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华妃传

第十章 冷宫话萧妃

“赵公公,这就对了,皇上岂是一名废后的侍女随随便便就能见的。”

舒沅耳边响起一声带娇音的女声,转头看去,是霍容华,霍贤妃,当朝兵部尚书霍同光的长女。

钱皇后出事后,皇上第一个册封的就是她,由霍婕妤一下子擢升为贤妃,暂领六宫。

霍贵妃当年与殷婕妤要好,据说与殷婕妤是同时进的宫,经常去芳菲宫小坐,所以舒沅认得她。

此时的霍贤妃正由乾朗正殿缓步走出。

“奴婢舒沅给贤妃娘娘请安。”舒沅恭顺的躬身做福道。

霍贤妃出得殿门后,却是连看也没正眼看她一眼,抚了抚耳坠,道:“有些人以为跳到了高处就了不得了,结果,高枝折了,奴才还是奴才。”

舒沅一听便知对方说的是自己。

当初殷婕妤过世后,她有听闻内务府要把她和静懿连同婕妤宫中的其余宫人一块分配到霍婕妤处,可是,皇后派人来了,指明要的舒沅和静懿。本来她就认为殷婕妤的死与皇后有关,现下又如此,自然是拂了她霍婕妤的面子。婕妤不高兴那是自然。

现如今,算是撞到枪口上了。

舒沅心下苦笑,嘴上道:“皇上和皇后毕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还请贤妃通融一下,容奴婢见皇上一面。”

不说则已,这一说,霍贤妃凤目一瞪,疾声道:“好奴才,学会支使本宫了?是你们家那位废后教你的吗?”

“不,娘娘,奴婢只是想……”舒沅话未完,听正殿方向传来宇文君邑的声音,“外面出了什么事了?”

只听正殿的大门一开,众位大臣陆续从殿内走出,一早急召,面上多少都略显疲惫。几名官员见霍贤妃与舒沅这架势,更是司空见惯,不碍多理,只是扫了一眼便匆匆离去。

最后出来的是宇文君邑,他扫了一眼舒沅便对霍贤妃道:“为臣给娘娘请安。不知这位宫人所犯何事惹怒娘娘了?”

霍贤妃轻蔑笑道:“本宫岂是小事能惹怒?但为一废后打扰皇上朝政政务,本宫目前协领六宫就责无旁贷了。”

舒沅双膝下拜道:“奴婢拜见将军。奴婢并未想打扰皇上政务,奴婢只是想让皇上念在主仆一场,允许奴婢见娘娘一面,聊表奴婢心意。”

“不愿打扰皇上政务还敢在这里为一介废后的事情搅扰皇上……”

“贤妃娘娘,皇上让她觐见。”

霍贤妃的话未说完,正殿内煜王已大步走出。双眸凛然,不怒而自威,一身紫衣,广袖长袍,在初升的骄阳的掩映下显得格外的华贵。

他望了眼地上的舒沅后对贤妃道:“让她进去罢,刚才皇上政务已处理完,本王已将此情形禀告了皇上。娘娘何必与一侍婢怄气。”

霍贤妃这才扬眉,对舒沅道:“今日王爷和宇文将军在此,本宫暂且放你。若下回还有此类事件发生,本宫定当不饶!”说罢,拂袖而去。

“奴婢谢过王爷,将军解围。”舒沅一一回礼道。

煜王接着道:“皇上如今虽然刚处理完琅岐事物心情颇佳,但是,亦切不可多提钱大人事宜。否则,就是连本王爷也保不住你的这条小命了。”

“谢煜王提点,奴婢当谨记。”舒沅再次深深拜谢后方才转身入殿。

双眸不经意的碰触到对方的眸光后,似有一阵恍惚。

是的,就是这眸光,一定见过——

在赵公公的带领下舒沅进入乾朗殿的御书房,此时,屋内极为安静。

赵公公也极力压低声音对舒沅道:“皇上刚处理完政务本欲休息,但应你所求方才让你觐见,你当好生回话,切不可造次。”

舒沅点点头,道:“谢公公教诲。”

赵公公说完就退出去了,听到那“咯吱”的关门声在这静谧的地方响起,舒沅禁不住打了个冷噤。

虽然上官连恒她是见过的,可是这毕竟是皇上,她知道在古代,皇上即为天子,一言九鼎。更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上一刻还高高兴兴,指不定下一刻就脑袋搬家,那钱皇后就是个例子。

可是,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她还是长吸了口气,躬身双膝下拜道:“奴婢未央宫侍女舒沅叩见皇帝陛下。”

