汣璃心中冷笑,这般在别人身后放狠话最是无聊,若是有本事就正面和她打一场,亦或斗一场,她很乐意接受他的挑战。
若是输了,自然任他处置,若是赢了,那么她再也不是那个不愿对别人下狠手的陆汣璃,她的心变得坚硬而冰冷,像是一块冰,一块石头,已经很少有事情让她动若了。
她缓缓起身,故意弄出响声,果然,一记飞刀带着凌厉的寒气向她袭来,汣璃微微侧身,人已经轻松躲开,她毫不避讳地取下面罩,雪暸痕死盯着她的脸,满是盛怒。
他拔下腰间的佩刀便朝着汣璃挥去,汣璃莲步轻移,十分容易便躲开了他的进攻,以前她对雪暸痕不胜了解,还以为他是一个爱民的好太子,想不到却是如此低劣的一个人,一棵彻头彻尾的墙头草。
汣璃一跃,足尖点在假山尖头俯看着雪暸痕,“雪国太子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贵干?”
雪暸痕又是一刀砍来,力量极大,几乎削掉了大半山头。汣璃飞身纵起,栖身于一颗光秃秃的树上,她的眼清明地看着他,并且带着丝丝怜悯。
雪暸痕,这颗星星很快就要陨落。雪语尘不知道是真疯还是假疯,若是当雪国国灭的那一刻,她该如何。
“苏嫔娘娘又何以在铭瑄殿?”
雪暸痕认得她,亦或说他不是认得她,而是认得她脸上的伤是被蚀骨水所伤,知道它将会被用在谁的身上,他也是苏丝箩的帮凶。
汣璃瞳孔猛缩,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本宫觉得很是奇怪,本宫脸上自从脸伤了以后,连皇上都认不出本宫来,不知道雪国的太子何以一眼就识得本宫?”
他们制造的动静并不小,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出来查看,看来雪暸痕这次夜闯铭瑄殿并不是单纯探看雪语尘,他最重要的是想一探东夜陵受伤真伪,如此说来,车池必当不会落后,今晚的铭瑄殿很是热闹。
寒风吹得她的衣襟飒飒作响,目光如炬盯着雪暸痕,为了收买暗中的观战者,今晚她得好好表现。
雪暸痕被她盯得心中一颤,那种眼神带着嗜血的杀气,让人不寒而栗,况且现在也是真真寒冷,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把雪语尘挡在身后,声音低沉道,“你知道了?”
汣璃毫不掩饰,“是。”
雪暸痕吼道,“所以你为了报仇,害了语尘的孩子,把她弄得疯疯癫癫?”
汣璃眼神中带着轻蔑,“不该吗?本宫没有毁掉她的脸已经算是仁慈。”
雪暸痕听罢,身子翻滚而来,她栖身的树身被迎头劈成两半,她虽躲得及时,却也被极强的剑气震得脏腑疼痛。
她额头微蹙,雪暸痕没有她想象中的弱,他带了几分野兽的狂野与猛劲,也对,敢和东夜陵“称兄道弟”的人,不该是弱者,况且他也绝对容不了弱者近他的身。
汣璃的手在半空画了一个虚圆,顿时草木震动,地上的雪被她吸在手中,形成篮球大小的雪球,然而雪球就在雪暸痕的眼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再在滴落之前迅速变成冰,形成一道道锋利的冰锥,在黑暗中冒着寒光。
她的四周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随着她双手挥动,冰锥浮在她的身侧,锐利的尖端对着雪暸痕。
黑暗中一双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想不到这个小女子竟然有这般武功,苏丝丝……
他嘴角勾笑,那个西陵传闻中的苏丝丝吗?他也听过她的传闻,今晚见到她本人,的确比他听闻中的更加让人惊叹,只是她……真的是苏丝丝吗?
他的笑更加诡异,宛若黑夜里的曼陀罗,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雪暸痕想不到汣璃的内力竟然这般深厚,而且招数更是毒辣诡异,若是这冰锥悉数射出,以她的力道,他带着雪语尘是绝对躲不开,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命不握在自己手里。
雪暸痕瞳孔猛缩,几乎成针眼大小,“本太子是以雪国使臣的身份来访西陵,你们西陵就是这般待客吗?”
