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连雅颂果然是想太多了。
江望似是真的要对她好,真的要放过她了,连续一个月都没打她电话,也没给她发来任何信息,就像是从她的世界里彻底退出一般。
如果这一次依旧是一场冷战的话,那么不得不说,江望这次冷战打的太过彻底了。
连雅颂已经脱离了以前的环境,身边除了方蔻就没有以前的熟人了,而周若然每次到了也只是针对她的心态来做出诊断治疗,所以她完全不会得知任何关于江望的信息。
就连向来八卦的唐堇,这段时间也从来不打电话问候她了。
这春暖花开的一个月里,唯一理会了她一次的人,是程天致。
程天致还是以往那个大话唠,话多的劲头跟十来岁的小男孩似的,你不搭理他,他也能自顾自的巴拉巴拉说上一个小时。
然而这次,那个动不动就骄傲的挂一句“我哥XXXXX”的男人,一句都没有提到江望。
他们这些人像是约定好了一般,谁都不会刻意在她面前提起那个人,甚至不说那个名字。
他们可能是出于好心,想帮她走出江望带来的阴影,可连雅颂同时又深有预感,这一定不是一个好迹象。
周若然的确诊断她得了产后抑郁症,所以内心才会排斥接触自己的孩子。可连雅颂木然的听完她的话,心里一点触动都没有。
她在想,下顿饭吃什么。吃好的吃坏的有什么区别呢?吃好的身体能舒服点,吃坏的可能会生病,所以人们都想吃好的。
身体舒服了,以后就能舒服的死去吗?她也不知道,但是她不敢对着周若然问这样的问题。
现在她说什么话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周若然真把她当精神病了。
周若然给她开了一堆药片,摆在那里堆小山。她每天倒是也按时吃药,但是胃里经常受不住刺激,吃完药就吐了。
她没敢跟周若然说过这件事。
反正药她吃进去了,胃里不吸收她也没办法不是?
于是就这么拖了一个月。
她又担心又等待的结果,终于出现了。
江望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到达她家门口的。
老宅在这条巷子的最里面,青铜门环上锈迹斑斑的,江望在上面拍了几下,立即惹得一地铜绿落下。
连雅颂连忙跑过去开门,然后在开门抬头的那一瞬,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高大的身影依旧未变,迎着午后明媚明亮的阳光,像是从天而降的俊美天神,高大的影子投影到她身上,对她整个身子都形成了一种束缚。
“不请我进去坐坐?”江望挑眉一笑,风轻云淡。
连雅颂吞了吞口水,警惕的问道:“你来抓我回去?”
她都不傻乎乎的问他过来干什么了,直接问是不是来抓她回去的。
她知道自己逃不掉江望的掌控,可为自己争取点人身自由总是可以的吧?只要别被他圈养在一个地方,她可以忍受江望如影随形的存在的。
江望淡笑着摇头,道:“你一个精神病,我怎么敢养你在家里?我就算是要抓你,也是抓你去精神病医院的!”
他笑得那么云淡风轻,仿佛在朗诵着什么美丽的诗词。
然而说出来的话却字字诛心。
连雅颂听他一口一个“精神病”的喊着自己,忽然眼前一阵恍惚。
哦,原来她现在在他眼里,已经只是个精神病了。
亏她还在自作多情,以为他是要抓自己回去,逼自己继续爱他。
他口吻中的嫌弃之情其实是显而易见的。他这么嫌弃自己,这么恨自己,大概不会再稀罕自己的爱了。
所以说,他大概也不会再勉强留自己在身边了。
连雅颂轻笑出声,让了身子让他进来。
在他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低声道:“你不稀罕我了,真好。”
江望步子顿了顿,也没回头,继续大跨步的进了客厅。
方蔻此时正好从楼上走下来,怀里还抱着打盹的小奶猫。
“江望?你怎么忽然过来了?”方蔻像是怕吵到怀里的小猫咪,声音里虽然充满了惊讶,却刻意压低了音调。
江望对着她微笑点头,道:“来跟小雅说几句话,说完就走。我这次主要是来这里出差的,一会儿还要开会,没多少时间可以耽误的。”
连雅颂跟在他身后走进来,淡漠道:“既然你赶时间,那有什么话你赶紧说吧!”
江望于是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了她。
连雅颂拆了袋子,拿出了第一张纸后,就震惊了。
“离婚协议书?”连雅颂使劲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惊讶全都写在了脸上。
江望微微点头,笑道:“明天你跟我去扯证,扯完红证,我马上和你签下这个协议书。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你都为我生了孩子了,还没个正式的名分,实在不合适。未婚先育的名声实在不太好,再加上你现在还成了精神病,你怎么还能再嫁的出去呢?孤寡终老这样的惩罚,对你来说已经够残忍了,我也就不想再怎么折磨你了。我不会给你抚恤金了,咱们的恩怨就算是一笔勾销了,怎么样?”
连雅颂怔怔的看着他,神色中带着茫然,带着疑惑,也带着探究。
江望微微吁出一口浊气,挑着眉毛笑了笑,道:“你没明白?怎么还是这么蠢呢?我说了,你现在过得够惨了,我心里那口恶气已经出完了。现在想略微补偿你一下,当然也是看在我女儿的面子上!你跟我补个结婚证,然后我立即还你自由。以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谁都别来烦谁,OK?”
连雅颂眸子里终于出现了波动,尤其在他说出“立即还你自由”这句话时,一双水眸里简直像是在酝酿着一场不小的风暴。
江望死死地盯着她,似乎就在等她点头的那一瞬。
可他最终等来的是连雅颂狠狠甩来的一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吓得本来准备去院子里遛猫的方蔻连忙转了身回头。
不过方蔻是情场高手,这种场景一出现,她立马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赶紧肃清现场,将空间留给这俩人啊!
江望也没想到连雅颂会给他来这么一手。
这完全不符合他提前预想好的节奏!难道神经病的思维真的异于常人?
所以他不能按照他以前的思路来算计连雅颂了吗?
江望捂着半张脸,愣在原地没动,静静等着连雅颂说出下文——起码要等她说出来,为什么甩他这一耳光!
他好心好意上门来劝她,还答应给她自由的,虽然这话是违心的,但是她也不能说打人就打人啊!
两人一同沉默了很久,直到江望的怒火都燃烧到脑门上了,连雅颂才轻声开口:“那就这么着吧!就这么着吧!明天我跟你去民政局,领证,照相,结婚。然后你给我签字,我们再去领离婚证。这样的安排挺好的,你费心了!”
江望顿时怒火迸发出来了:“靠!你都答应这么做了,你干嘛还打我?你真以为你是女人我不敢打你啊?”
连雅颂抬头,淡淡的凝视着他,忽然来了一句:“刚认识的时候,你也和我说过这样的话。你说,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打你。我那时候心里就在想,你那么绅士,对着我这种女人当然下不去手,你那句话就是在吓唬我的。”
她随后低头苦涩一笑,继续道:“事实证明我错了。你挺狠心的,对着我这种女人,一样下得去狠手。我知道你敢打我,我也做好心理准备了。你打回来吧!”
她说着就闭上眼睛仰了头,等着江望打她,像是那次在病房那样。
可她最终等来的,是江望狂暴凌乱的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