拜完就等着对方发话。

可是,好一会儿,对方都没发话,看完了一份奏折,再翻起另一份奏折。

乾朗殿内檀香袅袅,可是金砖之地却分外的硬冷,直到舒沅跪了大半个时辰,额头直冒细密的汗珠的时候上官连恒才略略一抬龙目。

舒沅赶忙抓住这个机会,再次下拜道:“奴婢未央宫侍女舒沅叩见皇帝陛下。”

上官连恒这才抬起头,正色道:“你就是未央宫的舒沅。”

“是的,奴婢正是。”舒沅道。

“好大的胆子敢和朕新册封的霍妃争执。”上官连恒又拾起一份奏折,斜侧倚着身子,又继续看了起来。

舒沅知道对方是皇上,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就没办法与他继续说下面的了。便抬高声音道:“尝听闻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奴婢未曾想本朝皇家居然也发生了这类事情。”

赵公公立刻出声斥责:“大胆奴才!竟敢出言斥责皇上是无道昏君吗?”说罢,又冲上官连恒下拜道,“皇上,奴才有过,让这侍婢进来打扰皇上。奴才这就让她出去。”

“赵公公,难道奴婢说的有错吗?奴婢感于娘娘生前待奴婢不薄,故想再见娘娘一面可是却受到阻挠。奴婢不想做忘恩负义之人,更不想娘娘之愿永远尘封,未能实现。”

赵公公怒道:“还敢继续说下去。来人……”

书房外立刻闪进六名侍卫。

座位上的上官连恒却发话了:“赵公公,让她说下去。娘娘之愿,朕倒想知道娘娘还有什么愿望。”他挥了挥手,几名侍卫又退了下去。

“皇上请看。”舒沅知道上官连恒已经被打动,于是,从袖中抽出了在未央殿内拾得的物件,通过赵公公递呈了上去,继续低头俯身跪在地上。

拿到那些东西,上官连恒一页页的翻了过去。

虽然他未发话,但是舒沅观之神色已有几分动容。

“皇后……”上官连恒似心底无限沉痛般闭目仰头长叹了声,好一会儿才重又睁眼,对舒沅道,“你说你叫什么,抬起头来给朕看看。”

“是,奴婢舒沅。”

舒沅边说边缓缓抬头,却见上官连恒面色微微一变,先是凝眉,后惊起:“你姓萧!?”

这一问非同小可,比刚才的状况还要刺中舒沅要害,强做镇定,她回道:“回皇上,奴婢姓华,不姓萧。”

上官连恒这才舒眉:“你去见皇后吧。朕允许了。”

虽然未知上官连恒刚才神色惊变问她姓名为何,得到这一允许的舒沅依然很高兴。

披上月白色斗篷,打着灰暗色调的油伞,踏着细雨,舒沅慢慢地向通往烟锁宫的甬道上走去。

烟锁宫,四下死寂,到处湿漉漉的。唯有不时溅起的屋檐下雨水落下“啪啪”的水滴声向世人印证着这里的存在。

屋檐下,钱倩偎依门而立,双眸时不时的闪现着盈盈的泪光。直到听到院门“哗啦啦”的传来开锁的声音,她才迅速抹了抹眼睛。

“谁?”她警觉的道。

这突兀的声音令门外之人先是一惊,开门动作也停止了,但是很快又响起。

门推开了。

“舒沅?”钱倩似乎有些意外,双眸又回复了几丝神采。

“娘娘,是我,舒沅。”说这句话时舒沅面上无任何表情,只是直直的看着面前这个在几天前还不可一世的女人。

如今的她面容憔悴,额头上的发丝也有几根现了花白。

“呵,”钱倩苦笑道,“没想到今日我被囚在这里,来看我的居然是你。”

舒沅认真的道:“娘娘,是的,皇上准了奴婢来看您。今日一早奴婢在未央殿看到了香儿,她在收拾您的书画作品,足见她对您还是有心的,您就别怪她了。相信皇上不久以后查出事实真相会来接您出来的。”

“接我出来?怪香儿?”钱倩痛苦的呢喃道,“我还能出来吗?香儿没有错,我为何怪她?错了……你们都错了。我们都被上官连恒给骗了。这次害我的不是香儿,就是他,上官连恒。”

“……娘娘,不是香儿带着御林军找到了那封信件的吗?皇上?他为何要害娘娘?是香儿带着御林军找到的信件……”舒沅犹疑着终于问出了自己的想法。

谁料,钱倩冷笑了一声,摇着头叹道:“错了,你完全错了。你们都为那一天的表象蒙蔽了。呵,上官连恒,他布的好局……”

钱倩说半年前香儿得到消息说是萧德妃将送一名细作入宫。

既是细作,德妃的人,皇上才刚刚登基,太上皇未死,就随时都有可能归来,有祁氏一党在,就有可能复辟。她不想他们夫妻千辛万苦换来的苦尽甘来就此消失,自然要好好防范,于是她就把这消息立刻奏报了上官连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