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筱艺被叫到警局录口供,从车上下来一眼就看见了在不远处等着她的夏明阳,因为这次的事情涉及到上次苏雪用硫酸伤害她未遂,所以警方将夏明阳也叫了过来。
夏明阳见到林筱艺先是笑了一下,随后,脸上的表情就僵了。
不过是两个多月不见面,她的脸上就多出碗口那么大一个疤痕,任谁都会震撼非常。
林筱艺好像没看出他的失神,笑呵呵的扬起手打招呼,“嗨!”
“你……”夏明阳僵硬的抬起手指。
林筱艺不以为意的抬眼笑笑,“我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几天不见我变漂亮了?”
夏明阳蹙眉,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若是以前他一定会先拽着这丫头到个不挡路的地方先将眼前的事儿说清楚,但是现在,他忽然觉得不论什么,他好像都没资格掺和。
夏明阳褶皱的眉心舒展开来,伸手捏住她的脸蛋,“你先告诉我是怎么回事?”虽然很想不闻不问,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若是看不见还好,她在眼前的时候想要装得冷漠都佯装不出。
“噢……”林筱艺支吾了一下,眯眼笑,“据说是被人用刀给割的,我当时昏迷了,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夏明阳一下松手,满脸难以置信。
林筱艺大大咧咧的挽住夏明阳的胳膊,连拖带拽的拉着他往里走,“这件事有些复杂,咱今天过来是为了录口供的,时间紧任务重,等都折腾完了我再跟你说吧。”
“筱艺……”夏明阳被她满脸的笑容闹得有点糊涂了,甚至在想她脸上的伤疤是不是为了某些他不知道的事儿而做出的伪装,按正常的思维来想,任何一个女孩脸上多了这么大一个伤疤,就算不会露出尴尬的表情,至少也不该是这么欢乐多的样子。
如是想着,夏明阳的心里倒是安慰了许多,看林筱艺的眼神越发好奇。
两人是被分开录口供的,夏明阳用了将近四十分钟的时间才从审讯室里出来,他左右看了看见没有林筱艺的影子,问才刚给自己录口供的警员才知道林筱艺还在审讯实里没有出来。
苏雪忽然进警局的事儿,他是昨天接到警察的电话才知道的,由于现在苏雪涉嫌伪造精神失常,所以当时那件案子的笔录要重新核实才行。
夏明阳以为林筱艺也是为了这件事过来的,但是,他在外面等了有三十分钟也没见那丫头出来,一时间有些急了,不得不跑到办公室找到那个给自己录口供的警员,询问情况。
“跟我一起来的那个姑娘怎么到现在还没出来啊?”
“每个人需要提供的消息不一样,需要的时间也不一样。”那警员草草说了一句之后,就去忙自己的事儿了。
夏明阳见人家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样子,腹诽几句找了个塑料椅子坐下继续等着,这次倒是没再等太久,林筱艺就出来了,眼眶红红的,好像被眼泪洗过。
“怎么了?”夏明阳赶紧迎了过去。
“啊,你说我脸上的疤啊。”林筱艺想了一下,故作轻松的说:“被苏雪弄得,前阵子我和段文轩去法国出差的时候,我被那女人算计了。”
夏明阳愣在了原地,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林筱艺已经在台阶下面了。
林筱艺转身看着他,扬手挡住了刺眼的阳光,“夏明阳,傻愣着干什么那?”
这是林筱艺第一次这么叫他,让他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夏明阳缓步走到她身边,眉头又紧紧皱起来。
林筱艺也不管他脸上的表情有多难看,闷头在自己的书包里翻腾了半天,忽然抽出一个粉红色印花的信封,“我们下个月要在赫尔辛基举行婚礼了,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就过来吧,我朋友和亲人都不多。”
夏明阳拿到喜帖的时候手有些不自觉的战栗,“嗯,我会去的。”他勉强笑着答应下来,本想再问些什么,但见林筱艺已经急急忙忙往车边走了。
林筱艺走到车边见夏明阳还直愣愣的看着她,就扬手笑了休息撒,说:“我等会儿约了段文轩吃饭,就先走啦。”
话音未落,她已经拉开车门坐了进去,长出口气候,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散得一干二净,抓住方向盘长出了口气,林筱艺才拧动钥匙踩下了油门。
外面的阳光太刺眼,让她睁不开眼,一直到车子驶上公路,她心头冲涌的情绪都没能掉下去,不知道为什么,在说到关于苏雪的那些记忆,她还是会激动还是会泪如泉涌。
不管是作为尹慧琳还是作为林筱艺,她都是一个十足的受害者,只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身份都被同一个女人伤害,她也是不知道说自己什么才好了。
