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语尘睁开眼,对着汣璃妩媚一笑,倾国倾城,“这样的滋味如何?”
汣璃表情木讷,很快脸上的泪被屋内的暖气烘干,“你利用腹中的孩子,难道就不怕糟天谴?”
雪语尘掀开蚕丝羽毛被,站在汣璃面前,“王爷就是本王妃的天,王爷对本王妃再无情也不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手,他在乎这个孩子,胜过你。”
“如此说来,这个孩子挡了我的路,看来他不该来到这个世界。”
雪语尘脸上笑意全无,她厉声道,“你若敢动这个孩子,王爷一定不会放过你。”
汣璃绕着雪语尘转了一圈,“这得怪你这个当娘亲的不好,本来孩子无辜,你却让他卷入其中,雪语尘,别装了。”
汣璃的手趁其不备放在雪语尘的腹部,她的腹部柔软得怪异,雪语尘猛地后退一步,脸色瞬间煞白,汣璃微微一笑,“别紧张,我早就知道了。”
雪语尘阴沉着脸,四周杀气四溢,“是阿哑告诉了你?”
汣璃笑而不语,寻了一处软塌坐下,端起一杯上好的茶喝着,不急不躁。
雪语尘急红了眼,她疾步走到汣璃面前,“是不是阿哑告诉了你?”
放下茶杯,汣璃淡漠的眸子迎上雪语尘的眼,“你到现在还没有发现吗?这屋内的熏香味道独特呀。”
雪语尘后退一步,头转向飘出青烟的紫金炉,这是御医特地为她调配的养胎的熏香,她也亲自检查过,没有任何问题。
汣璃走到紫金炉前,“虽然经过了特殊处理,麝香的气味几乎被掩盖,可是还是瞒不住我的鼻子,你怀孕已经七个月之久了,也闻了这玩意七个月之久了,一点滑胎的迹象都没有。”汣璃扫了一眼雪语尘,“你说我是如何知道你怀胎是假?”
雪语尘猛然后退几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在铭瑄殿,谁敢在她的熏香里面加入麝香,她眼里的光芒尽失,仿佛全身生气瞬间被抽走,一下子老了十岁。
她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
她的身子瑟瑟发抖,青丝之中泛着银光,“不可能……夜陵哥哥不会这般无情,他不会这般对我……我为他放弃了所有。”
汣璃居高临下地看着雪语尘,声音清冷,“这世间,唯一能让他柔情相对的人只有轩辕璃,他从来都是无情之人,你何必妄想他对你有意,你用夜家长老的性命威胁他的时候,一切便已经注定了。”
雪语尘面色憔悴,头发凌乱,再也不是那个趾高气昂的雪语尘,此时的她甚是可怜。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刚进屋的时候便已经发觉不对。”
雪语尘仰天长笑,绝望和死气占满了她原本灵动的眸子,“哈哈哈,我早就在怀疑,只是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不愿醒来,他那样的人定力极好,就算服了药也不会碰我,又怎会因为我为他挡刀就接纳我。”况且,那次挡刀也是她自己安排的。
汣璃看着雪语尘,今年西陵天灾人祸不断,雪国车池早就对这块肥肉垂涎已久,雪暸痕三十万大军压境却突然在西陵边疆安营扎寨,这与齐王妃有了身孕密不可分。
车池在观望,他们看不清雪国的心思,不知道他们是敌是友,不敢轻举妄动。
东夜陵这一招,能保住西陵十月平安,十月,足以扭转乾坤的十月,他前段日子的忙碌或许并不是为了安置灾民,安置灾民这样的美差,一旦做好了很容易民心所归,只有君主才需要民心这种东西,而他不需要。
这会儿该为灾民而忙的人是西陵璟吧。
汣璃心中一颤,她也在他的算计中。
双凤戏西陵,真龙潜人间,不娶此门女,西陵命归天。
西陵昰怎么可能允许“真龙潜人间”这样的话出现在大庭广众,那时候东夜陵便已经从断崖上来,他混在西陵昰的队伍里面,石狮里面的内容是他安排修改的吧。他没有阻止她被送入皇宫,却告诉百姓“真龙潜人间”。
在那样的大庭广众之下,虽然言论被西陵昰镇压了,但是这世界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人们一定在私下议论着,就如二十年前的巨鱼事件一样,在大灾大难面前,人们选择相信天命。
天时地利具佳,只差人和了。
第一次见面他故意与她亲近,晚宴比赛,他故意接受她的敬酒,他操纵着她的命运,他把她往深潭里面一步一步引进。
西陵昰认为,苏丝丝对于东夜陵是个不同的存在,花谦诺也是这般认为,可是他们殊不知,他一切都知道,只是将计就计。
当然,也有出乎他意料的事情,譬如在苏丝丝的一张红脸之下的人竟然是轩辕璃,轩辕璃的身体里面的灵魂竟然是陆汣璃。
但是这又如何?他依旧操纵着一切,让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意料中进行着。
“啊……啊……”雪语尘疯狂地拔掉头发的发饰,扯着身上的衣服,她发狂地惨叫,震得屋内的珠帘叮当作响,凄厉的声音传得很远……很远……
雪语尘的陪嫁丫头敲着房门,带着哭腔,“王妃……王妃……您怎样了?”
