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君兰不急不缓,静静说道:“你回去试探一下,不就知道了?”
“试探?”白君灼望了她一眼,喃喃念叨着这两个字。
她还在想着,沈青走过来,低声对她道:“九王妃,有人过来了,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白君灼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起身对白君兰道:“你说的话我会记着的,以后我还会过来看你的。”
白君兰却摇了摇头道:“在一切安定下来之前,还是不要过来看我。我也是个阶下囚,随时都有被杀害的可能。你不如不来,我还能多活几天。”
白君灼看她容神淡淡,语气平静地说着生死,对她好感顿生。想她和白君桃都是一个娘生的,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九王妃。”沈青又催促了一声,白君灼这才点点头,跟他离开大慈恩寺。
回到王府,白君灼脑海中一直盘旋着白君兰的话。她坐在窗前支着下巴想着,怎么想,也不觉得那个奸细会是杏子。
正发着呆,杏子欢欢喜喜地端着一瓶腊梅走了进来,嬉笑道:“小姐小姐,你看今早开的梅花,可香可好看了!”
白君灼转头,没看梅花先看了她,见她笑得没心没肺,眼神中除了天真欢乐丝毫没有其他的情绪,她怎么可能会是太后派来的奸细?
而且再想到自己穿越过来之后,一直都是杏子在照料她,在她被欺负的时候护着她,还千里迢迢的跟来长安,杏子对她的忠诚日月可鉴。
可是她却为了一个不算熟识的姐姐的一句话就开始怀疑杏子,真是太不应该了。
杏子见白君灼一直在打量她,不由担心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又摸了摸自己的脸,不解道:“小姐,奴婢脸上有东西吗?”
白君灼回过神来,摇头轻笑道:“不是,”又指着身边的凳子道,“你过来,坐下。”
杏子不疑有他,忙跑过去坐下,眨了眨眼睛看着白君灼。
白君灼挑着她的脸看了看,瞧着皮肤,分明就是十七八岁小姑娘的样子,怎么可能会是那个一直从许昌就跟着白公录的眼线啊。
杏子有些奇怪地问道:“小姐,奴婢的脸上到底有什么啊?小姐你在看什么啊?”
白君灼松开手,转身拿起桌子上的胭脂道:“仔细一看,就算你整天都素面朝天的,还是挺漂亮的。我就想啊,万一你打扮打扮,岂不是要比长安城那些个官宦家的小姐都好看的多?”
杏子脸上一红,害羞道:“小姐说笑了,小姐也天天素面朝天的,也没有摸这些胭脂水粉啊。”
“那是因为我已经嫁人了,王爷又不嫌弃我。我还整天涂的花枝招展的,给谁看啊?”白君灼轻笑,沾了点胭脂涂在杏子的脸上,对她道:“你就不同了,你得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被别人看上,才好嫁出去。”
“不不,”杏子直摇头:“奴婢一辈子都不要嫁人,一辈子都要跟在小姐身边!”
“说什么胡话呢!”白君灼打断她的话,再看看自己给她涂的胭脂……自己本来就不会弄这东西,刚才杏子又乱动,结果现在涂的跟鬼一样。
“可是小姐难道忘了,奴婢……”杏子说着,眼眶就红了起来,吸了吸鼻子,低声说道:“奴婢不能生孩子啊。”
白君灼手一抖,对哦,杏子曾经为了她中了林姨娘的计,无法生育。
所以说,杏子怎么可能会是太后派来的奸细?哪有奸细为了敌方把自己牺牲成这个样子的?
想到这,白君灼心中又愧疚又难过。犹豫了一会儿,郑重地对她道:“你放心,你的婚事我会一手操办,绝对会替你找一个真心爱你,不在乎这些事情的好男人。”
“小,小姐真是的!”杏子羞得无地自容,连忙站起来对她道:“奴婢先下去了。”
“慢着,”白君灼拉住她,对她道:“你先坐下,我话还没说完。”
杏子只好又坐了下去,白君灼看着她道:“你曾经说过,我不像原来的白君灼,对不对?”
