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衣裳都是她嫁过去之后随行带走的,现在全都带了回来,三个仆从小包大包的往回拿,一件也没能落在廉王府。
“不然呢,还留在别人的府邸?”刘燕淡淡的说着,几乎都是素色的衣裳,每一件做工都极为的精细,在她手中叠得整整齐齐。
来来回回在桌前和衣橱间,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似乎拿着一封休书从夫家回到娘家的人不是她似的。
“小姐,您难道就能眼睁睁的看着王爷带着皇后娘娘走?这要是陛下怪罪下来,可是包庇纵容之罪,咱们也脱不了干系的。”冬儿担心的可多了。
刘燕如此的平静,连她都为刘燕感到不值得,现在就算她能够大哭一场,大闹一场,冬儿也觉得情理可原,然,她却平静的好似事不关己。
“我跟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他的一切与我无关,他带皇后走也好,陛下降罪也好。”刘燕不多时已经将包袱里的衣衫都整理好,除了那些家具不能搬回来,连首饰都带回来了。
忙碌了一阵子,她才歇下来坐在了桌前,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立马又放下对冬儿说道:“去将帐房的账本拿过来,我算算,也省的爹爹忙着朝事还要顾着家事。”
“小姐!”冬儿气得直跺脚,“您到底在想什么啊!现在不是算账本的时候。”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冬儿再怎么着急,刘燕就是不为所动,让她气恼不已的同时,更恼火刘燕这种不温不火的态度。
“那你要我怎么样,告诉全天下他夜行欢休了我?博取同情还是让世人笑掉大牙?”刘燕无奈的叹气,休书是她让夜行欢写的,从踏出廉王府的那一刻起她就决定放手。
夜行欢再好,心不系她,再好也没用,她如今只要当下,以后她不去想,只有找些事情来做,才能让自己没有闲余的时间去考虑别的事。
“小姐,要是老爷知道你回来,该怎么说?”她们回来的时候静静的,并没有通知任何人,还是从后门进来的。
这才出阁十几天就拿着一封休书回来,冬儿念自家老爷的那暴脾气都忍不住担忧,恐怕要是户部侍郎知道了,这是要闹破天!
想到自己的爹爹,刘燕也沉默下来,柳叶似的眉头蹙紧,面对她的爹爹,她也毫无应对之策。
“你们好像在谈老夫?”正当她沉默下来,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不正是户部侍郎刘隐之!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刘燕和冬儿都吓了一大跳,刘燕连忙站起身来,瞧着门口的人慢慢的抬起步子入了房中,呐呐的出声换了一句:“爹爹。”
语气生硬的如同有人扼住了她的喉咙一般,她没想到自己刚刚回来就碰到了刘隐之过来,也不曾想过要怎么面对如今的局面。
“听下人说好像看到你回来了,所以过来看看。”刘隐之入了房中,目光有意无意的停留在桌上空瘪的包袱上,看了看便看着僵硬站在桌前的刘燕问道:“你这是从廉王府搬出来了吗?”
“爹爹。”刘燕咽了口唾沫,面色苍白,眼珠一转颤抖着音调回答道:“女儿不喜欢他,觉得我和廉王并不适合,所以就回来了。”
“是这样?”刘隐之挑着眉头将她细微的神色尽数收入眼底,显然不大相信她说的话,他的女儿说谎的时候手会背在身后,做一些小动作。
看着她十几年,长这么大刘隐之怎会不知道自己女儿所言几分真几分假?自顾自的坐在了刘燕方才的位置上,在他心里刘燕并不是个任性的女儿。
“是真的,爹爹。”刘燕说完咬了咬唇,故作镇定,她知道自己是欺骗不了眼前这只老狐狸,打定主意就算她再逼问,她也不会说出在廉王府发生的事情。
刘隐之也是个聪明的人,知道自己的女儿倔强,也不问她了,反而问道冬儿:“冬儿你说,怎么从廉王府回来了?”
“这……”冬儿迟疑的看了看刘燕,瞧着刘燕瞪眼不敢说出口,但却忌讳着刘隐之的威严,踌躇了半晌还是决定从实招来:“老爷,王爷居然要带着皇后娘娘远走高飞,休了娘娘,所以,我们就回来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微不可闻,低着头不敢去看刘燕。
“爹爹,不要听丫头胡说,是我要他写了休书,不关他的事。”上一刻她还口口声声的说着从此以后夜行欢的事再和她无关,可是这时候又急忙出面为夜行欢澄清。
听了冬儿的话,刘隐之立马冷下脸来,厉色道:“休书?他廉王敢写休书,还要带着皇后走?”
