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这么不听话呢?
这句话连雅颂已经无数次从江望口中听到了。
听话?她还要怎样听话呢?她虚弱的在床上躺着,连呼吸都觉得费力,她哪有力气反抗他呢?
哦,原来他在生气自己不给他面子,把苏润和程天致都赶走的事情。
关于这件事,她是可以解释的。
连雅颂试图和江望解释道:“我累了,程天致和苏润又太吵,所以我才让他们离开。”
江望本来保持着双手插兜的姿势在和连雅颂对峙着,现在听到连雅颂这样的辩解,反而伸了手出来,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纹。
他右手微微张开,上前一把就掐住了连雅颂尖尖的下巴,冷笑道:“现在倒是挺懂得珍惜自己的身体了,我还以为你是抑郁症,不想活了呢!没事,挺好的。轰走就轰走吧,反正我也看他们就烦!你现在累不累,不累就陪我说会儿话吧!”
连雅颂哽在喉间的一个“累”字刚想说出口,就触碰到了江望泛着寒光的眸子。
他的脸又重新贴近她,眸光中寒星闪闪,像是喷射出一张大网,将她死死地锁在视野里。
他只用一个眼神就可以如此明确的告诉她——你逃不掉的。
是了,根本逃不掉他的掌控的。
如果两年前她能提前预知,自己第一个实习报道会招惹上江望这个人的话,她绝对不会为了追随唐绍寒的脚步,而拼命想进那家报社了。
她鼓动着腮帮,想挣脱江望的桎梏,却只换来他手上力度的加大。
连雅颂浑身泛疼,也不敢再折腾了,只好任由江望这样卡着自己,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然后恨不得在自己身上戳几个窟窿出来。
江望有一点说得对,她现在还不想死,还处于惜命的状态。她不知道他口中的抑郁症是什么意思,虽然她心情确实不好,可她还不想死。
“我现在和你谈谈两年前的事情,合适吗?”江望忽然出声,声音诡异的如同从地府爬出来的魑魅魍魉。
连雅颂被他这个样子彻底吓住了。
他说了,我们来谈谈两年前的那件事。
这句话就像是警察在对一个罪大恶极的犯人说,我们来记录一下你的犯罪过程。
后面一句话按例应该是,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被当做呈堂证供。
江望没把话往后面说下去,可连雅颂也能明白他的意思了。
终于还是等到这一天了,等到这个两人把所有恩怨都摊开的时刻。
“两年前,我从澳洲留学回国。我喜欢玩赛车,刚回临城的时候还不太熟悉交通规则,在一段没有明确提示限速的公路上开快了,然后就在一个十字路口撞死了人。”江望神情淡漠的替两个人做着回忆。
连雅颂以为这会是江望心头的一道疤,以为他以前从来不提及,是不愿揭开伤疤给别人看。
可她看到他现在淡漠的神情,忽然又否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那件事,对于他来讲,也许除了财产上的损失,并没有其他太大的影响。
他开车开快了撞死了人,可他来了英国之后,不是照样玩地下赛车在赚钱?
江望转头眼神淡淡的看着她,见她低头不说话,就继续自顾自的说道:“我以为是我自己超速才惹出来的大祸,可当交警过来的时候,我问了,我没超速。那时候人也没死,我说话口气就冲了点儿。因为那人是自己往我车底下躺的。那是两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国内还不流行这个词——‘碰瓷’!”
“别说了!别说了,让我缓缓,让我休息一下行吗?”连雅颂忽然承受不住的爆发了。
她知道接下来他要说什么了,说的就是她曾经在他身上泼过的脏水!
可她没有勇气听下去了。
这件陈年往事,这场因为她的无知而造成的孽缘,她在自己心里回忆时,都时常会惊的发颤,更别说现在听人面对面和她讲出来了。
她远远没有那么强大的心脏,来承受江望这样的指责控诉。
面对他,她无论何时都是一败涂地的。
江望忽然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像是睥睨众生的帝王在看着自己的臣子。
他慢慢抬手,一下一下的摸着她发湿的头发,一下一下的抚慰着她,像是在用这样温柔的力道告诉她——小雅,别害怕。
最终他还是没有再往下说下去。
连雅颂感谢他今天没有大发脾气,也感谢他没有折磨自己。尽管她这些年来心里受到的折磨已经够多了,可真正让江望知道这件事,她发现以前的折磨都是不值一提的痛心,江望对她的仇视,对于她才是剜心之痛。
同等程度的剜心之痛,还有江望对于连奕的迫害。
她把一颗心都牢牢地栓在江望的身上了。从江震天那里得知的现实,无疑是在告诉她,江望根本不爱你,不管他把你当成了什么,他肯定是没有把你当成相濡以沫的妻子的。
反正他也不爱她了,所以连雅颂开始自暴自弃的想着,那就让他恨我吧。
只有让他往死了恨着自己,自己才有一丝解脱的希望啊!
江望起身想走的时候,连雅颂伸手用微弱的力气,拽了一下他的袖子。
“别问那些过去的事了,你既然已经这么恨我了,就让我离开你吧!我们彼此,何必每天互相折磨呢?”
她这句话又一次打破了江望脸上的平静。
连雅颂几乎是眼睁睁的看到了江望一瞬间从绅士变成了撒旦。
“想走?”他从牙缝里迸出这两个音节,让连雅颂浑身为之一颤。
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回应,自己的头皮就忽然一阵发麻,痛的她发出一声细微的闷哼。
江望的手肘就悬在自己眼前,她知道自己是被他揪住头发了。
“你想走哪儿去啊?连雅颂,来跟我说说,你还想去哪儿,你觉得你还能去哪儿?你爸爸和你断绝关系了,看见你就跟看见刨了他连家祖坟的仇人似的!你亲妈早就死了二十多年化成灰了!你小姨整天满世界钓男人,哪儿来的美国时间搭理你?你还剩下谁?唐家吗?你知不知道,唐家现在的股份被我买了一半?你敢去唐家避难,我就敢让他们家破产!怎么着,要不要试试?”
江望一边说着话,一边就加大了手上的力度,连雅颂疼的眼角都泛抽,可还是死咬着牙不想发出任何求救的声音。
他们两个就像是互相厮杀啃咬的野兽,只不过一只是凶残的豹子,另一只是没什么杀伤力的兔子。
兔子被豹子撕咬的快要筋疲力竭支撑不住了,豹子才终于大发慈悲,松开了自己锐利的爪牙。
“都听明白了吧?小雅,不是我愿意逼你强迫你,而是你实在无家可归了。除了我,你还能和谁在一起呢?我害我一家人从天上掉进泥潭里,我可以不计较。听清楚了吗?我再强调一次,我不计较两年前的事情了!所以你给我放老实点儿,谁来看望你,别他妈再给老子摆出一张死人脸!你现在是生了孩子,是大喜事儿你知道吗!”
江望真是要被连雅颂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炸了,看她依旧用木木的眼神盯着自己,他的火气就蹭蹭的往上蹿。
“江望,你从一开始,就想过今天的局面,对吗?”
连雅颂微微翕合着唇瓣,发出来的声音极轻极柔,让人感觉像是灵魂出了窍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