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王府里的董平安稳睡了一夜之后,天一亮就醒了过来。睁开眼睛便是熟悉的环境,伴随着旁边婢女的欢呼,他才确定自己已经回到王府。
他睡了一夜,想开口说话只觉得嗓子干哑的很。婢女是个机灵的,立马倒了一杯水给二老爷润喉。
董平只是劳累过度又受到惊吓才昏了过去,他动了动身子,发现胳膊后背有些酸痛,估摸着是在马车里撞的,一个大男人这点小伤不碍事,便起身坐着,接过婢女手中的茶杯道声谢谢低头喝水。
婢女本想扶他起来,却发现二老爷根本不需要人扶,只好站在一旁候着。
两杯茶水落肚,董平解了渴也润了嗓子,就问递水的婢女,“王妃可在府中?”
婢女赶紧应道,“回二老爷,王妃娘娘一早就离了府,只嘱咐让婢女好好照顾您。”
董平颌首,心中疑惑姐姐一大早出门做什么?京都现在只剩下张扬和他们姐弟俩,其他家人都在菲岛住着等消息。难道是商行生了什么事?
他猜不透姐姐出门的原因,便吩咐婢女去烧热水准备沐浴。在马车上颠簸几日,刚到京都又惊出一身冷汗,先前昏迷时还不觉得,这一醒来只感觉身上黏糊的难受。
董蓉回到王府,刚踏进门就有小厮赶来禀报,“禀告娘娘,二老爷醒了!”
董蓉脸色一喜,开口问道,“当真?二老爷可有说哪里不舒服?”说完脚下一步不停的朝董平居住的院落走去,也顾不上听小厮的回答了。
董平沐浴完神清气爽,坐在桌边不免想起晨曦他们的处境,心里又是一片焦虑。他握紧手中杯子暗下决心,等会姐姐过来一定能要好好应对,可不能愁眉紧锁!
正这时,门口的婢女突然说道,“二老爷,王妃娘娘朝这来了。”
董平听得一惊,猛然站了起来,手中紧握的茶杯一松,掉在桌上,茶水洒了大半。让他瞧着好生懊恼,方才还说要冷静应对呢,事到临头,怎么就慌成这个样子,果然要他在姐姐面前隐瞒什么,真是困难之极。
一旁的婢女愣了愣,赶紧上前,眼见二老爷的衣裳未湿才松了口气,麻利的将杯子收好,擦干桌上水渍。
婢女刚收拾妥当,董蓉就到了门口,率先喊了声,“平哥儿,你可是醒了?”
董平赶紧从里屋迎出来,笑着应道,“姐姐,我早就醒了,你别担心。我离开的这些天,那些大臣有没有来找麻烦?”
“别担心,那些官员怕嘎尔迪攻打大齐,一直对我毕恭毕敬。倒是你,出去一趟受苦了。弥勒教行事太过猖狂,马上就会自食恶果!”董蓉目光阴沉道。
董平听姐姐说的这般肯定,猜测她应该有了安排。他刚想问话,却瞧见姐姐身上居然穿着朝服,于是惊疑问道,“姐姐,你这是去了哪儿?”
董蓉对身上这套华贵又沉重的衣裙也极其不喜,感觉太过累赘,听平哥儿问起简略将今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董平惊愕的瞪了眼睛,半响才笑道,“姐姐,你可真敢这般做,也不怕惹恼了那皇上。”
他嘴上这般说着,心里可是打定主意要管住嘴巴。如今不但不能让姐姐知道晨曦他们被掳走的事,连嘎尔迪已经离开了大齐也不能讲。
董蓉自小把弟弟当儿子一样养大的,对他太过熟识,偶尔在他眉宇间捕捉到一抹忧虑,于是就上前拉他坐在椅子上道,“是否身子难受?让小厮找个大夫再来瞧瞧。”
董平正寻不到借口,听得这话,赶紧摸着自己的手肘道,“嗯,估计是在马车上磕到的,小伤不碍事。姐姐别担心,我前几日见了迪哥儿,这才几个月不见,这小子如今可威风了,手下的士兵将领令行禁止,整个人看起来比以前出息懂事多了。”
听见弟弟这么说,董蓉也放下心来,她还怕迪哥儿出意外,看来他这新汗王的位子已经座稳了。
只是迪哥儿在大齐,留启哥儿他们在草原,她却是不放心的。自己养大的儿女什么性子怎会不知道,启哥自小沉稳,晨曦和明哥儿哪是能安分的主儿?大草原危机四伏,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她这般担忧着,被董平瞧见心都提了起来,与其姐姐问起晨曦她们的事还不如他主动提两句!
