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膘妇冲进人群,狮子一声吼,“哪个王八蛋在欺负我的小孩。”
众人捂着耳朵身体后倾,被膘妇的声音震得耳膜生疼,剑封喉也被这个阵势惊得一愣,这个女人太彪汉了。
女人抱起小孩,一只肥手拍在剑封喉的肩膀上面,“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想不到堂堂七尺男儿竟然欺负我的小孩,真是个衣冠禽兽。”
剑封喉眼神一聚,他朝着人群看去,一个白衣银发的男子迅速消失在人群里面,难道公子提前回来了?顾不得膘妇的大喊大叫,剑封喉提起内力脚踏上桌子纵声一跃,人已经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面。
汣璃依旧蒙着薄纱,皇家的狩猎场离龙都还是有一段距离,得买一匹马才好,正左顾右盼中,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姑娘。”
汣璃转过身,此人正是秦淮图的妈妈卢鸠,她蒙着面呢,卢鸠是如何认得她的?
正迷惑间,卢鸠肥嘟嘟的手一把拉住汣璃的手,扯着她进了一个小巷,她们刚离开那里,一行浩浩荡荡的队伍就过来了,黑铁玄衣的侍卫骑在高头大马上面,他们手里拿着被射伤的野物,看着阵仗应该是西陵昰狩猎归来。
汣璃感觉十分无聊,正欲离开,却被卢鸠一把抓住,卢鸠一身肥肉,力气也是大得要命,她抓住汣璃以后,汣璃根本无法动弹。
“这次西陵昰在狩猎的时候看见一只猛虎,他一箭射中猛虎以后,猛虎竟然化作石像,而且西陵昰的箭埋入石像三分。”
卢鸠说话间,汣璃已经看见了八个侍卫非常吃力地抬着石像,龙都的大街上,人们看见石像都纷纷跪了下去,看来他们十分信任天命呀。
西陵昰一身金花宝甲,他举起一只手,队伍立马停了下来,他高声道,“二十年前,星宿仙人化成巨鱼,腹中藏有纸条说天下即将易主,今日又化成猛虎石像,不知道又在预言什么,不过不管这次的天命是什么,朕将以西陵百姓为重。”
西陵昰说完,众人把头磕在地上高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之大,震耳欲聋。
汣璃心里一阵汗颜,想不到这个表里不一的西陵昰在百姓面前装得倒挺像那么一回事。
汣璃扭头问道,“二十年前的巨鱼事件是什么?”
怎料卢鸠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她一把捂住汣璃的嘴,“以后这件事情不能在任何人面前提起,更不要在主上的面前提起,这是西陵的禁忌。”
禁忌?主上?这个卢鸠真的只是秦淮图的妈妈那么简单吗?
“你的主上是谁?”
卢鸠一脸惊讶道,“你不知道我的主上是谁?”
汣璃点点头,“不知道。”
卢鸠放开扯住汣璃的手,还是满眼的不可置信,“你真的不知道主上是谁?”
汣璃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西陵昰的队伍,她心里猛震,揉揉眼睛,没错,是他们,是他们,尽管他对自己的面部稍作了掩饰,但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以及他身边的西陵璟。
眼里一阵酸涩,竟然流出眼泪来。
东夜陵似乎感觉到了有人注视着他,他慵懒的眼神向这边一看,他的眼睛就像两个黑洞,仿佛要把她的神,把她的魂,把她的一切吸过去一样。
但是那双眼里面的内容,她从来都读不懂,那表面上不羁的语言可邪魅的笑容后面,究竟是怎样的一颗心。
他清瘦了不少,眉宇间的霸气更是像高山一样巍峨,深邃漆黑的眸子让人看不见底,小麦色的肤色变得有些白皙,也许就是在崖底很少照到阳光的原因吧!
匆匆一瞥,东夜陵已经把目光收回,注视着前方。而西陵璟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就算和东夜陵并肩而行,他的目光也一直盯着前方,他好像比以前成熟了许多,也坚韧了许多。
那一刻,仿佛时间静止,她看不见除去他以外的任何人,也听不进外界的任何声音,眼里只有他,心里只有他。
心脏咚咚咚猛撞着胸腔,脸也早已绯红一片。
怎么了?怎么了?只是见了一面而已,既然就这副模样。
再想想以前他们甚至在一张床上,躺在同一块绿地上面看天……
汣璃直觉得喉咙干涩得仿佛要冒烟,不行,不行,再这么想下去,鼻血非得喷出来不可。
以前对他没有这份情义,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虽然也有些害羞,但是没有到现在这样光想想就觉得是对他的亵渎,得赶快转移注意力才行。
汣璃一转眼,卢鸠认出东夜陵之后的反映不比她小,她大屁股一抖直接坐到地上,脸色的脂粉被抖落了半寸,嘴里喃喃道,“主上?”
带着不可思议,带着不能置信,带着狂喜。想不到穷尽整个夜家的力量都没有打听到主上的半点消息,就在这个时候,主上竟然混成御林军的样子,待在西陵昰的身边。
但是同时又忧从中来,主上肩上背负的东西实在太多,这次回来又将面对那样巨大的压力,那么多的人命。
“东夜陵就是你的主上?”
卢鸠点点头,“姑娘冰雪聪明,早该想到呀。”
“你怎么认识他?”