雪语尘不语,她依旧惨叫着,青丝变白发,容颜瞬间枯。
两个丫头跪在门外哭喊道,“璃儿姑娘……璃儿姑娘……王妃如何了?”
汣璃不语,她愣愣看着雪语尘,这个可怜的女人为他倾尽所有,最后却落得这般下场,就算她们曾经敌对,但是现在看她这般样子也不免为她心痛,都是可怜人,都是被人利用的可怜人而已。
吼完以后,雪语尘嘴角溢出鲜血,她已经疯疯癫癫目光呆滞,抱着从肚子里面取出来的枕头,声音沙哑,“孩子不哭……孩子不哭……怎么老是哭呢?”
雪白的发披在她的身上,衬得她的皮肤如雪,看不出一丝人气。
“王爷,您进去瞧瞧王妃吧,王妃叫得那么凄惨,奴婢怕她出事呀。”
东夜陵立在门前,阴沉着脸,不言不语,不进不退,让人瞧不出心思。
青如见此,跪在地上猛烈磕头,鲜血长流,“王爷,王妃在西陵除了王爷什么都没有,王妃满心满眼都是王爷,看见王爷,王妃一定什么大苦都能挺下来,求王爷进去看看王妃吧。”
莉香也跪在地上磕头,她哭道,“王爷,您进去瞧瞧王妃吧。”
事情已经不能再拖了,汣璃捧着雪语尘的脸,“我不知道你是真疯还是假疯,如果这是你的选择,那么我尊重你的选择,雪国和西陵的战争迟早都会爆发,你的国家将会被毁灭,你的家园将会被践踏,你的亲人将会故去,不愿清醒地看着它们发生,痴傻地面对也是好的,你已经这般了……就算他再无情无义也定然不会对你下手了。”
说罢,汣璃起身。
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雪语尘痴傻的眼中泛着泪光,她看着汣璃单薄的身影,想不到在她最艰难的时候,帮助她的竟然是她一直对付的敌人。
很快,她收回所有的情绪,继续搂着怀里的枕头,“孩子不哭……娘亲带你去找爹爹……找爹爹……”
汣璃打开门,她看了一眼立在门口的东夜陵,一巴掌挥了过去,啪……清脆而响亮。
东夜陵不躲不闪,直直挨了她这一巴掌,他看着她,眼神复杂。
瞬间,哭声、说话声全消失了,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吓坏了。
汣璃薄唇微启,“雪语尘的孩子掉了,她也疯掉了,东夜陵,这就是我给你的惩罚。”
她看着他眼中闪过慌乱,可是她却越来越看不懂他的情绪,他的喜他的悲,她完全看不懂了,就如现在,他的慌乱是因为她,还是因为雪语尘腹中的孩子。
“如你所见,我的容貌被毁,这罪魁祸首却是你的王妃,我爱慕着你,却被你的王妃毁了容貌,断了所有念想,我们两人今日所遭受的罪全是因为你。”
青如莉香一听,脸上血色全无,“王……王妃……孩子掉了……”
她俩哇地大叫一声以后,疯狂地跑进屋里,“公主……公主殿下……”
她们看见的却是一个头发全白的疯癫女人,抱着枕头四处寻找着自己的夫君,“咦,孩子爹哪里去了?”
两个丫头抱着雪语尘,哭得瑟瑟发抖,即心疼又无力地哭喊道,“公主……您怎么了?”
“公主……奴婢带您回家……”
雪语尘痴傻地笑笑,她推开青如莉香,“你们是谁?这里就是我的家呀,我在找孩子爹,嘘……”雪语尘做了一个嘘声的声音,“我们在玩躲猫猫的游戏,不要吵。”
青如莉香捂着嘴,已经泣不成声。
汣璃继续道,“雪语尘毁了我,我也毁了她,现在我们两清了,我害了王爷的孩子,请王爷责罚。”
噗通一声,汣璃跪在地上,头深深埋在地上,高声道,“请王爷责罚。”
东夜陵的双手呈现一个虚扶的姿势,他的手僵在半空,她小小的身子刺痛了他的眼,她将她的真面目暴露于人前,她……一定要这样吗?
东夜陵的语气带着微微的颤抖,“这件事情……本王会调查清楚。”
“不用调查,就是民妇所为,民妇几月前潜入铭瑄殿,偷偷在王妃日常养胎的熏香里面加入了麝香,导致王妃滑胎。”
东夜陵额头青筋猛跳,她说的是民妇而不是民女,她真把自己当成花谦诺的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