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昰低沉的声音传得老远,“传宫女流萤。”
“是。”
苏丝箩瘫坐在雪地上面,面如死灰。流萤那丫头是个硬骨头,从始至终不发一言,就在半个时辰前,她因为受不了酷刑咬舌自尽了。
西陵昰几步走到汣璃面前,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他压低声音在汣璃耳边说道,“爱妃今日可真是给了朕一个大大的惊喜,这次齐天王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出朕的手掌心,这天下,还是朕的天下。”
汣璃微微一笑,“臣妾一直都是皇上的人,臣妾最开始接触齐天王也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臣妾一直不敢忘记圣命。”
“哈哈哈。”西陵昰大笑,“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只有你能伤得了齐天王。”西陵昰的手滑上汣璃的脸,汣璃微微后退一步躲开西陵昰的手,西陵昰的脸上充满趣味,“爱妃不喜欢朕碰你吗?”
汣璃低着头,“不是不喜欢,而是臣妾是皇上的苏嫔,自然只有皇上能碰。”
西陵昰的手僵在半空,他压底声音在汣璃耳边说道,“爱妃放心,现在这西陵的皇宫只有一个皇上,那些傀儡早在几天前被朕秘密处死,朕……本来就打算和东夜陵正面交锋了。”
汣璃心一抖,面上却无变化,“皇上,臣妾毁的不仅是脸。”
西陵昰一只手指勾住她的下巴,“也对,可是花谦诺有办法让你恢复如初,甚至……比以前更加美丽。朕需要像你这样的女人。”
说罢,西陵昰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爱妃给朕的惊喜可不止一个,来人。”
几名隐卫从雪地里面飞出,她猜的果然没错,这里布满了西陵昰的眼线。
西陵昰悠悠指着一个方向,汣璃心里一抖,正是洞穴的方向。
“敢刺杀朕的爱妃,朕当然不会放过,这西陵的皇宫本来就是铁墙铁壁固若金汤,刺客哪能这么快就逃走,一定躲在那里。”
几名隐卫手持利刃快速移动,他们团团围住洞穴,汣璃看着洞穴里面的两个黑影,身子有些微微颤抖,西陵昰竟然知道下面是西陵璟和桦儿,那么一定不会让他们上来,一旦璟仁王的脸露面,他再杀他就不符合他的“仁帝形象”了。
汣璃道,“皇上,如何知道这个地方?”
西陵昰高傲地俯视着洞穴里面的两人,“朕的皇宫,还有朕不知道的地方吗?”
汣璃急急道,“皇上,他们一定是受人指示,还请皇上把他们抓起来,查明幕后主使是谁。”
西陵昰一抬手,“不必这么麻烦,这两个刺客杀了便是,朕倒是想看看以后还有谁敢伤害朕的爱妃。”说罢,一手搂过汣璃,实则是不想她捣乱,“弓箭手准备。”
汣璃瞪大了眼看着被弓箭被拉成满弓,她一下子挣脱了西陵昰的手臂,西陵昰毕竟没有武功,就这般一下便被汣璃挣脱开来,她张开双臂挡在他们面前,“皇上,这两名刺客一定非比寻常,请皇上三思。”
西陵昰的声音带着无比威严,“来人,将苏嫔娘娘拖下去。”
上来几个小宫女,但是论撒泼她们哪里是汣璃的对手,汣璃抓破她们的手臂,她们一个个不敢上前。
突然身后传来利箭插进血肉的声音,汣璃转身,看着苏丝箩保持射箭的姿势,而另一支箭已经蓄势待发,宫女趁着汣璃愣神至极,几个人把汣璃按在雪地上面,她眼睁睁地看着第二支箭被苏丝箩射出,挣扎几下,却无能为力。
终于,洞穴里面的两人都不再动弹,以西陵昰的性格,他一定不会留下任何蜘丝马迹,最好的办法就是烧,一把火,将一切化为灰烬。
她的嘴角却扬起一抹异样的笑,笑意很快就消失在她的脸上,她的笑让苏丝箩心中一颤。
汣璃的头一偏,晕了过去。
“带苏嫔娘娘回去休息。”
“是。”
十几桶火油被倒在洞穴里面,火苗窜起十几米高,浓浓的黑烟萦绕在银杏林里面,积雪融化,土地被烤得炙热。
大火从白昼烧到夜晚,终于火灭,人散,银杏树全部被烤焦,以后再也没有红叶似火的银杏林了。
黑烟笼罩这冷月宫,恶鬼一般要将她吞噬,就算西陵昰对她的态度已经改变,她依旧是被囚禁的苏嫔。
她一个人静静躺在床上,睁着眼盯着雪白的蚊帐,苏丝箩最后两箭算是“除了”西陵昰的大患,今日之事他恐怕不会对她过多责怪,要扳倒苏丝箩必须要让她触及西陵昰的底线,而汣璃已经找到西陵昰的底线。
西陵昰说,他全部的傀儡已经被秘密处死,他终于敢正面对抗东夜陵,这就说明夜家的势力已经被他暗中破坏到了他能抗拒的地步。
西陵昰这个人极其小心谨慎,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他断然不会这么做,还好,她没有赌错。
红烛滴泪,她的影子在跳跃的火光中闪烁着,一个披着黑斗篷的黑影慢步进来,停在汣璃的窗前。
“你的计划为何不告诉他。”
汣璃喃喃道,“这个计划里本就没有他。”
“今天他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西陵昰一定会趁他受伤,派兵围住铭瑄殿,那时,他的生死便将掌握在西陵昰的手里。”
“他不会有事。”
“你就这般确定?”