卢鸠盯着汣璃,好像看着她,也好像透过她看着她身后的东西,她当然认识他,她怎么可能不认识他,就算他一直戴着铁面具,就算他已经忘了自己的真面目,她卢鸠也记着。
“姑娘,我们还是快快离开吧,这事对您不利。”
“怎么讲?”
“主上相信你,那么我也无条件相信你,其实秦淮图不仅是西陵最大的销金窟,也是夜家在西陵最大的情报探索基地,来秦淮图里面消费的人非富即贵,酒后吐真言想必姑娘也听说过,只要几杯清酒下肚,再往美人的温柔乡一躺,什么样的消息打听不到?”
“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前几日,几个石匠来秦淮图消遣,从他们口中得知,宫里来人请他们打造猛虎石像,而且石像本来就是由两半拼成,中间还刻了字。他们虽然不认识字,但是秦淮图的姑娘让他们把字形按照记忆描了下来,里面的内容并不完整,但是我们猜测出来的意思大概是,西陵昰要娶一个面如罗刹的丑女人进宫,不然西陵将会帝星陨落,国运衰败。就在前几日,那几个石匠都失踪了。”
汣璃心里一震,这个猛虎石像也许就是石匠打造的石像,而他们也并不是失踪,而是被人灭口了。
“这几日我一直想派人潜入苏府给您传递消息,可是剑封喉实在离你太近,我们的人一直没有机会。”
剑封喉也的确是把她守得太死,白天几乎和她形影不离,晚上也是睡在她闺房窗外的大树上面,卢鸠一直不敢惊动剑封喉,不仅是因为他武功了得,更多的是,她已经明白了花谦诺与东夜陵的敌对关系。
在东夜陵生死未卜的情况下,他们只能小心、小心更加小心。
这次若不是她想出这个损招,怕死也摆脱不了剑封喉呀。
卢鸠突然皱着眉头,她两眉之间的皱纹足以夹死一只苍蝇,“奇怪,真是奇怪。”
汣璃问道,“奇怪什么?”
卢鸠慌忙摇头道,“没,没什么。姑娘,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马车,请马上快快出城吧,等避过这真阵子的风头再回来。”
“可是……”可是我还有好多话想对东夜陵说呢。
“姑娘,我卢鸠也是过来人,知道你此时心中所想,但是与主上的日子来日方长,如果这会姑娘如是被西陵昰抓住当了他的妃子,那时候才是真的和主上没有未来呀!主上以前受过很大的伤,他一直排斥女性的靠近,姑娘对于主上来说是个特殊的存在,我倒是希望姑娘能和主上长久地走下去,也让我这个被人叫了几十年妈妈的老人真正抱一次孩子。”
汣璃脸一红,她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卢鸠姐真会开玩笑。”
卢鸠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个小丫头真是有趣,我这把年纪都能当你的妈妈了,还叫我姐,以后叫我卢姨吧!”
汣璃脸颊滚烫,就像第一次见婆婆的小媳妇一样,心里异常忐忑与紧张,“卢姨。”
卢鸠一巴掌拍在汣璃的后背上,险些让汣璃咬伤了自己的舌头,她脸上掩不住的喜气洋洋,“我以后就叫你小苏好了。”
“嗯。”
虽然苏丝丝这个名字是别人的,虽然她曾经无数次问过自己为什么这么悲催要穿越到这么一个人身上,有时候甚至在幻想,就算穿越到了一个乡村老妇的身上也比到了苏丝丝的身上强。
但是这时,汣璃的心中却真心欢喜着,幸亏她到了苏丝丝的身上,感谢这个身份带给她的一切,不管是苦是甜,只要她在那个人的心里是与众不同的,那就够了。
“小苏,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就送你上马车,马车里面我已经准备好了一下盘缠和换洗的衣服,车夫知道要把你送到什么地方,一切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嗯。”汣璃无比信任地点点头,然后跟着卢鸠朝着小巷深处走去。
小巷的深处,一辆朴素的马车停在那里,这时候越是朴素无华的东西越不容易吸引人的眼球,汣璃感慨卢鸠真是细心。
一个男人穿着墨青色衣服的男子坐在马车前,大斗笠几乎遮住了他大半个身体,卢鸠拉住汣璃的手,停住了脚步,这事有些奇怪,什么时候老李能有这么健硕的身材了?
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飘进汣璃的鼻孔,汣璃眉头一皱,她看着马车的车轮部位,滴答……滴答……
鲜红的血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
卢鸠高声喊道,“你是谁?”
大斗笠慢慢抬了起来,汣璃屏气凝神地看着他,一股不好的预感已经油然而生,汣璃直直看着他的下巴、嘴、鼻子、眼睛……
是剑封喉,他怎么知道自己逃到了这里?
恐怕真正的车夫已经死了吧,汣璃看着剑封喉充满杀气的脸,他的一只手拽着缰绳,一只手放在腰间的位置,他起了杀心。
卢鸠已经是混江湖的老人,她一见情况不对,扭动着肥硕的身体推了汣璃一把,“小苏,快跑。”
汣璃却纹丝不动地直直盯着剑封喉,她虽然不是剑封喉的对手,但是这个时候她绝对不能跑,不能把卢姨一个人丢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