倾尽全国之力、联合无数部族的全力进攻,又怎么能够小觑呢?若非如此,大唐的部队不会丢掉一个又一个战略堡垒,屈辱地一退再退。
所剩的西域守军,加上唐安带来的援军,总数不过三十万而已,而且这个数字还有不小的水分。其中数万民勇就不必多说了,乌合之众在战场上能发挥的作用少之又少,和正规军根本不可同日而语。而十万齐军听上去很威风,但身在那样一个孱弱的国度,又常年不经战事,恐怕他们的战斗力比起民勇也强不了多少。
如此算来,真正算是精兵的就极为有限了。而对面那些夏国人,则都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经过部族厮杀的淬炼,使得他们上马便是兵,而且其凶很顽强的作风,比汉人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唐安的眉头紧皱。他知道,哪怕拼尽了全力带来了一只生力军,可继续这么打下去,大唐依旧会输。
时间容不得他多想,胡人不会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当夏王终于下定决心倾巢出动,双方的终极决战立刻打响。两股势力最终化成了壁垒分明的两大集团军,开始了最后的厮杀。
武器的碰撞声,衣帛的撕裂声、震天的喊杀声、凄厉的惨叫声,在黄土地上回荡。几十万大军的碰撞,在杳无人迹的大唐西域,谱写了一段荡气回肠的史诗。
当无数年后,满载货物的商队穿越这一片土地的时候,会不会有人想起,风沙之下埋葬着一具具英骨?
血,到处都是鲜血。
人,遍野都是死人!
为了一片江山,曾几何时多少战士背井离乡献忠魂?利来利往,让多少儿郎失了华年?
这样的血战,在历史上屡见不鲜。不是开始,也不会结束。只是投身到其中的人,已然忘记了自己,忘记了一切。
他们只记得拼杀——用手里的刀剑,换取大唐帝国的明天。
有人说,战场如熔炉。想要铸造千古名剑,便要不停地添柴。
而人命,就是这一把把的干柴!
可是面对源源不断的夏国援军,大唐还是开始败退。
眼见胜利的天平逐渐开始倾斜,唐安无法在等下去了。虽然继承了魏中天的衣钵,使他有着旁人无可比拟的功力,在战场上大杀四方。但是在这种史诗级的对抗中,个人的战力再强,也注定无法改变大局。
他的额头溢出了冷汗,不是为自己的生死而担忧,而是心系无数弟兄的命运。
可是劣势已定,如何才能扭转乾坤?
嘈杂的呼喊、胡人狰狞的表情,在他眼中忽然变得无比缓慢,犹如画面在减速。
他一双锐利的眼睛灵动流转,审视着整个战场,寻找着那几乎不存在的转机。
他看到了仰起前蹄的战马,奋力挥刀的战士,由远及近的异族人,还有数不尽的滚滚黄沙。
而视线穿透如同一堵铁墙般的夏军前锋,他忽然看到了在大军的后方,仍旧有一小撮方阵按兵不动。在他们中间,一个骑着枣红色汗血宝马的人安坐如山,注视着场中的一举一动。
他就像一个老成的棋手,黄土地就是他的棋盘,每一个胡人都是他的子。作为对弈的对手,自己这名不算合格的棋手姗姗来迟,却已经无力阻挡工兵过河。
毫无疑问,能够有这般气度的人,除了夏王赵无极以外根本不做第二人想。
他的棋局,正按照他的意志在进行。而如今,他距离胜利已经不远了。
天下,已如他囊中之物!
看到这个人,一团模糊的计划在唐安脑海中慢慢成型。他想起在狄马城的时候,胡人阿里告诉过他,赵无极这个皇帝做的很憋屈。
他本是汉人,却因前朝时局动荡,先祖扎根西域而成为了夏国的一员。
能够以势弱之躯,踏上至尊宝座,其间所要面对的凶险可想而知。若非匈奴人蛮横残忍引众怒,若非铁勒没有独立抗衡匈奴的本钱,若非小部族想要抱成一团挣扎求存,他的先人便不可能利用各方矛盾,成为这个野蛮帝国的统治者。
但这个皇帝并不好当。
他要看匈奴人的脸色,要拉拢那些弱小的部族,要尽全力平衡各方之间的利益关系,化解部族间常年存在的矛盾。
和大唐和大齐都不同,他这个皇帝当的更像是一个协调者,而非领导者。
他努力想要改变这种现状,所以他编织了一张很大的网——借东方远行的谋逆之心,拿下幅员辽阔、物产丰富的中原庶地,用无穷无尽的利益,把过惯了苦日子的部族牢牢绑定在自己这条船上。
所以,他根本输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