林筱艺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在马路上兜风,她慢悠悠的将手搭在车窗的外面感受疾风冲到掌心的清凉,让她的情绪也渐渐降下温来。
一个小时后,林筱艺将车停在一家饮品店。
她中午的确约了人,但那个人不是段文轩,而是叶泽。
看样子,他已经在里面等了她挺长时间了,身前放着半杯喝剩的木瓜奶昔。
“你什么时候喜欢喝起这种东西了?”林筱艺坐下,稍微有点意外,在她的印象中,他和自己一样不喜欢木瓜的味道,因为两人契合的地方实在不多,所以林筱艺记得很清楚。
“一直都喜欢。”叶泽淡淡一笑,倏尔怔愣了一下,补充,“我追你之前已经请私家侦探调查过你的性格和生活习惯,你的口味很独特,不喜欢吃香菜、芹菜这些有奇怪味道的蔬菜,也不能接受美国人大爱的洋葱,对于木瓜这种很多女人用来保健丰胸的水果也是一点爱都没有,却是对榴莲情有独钟。”
“所以呢?”林筱艺不由觉得好笑,本以为这家伙对自己是一无所知的,倒是没想到这种时候他还能将这些东西说出来,忽然发现,或许他也不见得是对她全无感情,只是纠结着好多事不能对她产生感情而已。
虽然林筱艺知道这样的想法在眼下一点意义都没有,但她还是希望自己曾经的那段感情并非葬送得毫无道理,或以女人就是这么喜欢执着无用的东西。
“所以我那时候跟你说我也不喜欢木瓜全是在胡说八道,纯粹是想跟你找个话题能增进一下你和我之间的关系罢了。”叶泽摇头笑笑,“没想到那么拙劣的方法却能骗倒你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
林筱艺不屑的“切”了一声,“你那时候是不是觉得我傻透了?”
“是个可爱的姑娘。”叶泽满眼温柔的看着她,忽而,收起自己眼中的认真,玩笑道:“只是我那时候还不知道可爱的姑娘应该被好好珍惜。”
林筱艺不知道他说这话什么目的,也不想往下接,扬手叫服务生过来要了一杯咖啡。
“苏雪的事儿,真的不会对你有影响吗?”
“不知道,随便吧,顶多是弄臭我的名声,这些年为了让鼎鑫发展壮大,我的不择手段已经是业界众所周知的事儿了,再坏一点也不会变得更糟。”叶泽豁然的笑着,那种眼神中的坦荡让林筱艺觉得有些陌生。
戴了那么多年的面具,或许现在这个才是真正的叶泽,林筱艺倒也没觉得可惜,至少,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她算是看见了这个男人最真实的面目。
“我今天去警局录了口供,现在能安心去结婚了,虽然很想让你见证我最幸福的时刻,但怎么想对你这个老人家来说都是有些残忍了,所以我就不给你发结婚请帖了。”林筱艺打趣的眨眨眼。
叶泽哈哈笑起来,“你放心,就算我人不到红包也会到,而且保证包个大红包给你。”
“红包大不大无所谓,只要里面的钱够多就行了。”林筱艺很实在的说。
这是个周三的午后,林筱艺跟叶泽分开之后就赶紧回公司工作了,为了让他们的婚礼能顺利的进行,林筱艺和段文轩这几天也真是忙疯了,好在段文轩真心是的实力强大的男人,林筱艺觉得就算有几百件事儿在他的眼前同时发生,他也能妥当的处理好。
总之,时间漫不经心的往前推进,他们结婚的日子也在近在咫尺。
这天晚上,段文轩和林筱艺正在熟睡中的时候忽然电话响了,他迷迷瞪瞪接通电话之后那边的护士急急忙忙问:“文轩吗?”
“嗯,我是。”段文轩还有点蒙,不知道这个陌生的声音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给他打电话。
“我是你蓉姨。”
段文轩一下坐起来,“阿姨,有事儿吗?”
他这一着急,林筱艺也跟着着急了,朦胧胧的打开了床头灯,慢悠悠的拉合着眼皮,好像看他都是一件很艰难的事儿。
“好,我马上就过去。”段文轩听完柳太太的电话之后,赶紧下床去找衣服。
“飘飘在医院发高烧,好像已经有两天了,我得过去看看。”
林筱艺支撑着疲惫的身子坐了起来,有些不满意的说:“你又不是医生,你过去能帮什么忙?”
“说是已经烧糊涂了,一直在叫我的名字,你……”段文轩似乎在急着穿衣服,一时间没想到更加好的措辞。
林筱艺皱皱眉头,“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她说着也想下床。
段文轩拿起外套已经走出卧室,“不用了,你好好睡觉吧,我自己过去看看就行了。”
话音未落,林筱艺就听见了关门的声音。
虽然也见识过段文轩麻利快的样子,但想到他这么风驰电掣般的效率都是为了另一个女人,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不过,林筱艺也算是个能想开的女人了,要是自己完全没感觉,那只能证明她对段文轩也没什么感觉,如是也好。
段文轩急匆匆到医院的时候,柳母正在病床边守着,正在打着吊瓶的柳飘飘脸蛋红彤彤的像被烤箱考过,嘴上还在一直念叨着他的名字。
“文轩,你总算来了。”柳母看见他瞬间泪崩,好像眼前这个男人是上帝派来的天使,只要吹一口仙气就能她被疾病折磨的女儿恢复健康一样。
段文轩瞄一眼柳飘飘的情况,急急问道:“怎么会这样,医生怎么说?”