汣璃嘴角勾笑,满脸不屑,“若是雪国使者,就做使者该做的事情,要进宫也得按照程序一步一步来,太子殿下这么做可是没有把西陵律法放在眼里,再是如此,那么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雪暸痕身体震动,这个女人和东夜陵真是有得一拼,难怪西陵昰当初要留着她的命,他还真是高瞻远瞩,只是这样的女人,他控制得住吗?还是说,到了最后,会被自己的棋子所噬。
雪暸痕咬牙道,“本太子思妹心切,今晚逾越了,还请苏嫔娘娘就当什么都没有瞧见,我也什么都没有瞧见。”
汣璃运气而起,冰锥火速朝着雪暸痕射去,就在雪暸痕的眼前半寸的地方停住,雪暸痕吓得面色铁青,速度太快,他竟然没有来得急躲。
汣璃拂袖而立,“太子殿下就算瞧见又如何,你虽然贵为太子,却是雪国的太子,雪国的太子还能在西陵横行霸道吗?西陵虽然最近天灾不断,但是百年基业却是不可撼动,再说……”汣璃上前几步,低声道,“夜家主上可是西陵的齐天王,太子殿下要三思而后行。”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雪暸痕气得全身发抖,却是不敢发作,汣璃的话虽然难听,却字字说到点上。
“是雪某的错,还请苏嫔娘娘忘了今晚的事。”
这话虽然是从雪暸痕的牙缝里憋出,却缓和了许多。
汣璃全身一震,冰锥悉数落地,碎成冰渣,“这才是求人的语气,滚。”
一个“滚”清脆而利落,雪暸痕紧咬着牙,护着雪语尘离去,此时离去是对他最有利的选择。
月亮探出云层,一个巨大的影子被投射在地上,刚好落在汣璃面前,“若是愿相见,便出来,若是不愿相见……”
汣璃转身,大步朝着雪地走去,这么久还没有御林军来查看,怕是都已经死了,此人竟然在瞬息之间处理了那么多武功不平的御林军,他的身份,她早已经猜到。
一袭青影飞出,无声无息落在汣璃身后。
汣璃顿足,却没有回头,“你又是谁?”
来者邪魅一笑,“姑娘没有猜到我是谁,却敢邀我相见,好胆量。”
姑娘?刚才雪暸痕的话他定然是听见了,知道她是苏嫔却还以姑娘相称,要么他就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痞子,要么他知道她的身份。
若是后者,那么助真正苏丝丝进宫的是他,他也必定知道花谦诺就是西陵瞳,夜家百年根基,只有车池的力量遭到重创,此人……是个厉害的角色。
汣璃正了正眼神,“呵,本宫只知道该来的躲不掉,不该来的不强求。”
“有点意思,如此,我倒是想见见西陵被囚禁的丑妃了。姑娘可愿意让在下一睹容颜?”
汣璃面色清冷,“不愿。”
他刚才用的是“我”,这次却用的“在下”,他也的确是过谦了,他的名字在西陵早已经如雷贯耳,更是被百姓封为战神,这样的传奇在一个丑陋又不得宠的妃子面前自称在下,不是太过歉又是什么。
“在下可是车池公认的美男子。”
“那又如何?”
“自认不比齐天王差。”
“然后呢?”
“和在下见面,你不会吃亏。”
忽然,眼前的房间变得通亮,汣璃眯着眼,想不到她在铭瑄殿转悠那么久,最终却是回到这个地方,她竟然就在东夜陵的寝殿外面。
哗啦一声,窗户被打开,东夜陵一身红袍迎风而立,头发有些凌乱地披在肩头,眼神懒惰,像是刚睡醒。但她知道,他绝不是刚睡醒,他是要用这些掩盖他的虚弱。
她看着他,像是隔了千山万水。
东夜陵的目光越过她直接落到她的身后,他刚才还不能行动,不能说话,此时却突然出现在那个人的眼前,他是在担心她的安危还是想让那人看见一个“健康”的东夜陵。
身后传来稀疏的脚步声,他故意将走路的声音放出,“哈哈哈,原来是夜陵兄,民间传言三大稀世罕帅,那便是西陵的齐天王,夜家主上,还有就是在下,在下有幸来到西陵,便忍不住来了铭瑄殿,想看看一夜荡平冥组织的齐天王的容貌,果然……果然……”
他越说越激动,与东夜陵只有半步之遥,若是他此时触碰到东夜陵,一定会知道他受了重伤。
汣璃莲步移动,插身挤入两人之间,她自始自终没有看那人一眼,那人也识相地后退一步,把位置让了出来。
她看着他胸口的位置,仔细看,那里已经湿润,伤口本就没有愈合,现在应该更糟糕了吧。
“刚才本宫说与雪暸痕的话,同样也送与公子,公子若是再不离去,那么便是敌人。”
他的脸色依旧带笑,只是这笑,让人遍体生寒。
“在下求着姑娘看在下一眼,姑娘始终不愿,原来姑娘眼里除了齐天王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胡说。”
“胡说。”
两人竟然异口同声,不谋而合,这般的默契,让她心里酸楚。
那人又是痞痞一笑,“放心,在下一定为姑娘保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