“很快,西陵昰将舍不得让他死,因为他会发现,西陵之所以到了今日还相安无事,就因为西陵的齐天王是东夜陵。”
“丝丝,你很聪明,但是我还是看不明白,你这般做究竟是为何?”
“璟,我做的和你做的是同一件事。现在在西陵昰的眼里你和桦儿都已经是死人,你快些带着桦儿回到封地去招兵买马,那一天很快将会到来。”
西陵璟解下斗篷,扶起汣璃,在她的身后垫了一个软枕,端着一杯清水小心地喂她,“知道吗?刚才你是真的晕了,你知道洞穴下面的“我”和“桦儿”都是假的,你在乎他胜过一切,可是为何要让他恨你?”
“璟,你不会明白,这件事情只能我一个人明白。”
“等走到那一步的时候,我真的害怕他会对你起杀心。”
汣璃双眼无神,也许吧!
西陵璟又道,“那个少年真的是西陵桦吗?”
“没错,他不仅是西陵桦,而且曾经是西陵昰的傀儡,他了解西陵昰超过所有人,他会助你一臂之力。”
“你为每个人都想得很好,就是忘了为自己着想。”
汣璃盯着她的眼,“璟,你错了,我做这些的中心还是为了我自己,以后你便明白了。”只是那时,你也该恨我了。这句话汣璃哽在喉咙,终究没有说出口。
“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汣璃低垂着眼,西陵璟事先就与她见过面,桦儿头上的银针也早就被她取出,他们演的这一出,不仅给苏丝箩看,也给西陵昰看。
西陵璟从怀里掏出一块绢布擦着汣璃手臂的“血液”,“血迹”被擦拭过后,只留下一道粉红的印子,当然,西陵璟身上的确有那么一刀狰狞的伤疤,但是那到伤疤早已经好了,伤疤裂开,不过她的小伎俩,漫过西陵昰的眼线的眼。
今日的所有都是假的,只有东夜陵的伤是真的。
看西陵昰和苏丝箩两人今天的样子,他们一定信了。
咚咚咚……门外响起不急不慢的敲门声。西陵璟的手已经摸向腰间的佩刀。
汣璃按住西陵璟拔刀的手,“不必紧张,是流萤。”
流萤?西陵璟深邃的睛看着汣璃,流萤不是被苏丝箩带走了吗?她何以自己回来了。她连他都瞒着,她还有多少事情不为他知道。
流萤小声问道,“娘娘,睡了吗?”
“没睡,今日只吃了早饭,现在有些饿了,你去弄点吃食。”
“是。”
汣璃看到流萤的影子已经离去,这才开口说道,“你和桦儿还活着这件事,少一个人知道便少一分危险,走吧!”
“流萤可靠吗?”
“以前我不敢确定,但是现在的流萤是绝对可靠。”
“这便好。”西陵璟起身,“时候也不早了,我要走了。”
汣璃点头,“一切小心。”
“那个人以为我死了,我这番回去定然不会有危险,倒是你,务必小心。”
西陵璟知道西陵昰阴毒很辣,但是他没有想到他竟然那般想让他死,就连全尸都不留,那般迫不及待要将他烧毁。
呵呵,早就在他杀死大哥的那时候,他们的兄弟情义就算到头了,如今已经更是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敌人。
兄弟情义,在皇位面前是那么不堪一击。
西陵璟跳窗而去,临走前为她关好门窗,屋外的风雪还是很大。
汣璃愣愣地看着羽绒被上面的花纹,又有些晃神,他究竟怎么样了?她虽然没有刺中他的要害,但是他的伤那么深,他流了那么多血,他的眼神那么绝望,他那么生气,他会挺过来吗?
齐天王受伤的消息一旦传出,雪国车池一定蠢蠢欲动,他们定然会提前来西陵“拜访”,一探虚实。
西陵昰虽然不会让东夜陵死,但是现在也不会让他好过。
她要让东夜陵受伤的消息尽早让想知道的人知道。
汣璃披上外衣,迎着风头站着,手指弯曲放在唇边吹了一个响哨,白加黑飞到她的肩头,她把事先写好的纸条绑在白加黑的脚上,喂了白加黑一点谷子,“去吧!”
白加黑扑腾着翅膀消失在黑夜里,汣璃站在腊梅旁,掏出怀里的玉箫,凌厉的箫声直逼云霄,像是一声声急促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