柳母迟疑了一下,提泪涟涟的说:“自从茹和凯走后,我本来是想叫飘飘出院的,但她说在这里也挺好的,有护士专门照顾她,而且她和医院中的其他病人也都成了朋友,要是回家就太孤单了,但是她一直都说自己没胃口不肯好好吃饭。”
“前天晚上忽然闹肚子上吐下泻,然后就出现了脱水性的发烧,医生马上给她打了吊瓶,但是白天情况好转之后晚上就又会发烧,这已经是第二天了。”柳母说着又红了眼睛,“我这个可怜的孩子啊,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
段文轩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儿?”
“还不是因为……”柳母看着他,一时犹豫将话又给吞了回去,“没什么,就是飘飘太倔,我真是没什么办法,她一直在叫你的名字,我想着你来了,或许她这病也能稍微好一些。”
“她现在整天这么发烧,我真怕到最后引出点什么别的毛病来,飘飘已经在这医院里受了够多的罪了,我真是不想再看她受苦了。”柳母说着起身,拍拍段文轩的肩膀走了出去。
段文轩见她不想说,也不想多问,有些事儿他心里多少有些眉目,或许不说破,对两边的人都好。
他叹口气,在床边坐下抓住了柳飘飘的手,“丫头,不要再折腾了,你只有赶紧好起来才能有新的人生啊。”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段文轩的声音,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柳飘飘竟然睁开了眼睛,虽然不是很明显,但确实在双眼之间拉开了一道不大的缝隙。
“文轩哥,是你吗?”她声音沙哑,很虚弱的问。
段文轩握住她的手微笑了一下,“当然是我,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我来看你了。”
柳飘飘也笑了笑,似乎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真的,“我每天都想你也没见你出现过,一定是在做梦了。”她的嘴唇因为缺水和虚弱泛着一层白色的卷皮,此时勉强笑着,嘴唇上竟然冒出了血丝。
段文轩看得越发心疼,拿起她的手轻轻亲了一下,“真的是我,我来看你了,最近因为结婚的事儿太忙了,所以就没来医院,是我不对,就算再怎么忙也该来看你。”
柳飘飘疲惫得闭眼缓和了一会儿,才又睁开来笑着说:“没关系,结婚是大事儿,你跟筱艺经过了这么多的波折才能在一起,婚礼一定要精心准备才行。”
她深吸口气,有些向往的说:“筱艺穿上婚纱的样子一定特别漂亮,站在你旁边一定会让全世界的女人都羡慕死的。”
柳飘飘的声音很是沙哑,在此时听来竟然透出一种行将就木的腐朽,听得段文轩好不心酸。
“你得赶紧好起来,要不然你的王子该着急了。”
她淡淡一笑,“王子什么的,我才不关心,但是我要赶紧好起来,这样才能去参加你们的婚礼,我要接到筱艺抛出来的花球才行。”
“嗯,一定会接到的。”段文轩轻轻揉着她的头安慰。
“文轩哥,我觉得头疼,好累,想睡觉,你能不能在我身边陪陪我?这个梦可真是美好啊,要是可以的话,我真想让它永远都不会醒。”
柳飘飘说完之后就闭上了眼,似乎是陷入了新的梦境,只是这个梦不再让她纠结不安,额头舒展着,甚至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
段文轩就一直在她床边坐着,一直到她睡沉,正想抽手起身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手被她紧紧攒着,他想抽出来又怕把柳飘飘弄醒,无奈只好又坐了下来,趴在床头睡着了。
柳母在门外将这一切看进眼里,放心的离开了医院。
段文轩是被进来给柳飘飘换药的护士弄醒的,柳飘飘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松了,他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
当时差不多是凌晨三点多,值班护士见柳飘飘的烧已经稍微好转,就告诉段文轩可以休息了。
他想着这个时间回家会吵醒林筱艺,索性就在医院里睡下了,全然不知林筱艺被噩梦吓醒之后一直睡不着,这个时候正拿着手机看无聊的日剧。
醒来的柳飘飘感觉神清气爽,看见在沙发上睡着的段文轩,急急忙忙对进来的护士比划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护士见状赶紧将嘴边的话收了起来,蹑手蹑脚的走到病床边伺候着柳飘飘开始量体温。
“我感觉好多了,今天应该不会反复了。”柳飘飘笑呵呵的压低了声音说。
护士学着她的样子也将声音压低到几乎耳语的程度,“嗯,今天肯定能好了,你的白马王子都来了,要是再不好起来他要心疼的。”
柳飘飘脸上微红,因为这句话一下甜进心里,好像她和段文轩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