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过去以后,连雅颂渐渐习惯了在喀麦隆的生活。
语言并不是多大的问题。非洲这片土地大部分都被殖民过,而且外来人口很多,所以当地居民大都懂得几句英语,最不济也能看懂一些简单的手势。
而连雅颂的职责就是走访这里的居民,同时拍摄下这里最真实的生活状态。
除了贫穷和战乱,我们眼中的非洲还应该有什么。这是她为自己这次的报道定下的主题。
和一年前单纯的她想要完成的那个小镇主题不同,这次的主题让她更为满意,报道写稿的时候也更有灵感和动力。
又到了一天中红霞满天的时候,连雅颂走出房门,看着满天落霞,不自觉的就举起相机,咔嚓咔嚓的拍下来很多张相片。
连雅颂近来跟着自己栏目组的随行摄影师学了不少摄影技术,现在也能用单反相机拍下来一些又有意义又唯美的镜头了。
从中挑选了几张自己比较满意的画面,她便把相片全都导入进了电脑中。
她所居住的地方只在一天中特定的时间有无线网,所以她白天无论多忙,走的多远,都会在这个时间点赶回这栋小平房,然后守着电脑等着自己想见的人。
聊天工具上骤然显示那人上线了,连雅颂连忙激动的把早就准备好的相片都传了过去,然后飞速敲下一行字:“这是我今天的大作,请摄影师江先生莅临指导!”
那人过了一会才敲来两个字:“入眼。”
连雅颂顿时炸毛了,噼里啪啦敲过去一大串话:“我费劲吧啦的从首都赶回来就为了给你拍几张我屋前的日落西山红霞飞我容易吗我!选了十几分钟的相片你居然就评价一句刚能入眼?请问江先生是不是忘带眼睛了?”
过了一会之后,江望那边又回过来一个字:“嗯。”
连雅颂顿时吐血。
直接发了一个拜拜的表情过去,连雅颂便开了文档,准备酝酿情绪写稿子了。
同时也不指望江望这种聊天无能的人能跟她说出来什么好话。
自从她来了这边以后,江望便时不时的用各种方式骚扰她……哦不,是联系她。
但是江望这种联系经常是不定时的突击式联系,所以在最初一周带给连雅颂的往往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在经历了好几次某人带来的惊吓之后,连雅颂出离愤怒了。
她在某一次的灵感再次被打断的通话中,跟江望咆哮道:“江望!你到底想怎样!我这几天被你烦的根本没法好好工作甚至没法进入工作状态你知道吗?”
江望在那边停顿片刻,而后淡淡回答道:“我记得你的工作时间是八个小时,而我每次打电话最多不超过二十分钟,我怎么会打扰你甚至烦到你呢?”
连雅颂无语道:“原来你还是掐着时间给我打电话的?”
江望道:“当然了。我每天让助理做出来一天的工作安排,然后能挤出来多少就挤出来多少,全都用来给你打电话了,我自然心里都有数。倒是你,应该好好跟我交代一下,我为什么能影响的你没法工作?”
连雅颂顿时脸红道:“江望!少来明知故问!”
江望声音中满是无辜道:“明知故问?你确定?我这分明是不懂就问啊!”
连雅颂气的挂了电话,索性发短信过去,跟他交代了自己一般情况下的工作安排,然后和他约定好,每天下午六点到八点这段时间和她用聊天工具联系就好。
也就是这样一个要求,让连雅颂了解到了江望为人木讷的一面——这男人完全是个书面聊天白痴!
一开始他们两个简直没法打字交流。
因为连雅颂和女摄影师同住一间屋子,而这位摄影师有自己的怪癖,那就是要求自己工作时,周围人必须保持绝对安静,否则就要掀桌发脾气。
所以连雅颂没办法和江望打电话或者语音聊天,就连视频聊天也是敲字交流,用的键盘还得是那种无声键盘。
她倒是无所谓,因为工作原因早已习惯了这种交流方式,倒是江望看起来很不熟悉这种交流,往往只是敲过来几个字作为回复,也从不使用聊天表情,聊天工具的萌处他完全不懂。
最可气的是这货还有文字强迫症,但凡说话就要用正确的标点符号,而且不光是严于律己,对连雅颂还是严以待人的。
具体表现就是只要连雅颂说完一句话不加标点,他每次回复就要先敲过来一个句号!
连雅颂有时候懒得敲省略号,用一串句号代替,江望也会很严肃的跟她重申一次省略号的敲法……
连雅颂一边查着今天要用的资料,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着江望这些臭毛病,时不时的还要点一下那个没动静的聊天窗口……再之后就是更加猛烈的吐槽江望。
正当连雅颂恨恨的咬着后槽牙时,耳机里忽然再次传来了滴滴声。
她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戳开聊天页面,果然看到了视频请求。
她连忙对着旁边的小镜子理了理头发,确定自己一张脸没什么大问题之后,才点开了视频页面。
“今天女儿从临城回来了?”她笑着对视频镜头里的小脸打招呼,同时敲字对江望发问。
女儿已经到了周岁生日了,江望说莫文琪那里注重传统,觉得孩子周岁的时候必须要有几个年岁大的血亲老人在身边,这样能保佑孩子健康长寿。
江望工作忙,没法亲自带着孩子跑回去,便把孩子交给了莫文琪,让她带着回了临城莫文琪的娘家,跟几位九十岁高龄的亲戚过了周岁。
这也就是为什么这几天连雅颂没见到女儿的原因。
连雅颂最初和江望开始交流的时候就说过,她每天能视频的机会不多,所以希望尽可能的每次视频都能看到女儿,这样也好给她第二天的工作一些动力。
江望表面上并没有答应她什么,但是第二天之后的每一天,都会抱着女儿来到摄像头前面,跟她打招呼笑一笑。
其实也就两天没见过女儿而已,但是连雅颂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见过女儿似的,尤其是看着女儿头上还戴着传统的虎头帽,更加觉得不认识了。
小孩子最初成长的日子里,就是一天一个样的。
女儿现在已经会发出一些简单的字眼了,由于教说话基本都是江望亲自上阵,所以女儿最先学的都是汉语。
而且正如最初预料的那样,女儿学会的第一句话就是——爸爸。
连雅颂微微有些嫉妒,可是又小心翼翼的掩藏着这份嫉妒,丝毫不敢和江望提起教女儿叫妈妈这件事。
今天女儿在摄像头前面依旧张牙舞爪,小家伙很久不见妈妈了,还挥着手和连雅颂咿咿呀呀的打招呼。
连雅颂也发过去一串卡通表情,各种可爱搞怪的萌物动图,惹得小家伙笑了好几声。
江望在那边又敲来了三个字:“你黑了。”
连雅颂的脸顿时就真的黑给他看了。
这边的天气常年都是夏天,太阳每天那叫一个直射,不晒黑都不科学。
所以尽管她带了很多防晒霜,但是依旧逃不掉被晒黑的命运。
但是,她黑了是一回事,被江望整天提及这件事,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连雅颂索性给他发了一串地雷过去,用以警告这个整天瞎说实话的男人。
然后看了看时间,又敲下一行字:“好了,我们快断网了!江先生,小核桃,撒由那拉!”
江望脸色一变,连忙喊出声来:“等一下先别下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