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接到这么刺激的任务时,连雅颂远远没有初到时那么激动兴奋了。
这次的采访任务和以往不同,是要跟当地的部落酋长打交道的。
以往因为摄影师喜欢取景而不喜欢拍人的关系,他们的外出总是以景为主,人物为辅的。
甚至那次她还跟着摄影师去拍斑马的迁徙了。
但是这次报社那边不干了,因为他们的这个主题已经上报给电视台了,当地电视台很感兴趣,准备专门出专题来做节目,所以非常需要优秀而丰富的节目稿。
而这种优秀而丰富的节目稿,怎么能少了人文文化呢?
所以找当地的土著人进行一番采访,是势在必行的。
摄影师还好说,只负责给人物选一个不错的背/景,然后把人物的切身处境拍出来就好了,但是连雅颂可就苦了。
首先就是要攻克语言难关。
连雅颂找到了中国常驻这里的一些工作人员,让他们帮忙联系了几个比较大而且比较爱和外国人沟通的部落,然后才开始打听学习这里的土著语言。
一整天下来,她自己的工作没有任何进展,回屋以后想用电脑查一下资料,结果悲催的发现,又停电断网了!
这边条件设施十分差劲,停电停水断网少粮都是常有的事情,前面几天刚来的时候,她做足了心理准备和硬件准备,但还是经常感觉不适应。
今天她憋足了劲力气想要查资料准备采访稿子,没想到却没电没网了,这让她十分发愁。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到了七点多,连雅颂终于忍不住开了手机。
她带了好几个移动电源过来,但是现在还有电的也就剩两个了,为了节省电,她自己不用手机的时候就关机省着了。
但是已然过了七点还没来电,可能今晚都不会来电了。看来她必须得用手机打个电话。
接电话的人语气慌张的问她:“你那边没出什么事吧?怎么今晚没上线,给你打电话也是关机?”
连雅颂连忙安抚他:“别担心,只是停电!以前其实也有停电的时候,只不过都在我要上网的时候来了电,所以我没和你说过罢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都停了七八个小时了,还没修好电路!”
江望顿时担忧道:“注意安全,那边黑黢黢的,黑人还多,你别出门乱走!”
连雅颂不由得笑道:“你放心,就算是黑人放在大晚上,那还能看见他们的白牙呢!我不会给人偷袭我的机会的!不过说实话,我来了这边以后,身体素质真是比以前好了太多。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人真是压不垮的。我以为我来了这么恶劣的环境,身体会越来越糟糕。没想到我的体能来了这边之后迎难而上,健康状况恢复的比在临城养着的时候还好了!你听听,我现在跟你打电话说话,是不是听着中气十足?”
江望顿时被她开心的情绪感染了,也淡笑道:“确实你比以前活泼了不少。看来我得感谢非洲人民对你的关怀了!”
连雅颂应声道:“其实这里除了环境恶劣之外,其他真的很好。我喜欢这里的人那么热情那么淳朴,人与人之间没有那么多斗争欺骗,也不会相互攀比着谁要抢谁的东西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江望闻言沉声道:“你还在怨我当年做过的事情?”过了这么久了,原来你还是怨我。
江望顿时有一种颓败感。
连雅颂看着窗外昏暗的路灯,淡淡笑道:“没什么怨不怨的了,只是一番感慨罢了。正如你所说,你当年和我大哥是各凭本事,反正你又没做什么犯法的事情。我大哥斗不过你,活该被你从天上踹到泥地里。也活该后来翻不了身。我毕竟没失忆,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说忘就忘了。哪怕我不怨你我原谅了你,我也没法忘怀这件事,也一样会发出这番感慨的。”
江望那边隐约传来了孩子的哭声,他没来得及回话,便没了声响。
连雅颂听清了确实是孩子的动静,便急忙喊着:“江望!女儿怎么了?怎么忽然哭这么大声?是不是病了啊?”
她还想再问什么,然而还没等到江望的答复,电话就被迫挂断了。
连雅颂一看自己的手机,发现又是没信号了,便低咒了一声,只好暂时再次关机。
这边不光是停电断网没水,还经常间歇性抽风的没信号。
这也是她为什么不让江望老给她打电话的原因,因为说着说着就没下文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
为了省电而关机,可连雅颂又十分挂念女儿的情况,犹豫再三,她又开了手机,时刻盯着手机上的信号显示,祈祷自己这边赶快来电来网来信号。
同屋的摄影师没一会儿就从外面取景回来了,一边关门还一边抱怨道:“这边夜景的拍摄难度真大,无论怎么调光都看着没有美感,以后我还是不拍夜景了!”
连雅颂应和道:“这边的晚上也不安全,虽然当地的土著很热情很淳朴,但是外来的有很多是报复社会的恐怖分子,我们还是少出门为好呢!另一个报社的战地记者,全都是男人,他们都没敢晚上拍景色,就独独是你敢来拍夜景,真是太要强啦!”
摄影师嘟囔道:“不拍点留作纪念,以后再也没机会来了,多遗憾不是?唉,我就是对这行太热忱啦!对了,小雅,你有没有问一下咱们下一站去哪儿?我对这边的景色都腻烦了,真想赶紧去下一个国家,拍下一站的景色啊!”
连雅颂顿了顿才摇头道:“我还真没问主编这件事。等明天我给他打电话交阶段稿子的时候问一问吧!现在西非的疫情越来越紧张,也许主编担心我们的安全,会召回我们也说不定的。”
摄影师嗤笑道:“主编早就想做和非洲有关的专题了,这次的专题还被电视台看上了,要从报纸主题直接同步成电视节目主题,就说明已经迈出成功第一步了,主编这时候怎么可能取消这项计划呢?我不管,我这次的任务还没完成,我反正不会回去的。而且我还真想拍摄一些病人的真实场景,那多震撼!”
这位摄影师也是一个艺术的狂热痴迷人士,把自己的心血看的比命还重,所以愿意和连雅颂一样,冒着生命危险来西非体验孤独和艰苦,只为了完成自己的艺术。
连雅颂是看透了生死,觉得死了也无所谓;而这位女摄影师则是完全不在乎死亡与否,只在乎自己的艺术成功与否。
连雅颂经常对身边人露出不自觉的欣羡之情,这次也是一样。
她说:“我真羡慕你能有这么痴迷的一件事。”
其实最主要的是,你这么痴迷这件事,这件事也永远不会让你失望,这才是最好的。
她自己也曾经有过痴迷的人和事,只是最后收获的却是欺骗和背叛,心里满满的都是失望,所以才渐渐抑郁起来。
摄影师不懂她话中的感慨,便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外面的路灯本来是昏暗的,也是她们在停电的夜晚里唯一的光源,然而过了没多久,几个路灯跳闪了几下,也全都灭了!
摄影师爆了几声国骂,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便准备收拾床铺睡觉了事了。
连雅颂最终也没等到手机有信号,便只好也学着摄影师,看开点去睡觉了。
可是两人刚躺到床上,就听到外面响起了一声刺耳的警笛。
摄影师年纪比她大,外出经验也比她丰富不少,此时比她先反应过来,从床上一跃而起,惊叫道:“糟了!要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