杏子一愣,点了点头道:“嗯,是觉得在那场大火之后,小姐和从前一点儿都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嗯……”杏子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道:“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原先小姐又乖又胆小,被林姨娘和大小姐欺负,从来都不敢说出来,只有奴婢天天为小姐愤愤不平。而且原来的小姐除了医术和药材,其他啥也不懂。大火之后,小姐就变得天不怕地不怕,任何情况下都冷冷静静的,还且还什么都懂,还不会被人家欺负。如果说小姐不是之前的小姐,可小姐明明哪里都与之前的小姐长得一样,更何况这一身的医术,只有白神医亲传才能有的,别人想假装都假装不来。”
“是吗?”白君灼微微笑了笑,又问道:“那你觉得我和之前的白君灼,到底哪个更好呢?”
“当然是现在的啊,”杏子想都没想便回答道:“奴婢很很很喜欢现在的小姐,跟小姐走在一起,都觉得扬眉吐气!”
杏子一连强调了三个“很”,白君灼忍不住笑了笑,又认真了脸色,对她道:“杏子,我之前一直瞒着你一件重要的事情,因为我觉得你还不可信。但经过这么多的事情之后,我发现我的身边,除了王爷,你也是值得信赖的。所以,我打算将关于我身份的真相告诉你。”
杏子愣了愣神,惊讶道:“身,身份的真相?”
白君灼点点头,开口道:“真正的白君灼,早就在那场大火里被烧死了。我在另一个地方也死了,然后阴差阳错,附了白君灼的身。我怕将这件事说出来,这里的人会觉得我是鬼魅,便一直隐瞒着你们。”
杏子脸上露出害怕的表情,抖着下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可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啊,”白君灼握着她的手道:“全天下知道我真实身份的只有你和王爷,若是被第三个人知道了,我随时随刻都有死去的可能,所以……”
杏子没等她说完,连忙站起来直摇头道:“奴婢什么也没有听见,什么也没有听见!”
白君灼不由笑了笑,道:“你也不必这么紧张,我将这件事情告诉你,就是因为我相信你。若是你觉得心中有负担,你就当听笑话好了。”
杏子连忙点了点头,怔怔地站了一会儿,突然道:“奴婢去给小姐熬安胎药!”
说完,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白君灼轻轻叹了口气,就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她家殷主子那样容易接受未知事物的。
午时过后,莫鹰和沈青又换了回来,刚回来就抱着一大捆账册过来,对白君灼道:“王妃,王爷说这是青州的船行和幽州的盐行今年的营运情况,王爷让王妃今天先把这个看一下,具体情况,等他晚上回来再跟王妃细说。”
白君灼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才两个地方两个商行一年的情况就这么厚?那要是所有商行,十年的情况,那岂不是要看到天荒地老?
莫鹰似乎没有看出白君灼的不情愿,随手将所有的账册摆到了桌子上。
白君灼拿起一本稍微翻了翻,抬头问莫鹰道:“王爷去哪儿了?”
“王爷去商会了。”
白君灼眉头一皱,道:“我不是说了叫他最近不要太忙的吗,怎么又……”
“王爷是去替王妃处理一些事情的,”莫鹰道:“王爷说了,若是以后让王妃管理商会,有太多的问题王妃不一定能注意到,所以王爷要在这之前为王妃扫平道路。”
“这是王爷说的?”白君灼问道。
莫鹰一脸认真,点了点头。
想来莫鹰应该不会骗人。既然她家殷主子都这么努力了,自己也要努力努力,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否则太对不起人家了。
于是白君灼便认命地翻起账册看了起来。这一看就看到了将近天黑,才算把这两家的情况弄个大致明白。
这两家在这一年里都赚了不少钱,青州靠水,船行自然发达,而且因为靠水,盐行也会发达。如果将幽州的盐行和青州的结合在一起,说不定赚起钱来就更方便了。
白君灼想,这也许就是殷洵给她看这两家账册的目的。
杏子给她送了饭菜过来,态度还是与平时一样,似乎白君灼上午对她说的话丝毫没有对她产生一点点影响。
吃完了饭,杏子与平常一样收拾碗筷,又随意地与白君灼说了会儿话,便退了下去。
白君灼继续翻账册,等着殷洵回来。
酉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今夜北风阵阵,刮在脸上刺骨的疼。
长安城很少有这么冷的夜晚,所以各家各户都早早的回家休息去了。九王府的灯本来都是通宵亮着的,今夜风太大,也只好将灯都取下来吹灭。
后院一片漆黑,一个人影偷偷闪过,打开九王府的后门,悄悄走了出去。
那个人影飞快地往皇宫的方向走过去,可刚走没几步,便突然感觉到身后寒光一闪,一把刀直直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