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烟在床上辗转反侧,白日和太后说的话还历历在目,事到如今,也只有请得靖王出山,她才能得到太后的信任,将来这东宫之首,便是她紫烟的囊中之物,她需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除了夏吟欢,她紫烟也可以助皇上一臂之力。
第二天天光微晓,紫烟便穿戴好衣服来到靖王府门前,空气中透着寒意,呵气成霜。王府的下人正在门外扫雪,紫烟走上前去,道:“劳烦你去通传一声,就说达赞紫烟有事求见。”
今日她是便装出宫,身边连个宫人婆子也没带,下人放下手中的工具,看紫烟非富即贵,不敢片刻耽误,一路小跑进了府里,看着王府庭院中的深深积雪,不禁若有所思,片刻功夫,那下人便跑了出来,喘着气道:“王爷说了,姑娘若是有事相商,大可不必来了,今日靖王与靖王妃决定去湖边泛舟赏雪,不见客。”下人传完话后,继续在门前扫雪。
紫烟看着王府正中间苍承靖的书房,在隆冬的冰雪中更显肃杀,她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怨怼,长长的指甲嵌进手心里,终究掀起前襟,跪在王府大门口一片薄薄的积雪上。
下人看到紫烟跪在地上,不由得有些慌神,急道:“姑娘这是何意?”虽然不知道紫烟的真实身份,但见王爷一听此人的名字,便知道是宫里的人,身份定是不凡,赶紧上前想要将她扶起来。
紫烟抬头,不着痕迹的拒绝开下人的手,看着他轻声说道:“你回去回禀靖王爷,他若是不见紫烟,紫烟便在这王府门前长跪不起,直到他肯见我为止。”
“姑娘……你这又是何苦?”但见到紫烟眸子里的坚决,下人重重的一跺脚,再次闪身进屋,只是这次回来后便没再说话,只默默扫着门前的积雪。日上三竿,头顶的太阳发出光辉,紫烟冻得麻木的手脚也暖和了不少,只是膝盖下的积雪已就这紫烟的体温化为浓浓的一滩水,紫烟的膝盖下,透骨冰寒。
下人打扫完门口的积雪,走进院内,在门口转身时,眼底却流露出一丝怜惜,王爷听到紫烟的话后,面容冷峻,眼底像是冻结了一层寒冰:“她想跪多久,由着她去便是,只是再不要上来打扰。”
下人领了命令,不再言语,只默默退了下去。
到正中午时,紫烟自觉地身上的神经都在痛苦的叫嚣,动一下都疼得厉害,期间王府的老管家曾出来劝说紫烟,她却如论如何都不肯起来。
紫烟心中暗道:今日的苦无论如何是要吃了,若是不能让靖王出山,那么自己之前所做的都会功亏一篑。
王府坐落在街道中央,附近时常有行人经过,无论是旁人悄无声息地走过,还是小声的指指点点,都让紫烟觉得极其不舒服,她按捺着内心厌恶,面色平静地跪着。
日暮西山时,紫烟终于坚持不住,双腿不受控制扑倒在地上,王府门前的守卫赶紧上前,紫烟却挣扎着,不让旁人碰她,面上倔强:“我今日就是跪死在门前,也一定要见王爷一面。”
靖王神情不耐出现在门前,紫晴眉头轻皱,随即却是笑了,手臂扶着地面勉强撑起了身子:“靖王终于肯出来见我了?”
苍承靖一袭墨色玄袍,乌黑的发束在脑后,他先是淡淡的扫了紫烟一眼,声音冷漠:“你今日一定要见本王到底所为何事?”
“靖王爷。”紫烟开心的弯着眉角,正欲起身,却因下半身早就已经失去知觉,变得僵硬不止,而重重的朝着地上栽去。她干脆一咬牙,一闭眼,等着地面的撞击,哪知,下一瞬她便落入一个温暖有力的臂弯之中。
一声惊唤,抬眸,正好与苍承靖四目相对,立刻起身往后退了两步,有些羞涩的轻声说道:“多谢靖王出手相助。”
苍承靖已对身后的下人吩咐道:“还不快些扶烟妃娘娘进去?”
‘烟妃娘娘?’原来这位姑娘居然是皇上的妃嫔?下人赶紧上前小心的将紫烟扶着,一步步的朝着里面走了去,而这时,她才看清,在苍承靖的房中书案上正坐着一位姑娘,很认真的拿着笔不知道在那做什么。
“那位便是靖王妃吧?”紫烟轻声问着。
苍承靖轻轻一笑,没有答话,率先抬步走了进去。
里面的女子见是苍承靖进来,先是柳眉一皱,才不情不愿的起身,走到他的面前,见到他身后的女子时,微微一征,“这位是?”