刘隐之自己说完这句话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是哪门子的笑话,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好笑的笑料了。
瞧着他笑出声,刘燕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此生没几个害怕的人,也就害怕她的亲爹。
刘隐之纵横官场半辈子,最疼她,也是对她最苛刻,自幼琴棋书画样样都得精通,记得学礼仪的时候,顶着陶碗走路,落下一滴水如果被她爹知道,少不了打手心,从此在她的心里留下了阴影。
“看来京城的谣言也非空穴来风啊。”他捋着长长的花白胡须,嘴角的笑意渐渐的收敛,转而冷冷的扫了一眼刘燕道:“竟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敢欺负老夫的女儿绝对不能放过。”
实则他早就看不惯夜行欢了,仗着有几分功勋就不上早朝,还真当自己是哪一根葱,别以为他不知道,近来朝局动荡都是因为他在暗地里作祟。
“爹爹不可!”一听刘隐之要对付夜行欢,当下慌了手脚,就算是夜行欢舍弃了她,她也不希望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何况还是自己的爹爹要对她不利,她不允许这一样的事发生,无论他做什么,只要他安好无忧,如果她的成全能让他幸福,她也甘愿!
“哼,到了现在居然还胳膊肘往外拐,我刘家的人不允许外人这么欺负,你给老夫老实点!”刘隐之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指着他的鼻子说道。
“爹,不可以,你不能弹劾他!”刘燕猛地拖住了刘隐之的手臂,几近祈求:“他怎么说也是女儿曾经的丈夫,你这样翻脸不认人未免落人话柄!”
她企图用道理来说通刘隐之,谁知适得其反,被刘隐之狠狠甩开了手道:“你到底姓什么,老夫弹劾他又如何,将他丑陋的一面公诸于世又如何,老夫到要看看是谁翻脸不认人!”
刘隐之怒焰滔天,索性跨出了房门,出了房门的他立马吩咐奴才召集门生,朝中可不止他一人对夜行欢有异议,稍稍召集起来,便是皇权也不畏惧。
刘燕追到了门口,喊着刘隐之他已经扬长而去,根本不给她多余求情的机会。
“都是你做的好事!”刘燕喝了冬儿一句,若不是冬儿多嘴,他爹也不会要对付夜行欢。
冬儿垂眉低眼,不服气的嘟嘴说道:“小姐,冬儿也是为了你好啊,廉王不识好歹,死了也是活该!”
“住口!”刘燕听不得旁人说夜行欢一点不好,气冲冲的进了房间,当下进了房间看了看,便又出了门。
冬儿见她要走,连忙拦在了门口紧张问道:“小姐,您这是要去哪里?”
“去哪里你管得着吗?”刘燕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的生气过,自己的丫鬟,跟在身边这么久,到头来却背叛自己,怎么让他不生气。
说罢,他便甩开了冬儿的手往院子里走,冬儿也是于心不忍才会将事情告诉刘隐之,她哪能看着自家小姐被人生生的抛弃,到头来还做个老好人。
刘燕出了府便让仆人准备了一辆马车直奔廉王府而去,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自己的亲爹爹手刃了自己心爱之人。
她不知夜行欢还在不在廉王府,索性赶到的时候在府门口一问知道他还在府中,心想夏吟欢真的没同意跟她走。
这会儿问了侍卫:“皇后娘娘没出宫么?”
“出宫什么啊?”侍卫闻言噗哧笑出了声:“恐怕王妃还不知道,现在宫里已经一团乱了,皇后娘娘还出宫做什么?”
“一团糟?”刘燕不是很明白,今日一大早她就收拾了行礼回侍郎府,忙得团团转,也没处听闻什么辛密去。
侍卫想来也是人人皆知之事,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于是开口道:“湘妃和宫中羽林卫通奸在先后有身孕在后,打入了冷宫,王妃您说发生了这等丑事,皇后娘娘是否出面处理都来不及啊!”
刘燕听闻微微惊骇,这么大的事她这才通过侍卫的口得知,也就是说夏吟欢她不出宫也不走了?
那夜行欢怎么办?
想到夜行欢为她焦急的那幅模样,想必是和此事有关,想起夜行欢来,她再也站不住脚,忙不迭的往府中跑去。
西厢空空如也,连一个人影也看不到,西厢的宫女见她归来很是诧异:“王妃不是……”
不是离开了王府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刘燕知道她想说什么,没等她说完,拽住了她的手臂问道:“你可知王爷身在何处?”
“在……在清荷苑。”奴婢见她神色焦灼,猛地愣了愣,吱吱唔唔的回答道。
清荷苑?
刘燕微微失神,他,在清荷苑做什么?是看她是不是真的走了?
她来不及多想,便迈开步子往清荷苑去,事到如今不是计较他在什么地方做什么的时候,而是要尽快通知他马上要面临的危险,好有个对策。
清荷苑还是一如既往,想来她不过在清荷苑住了十多天,却也喜欢上这里的幽静,院门外翠竹成林,或是下过雨的关系,走在道间,风过雨露落,浸得勃间生凉。
往前走便是院落,院子中的桃花开得真好,粉嫩的眼色如同少女娇羞一般的模样,含苞待放居多。
轻柔的步子沾湿了鞋履,走到门口推开了房门依旧空无一人,她想起来院子后还有一个小潭,又绕过了院落往院子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