想及此,他亲自给姐姐倒了一杯茶,笑道,“姐姐定是在想念启哥儿明哥儿还有晨曦小丫头了,我去到营地的时候,迪哥儿还跟我说起,这三个小家伙在草原玩得可高兴了,明哥儿几乎每日都要吃羊腿,晨曦则吃火锅,三个孩子都长胖了。迪哥儿还让你放心,保重身子,弟弟妹妹那边他会照顾好的。”
若说这四个孩子中,董蓉最放心的就是迪哥儿了,加者董平的这番话说的很平和,她脸上担忧的神情果然消散了些,摇头笑道,“迪哥儿我是顶放心的,有他安排就好。你刚醒来,大夫说了要多休养。别累着了,剩下的事交给我。”
董平也不敢再多说,生怕被看出端倪,点头之余也心疼姐姐道,“姐姐也别太累,有什么事交给甲字组去办就成。”
“嗯,你别担心,我有分寸,歇着吧。”董蓉站起身,走到门口又嘱咐弟弟赶紧几句,这才出了院落。
两个小丫鬟见到主母回来,赶紧上前伺候卸妆换衣。董蓉换了套简便的衣裳,刚到书房坐了一会儿,不知为何怎么想都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至于哪不对劲又说不出来。
末了只得喊了甲一进来,派了两个人手去草原探一探。若是无事更好,若是有事,许是还能帮嘎尔迪一把。
至于弥勒教,马上就要变成丧家之犬了,只要静静等待这“犬”的主人出现就好了。
不说董蓉那边如何安排,只说朝堂上,被董蓉这么一闹,少年天子也没了处置事务的心思,半月一次的大朝会就草草散了。
而朝堂发生的事很快就被庆原宫的耳目得知,传到薄太妃耳中时,她立时勃然大怒道,“那个该死的贱人!难道就不顾忌那几个小崽子的性命了吗!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绝对留不得!”
在她边上伺候的老嬷嬷赶紧出去门口左右张望,确定没有可疑人物后,这才遣退宫女并将殿门关上,回到薄太妃身边一边替她抚背顺气一边劝道,“娘娘,别着急,兴许那贱人还不知道她孩子在我们手中的事,不然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给皇上施压?”
听老嬷嬷这么一说,薄太妃压抑心中怒火强自镇定下来,仔细想想,时间这么短,指不定那个贱人真的没有得到消息。但是她一个妇道人家竟然上朝堂公然威胁她皇儿,让他在文武百官面前失了颜面,这口气她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那人早就传信说,抓到三个孩子。那草原的铁骑这会儿可撤退了?”薄太妃知道如今不是和董蓉生气的时候,逼得北蛮退兵才是正事。不然她和那人谋划多时,好不容易让自己儿子当上皇帝,若是国破,岂不是心血全都白废了!
老嬷嬷瞧着薄太妃的神色已经冷静些许,亲自倒了杯茶水端到她面前道,“娘娘,传来的消息属实,可北蛮的铁骑还在大齐境内,据消息说,他们好像只撤走一些兵马回草原。看来那草原汗王跟中山王妃的母子情深,这般僵持不下,实在不好拿捏!”
薄太妃重重一拍桌子,力道之大惹得茶具互相碰撞,叮当有声,老嬷嬷唯恐茶水洒出脏了薄太妃的袖子,赶紧将刚才倒的茶杯挪远,末了说道,“娘娘,您别动气,左右她那三个小崽子在我们手里,她不敢轻举妄动,草原铁骑撤兵是早晚的事。”
“不对,那个草原新汗王对那贱人越在乎,本宫就越好拿捏,如今那贱人困在京都,三个小崽子也在掌握之中,本宫何不趁机灭了那些铁骑?一劳永逸!”薄太妃心中恨意膨胀,她不会让人威胁她皇儿的皇位,谁也不行,定然要通通除掉!
老嬷嬷一听这话,眼睛也是亮了起来,想来娘娘说的有些道理,化解了这次危机难保不会有下一次,能够一劳永逸自然最好。但转念一想又担忧道,“娘娘,以我大齐如今的兵力实难与之抗衡,如何能除去那精锐的草原铁骑?”
薄太妃勾唇一笑,手下慢慢抚摸着自己保养极好的指甲,似乎想到了什么计划,整个人都变得阴森起来,“有道是蛇打七寸,本宫手上的筹码会少吗?草原铁骑对我们投鼠忌器,如今撤走一半兵马威力锐减。假若大齐和那边一起夹攻,让他来个里外受敌,看那汗王还救得了谁。”
老嬷嬷想通之后,赶紧开口赞道,“还是主子有办法,是否立刻将传信给那人?”
薄太妃颌首,寻思这事定然要告诉那人知晓,两人合作才能办到。中山王已经死了可他还有子嗣!以及那个贱女人身后的庞大财产也是他们所需的。一个都不能放过!
这个计划冒着极大危险,薄太妃不能保证绝对成功,但也有七八分把握。当下得和他好好商量,再说服皇儿,毕竟出兵打仗是大事,没有皇上下令无法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