“烟妃娘娘。”苍承靖像是有些不悦的介绍着。
“呀?原来是皇上的妃子,怪不得长得这么好看。”女子笑弯了眉眼打量着紫烟,像是才惊觉自己的无礼,赶紧说道:“我是天娇。”
“靖王妃。”紫烟笑着颔首。
天娇一征,随后,朝着苍承靖翻了个白眼,不悦的说道:“烟妃娘娘不要听他乱说,我和他还没成亲呢,你叫我天娇就好了。”
苍承靖走到案前,俊眉紧紧的皱成一团,“这画的是本王么?怎么,本王在你心里就是这副模样?”
紫烟也是随意的扫了一眼,忍不住扬唇一笑,便在下人的搀扶下走到一旁坐下,不着痕迹的环视着书房四周,眼神微微一沉,但很快就隐于心中,脸上浮起一抹淡笑看着天娇正不满的伸手抢那副画。
见她好不容易抢到手,便朝着紫烟福了福身,“你们既然有正事要谈,我就不担误你们了,正好有些犯困,去睡一觉再说。”
说完,便一溜烟的跑得没了人影,苍承靖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天娇的背影,走到案前坐下,抬头看着紫烟,“你费了这么大的心思想见本王,现在可以说明你的来意了。”
“本宫来是想请靖王再次出兵攻打鲜国。”紫烟也是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鲜国派来死士在西北犯事不断,扰得民心惶惶,皇上更是寝食难安。放眼整个大擎,只有靖王爷你才有此本事。”
“烟妃娘娘言重了,若是本王真有那个本事,上次就不会败仗而回。而本王在离宫之前亦有和皇上提过,以鲜军的作战方式,只有夜行欢可以胜任此责,本王言尽于此,若是烟妃你休息够了,就请离开。”
“靖王。”紫烟猛的撑起身,“是面子重要,还是大擎的江山重要?太后为了这件事,轻减了不少,她老人家亲自上门找你,你也不肯出兵,可有想过她的感受?夜行欢只是一个杀手,他何德何能能够带领大擎的将士?况且,他带兵,如果胜了这场仗,你让太后如何安心?”
“他打了胜仗是好事,母后为何会不安心?”苍承靖觉得奇怪,紧紧的盯着紫烟。
紫烟突然有些慌乱,急得摆了摆手,“本宫只是一时嘴快,说错了话,总之,靖王,为了大擎,为了皇上,为了平息坊言对靖王的不利传闻,你都应该去打这场仗。”
“哦?有何不利传闻?”苍承靖端着桌上的茶喝了一口,以袖遮面间,神情里闪过一丝精光,这个夜行欢,身份确实可疑,他也曾经暗中派人查过,这人与吟欢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可是都没查出来,听刚才紫烟的语气,这件事,母后或许知道些什么呢,莫非,另有玄机?
“王……王爷……靖王妃她……她刚才不小心掉到池塘里去了。”
下人冲进来,满头大汗的呼着。
紫烟吓得脸色一变,抬头在看见苍承靖时,却见他的眼睛里快速的闪过一丝不耐烦,这才急声问道:“那靖王妃现在情况如何?”
“奴才们已经将靖王妃救起来了,只不过可能因为喝了一些水,现在狂吐不止,奴才已经命人去请大夫过来了。”
苍承靖赶紧朝着门口冲了出去,紫烟看着他的背影,‘他刚才的神情为什么不是慌乱、担心,而是不耐烦?’来不及多想,便跟在苍承靖的身后走了出去。
“天娇,天娇。”苍承靖冲进去便将天娇抱在怀里,急声唤着,见她睁开眼睛,这才松了口气,立刻做出严厉状,“你不是说去午休么?干嘛好端端的又跑到池塘那边去了?”
天娇眼露惊喜之色,“你之前不是说那种金睡莲只有在冬季才会开花么?我便天天都去守着,想看看它开的花是什么样子,没想到,今天终于让我给盼到了,真的是金色,还有荷花的颜色是金色,我真的从来也没有听说过。便想采着来给你看看,哪知道脚下一滑,就……那水真的很臭,我在想会不会吃了很多虫进肚子里。”
说完,柳眉皱成一团,欲吐不吐。
苍承靖有些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她的鼻子,“这种事,你让下人做就可以了,干嘛要自己去做这么危险的事?”
“我好歹也是会功夫的,刚才那不是没留意到吗?一时失手,况且,我又不是废人,这么点小事也要找下人?”天娇鄙视的扫了苍承靖一眼,看着他身后的紫烟,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让烟妃娘娘见笑了。”
“靖王妃活泼可有,长相甜美,怪不得靖王爷为了你可以置皇上和太后不理。”像是没有看到苍承靖投来杀人的目光似的,紫烟轻轻的笑了笑,“既然靖王妃有伤在身,本宫也不便多加打扰,等到两位大婚,记得请本宫和皇上。告辞。”说完,快速的在苍承靖脸上扫了一眼,便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