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林筱艺记忆中第一次在超市这么放肆的拿东西，有的零食是被她归为要有重大事件才能奢侈吃一次的东西，有更多的零食是她一直想尝试，却因为各种原因而一直推迟没买的。
其实以前夏明阳也跟她说过一样的话，但她从来没有当真过，就算跟他逛超市也不会乱买东西，而此时，在林筱艺的眼里夏明阳无疑就是从前的她可望而不可即的那种有钱人。
他买了车买了房还有了自己的公司，最关键的是，他的车和房都不是贷款的，而是全款，全款啊，这加起来要几十万是几百万，她想都不敢想。
她也不想问，只是隐约感觉，夏明阳能有这么大的变化，似乎多多少少也跟尹慧琳有关系。在她的眼中，尹慧琳就是小说里写的那种传说中的人，她能轻而易举的完成那些她认为不可能事儿。
而现在，因为她的出现，这个传说破灭了，她不敢多问，怕知道的越多心里的负担越大。
疯狂扫荡了一个小时之后，两人推着一辆满满当当的购物车去结账了，除了买了些时令的蔬菜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零食，结账的时候足足有六百多块。
林筱艺当即就瞪眼了，但见夏明阳笑微微的拿出了信用*卡，心里那丝小小的愧疚之情瞬间烟消云散。
晚上夏明阳给她弄了鸡蛋面吃，虽然简简单单，但是不咸不淡，林筱艺吃得特别舒服，吃饱喝足看了会儿电视，他们就开始吃着零食聊天，说是这么说，但基本上吃的都是林筱艺，各种薯片、妙脆角、虾条以及瑞士卷、面包片等等，林筱艺都一刻不停的塞进嘴里。
这还是夏明阳第一次见林筱艺这么疯狂的吃东西，真不知道她那个小身板拿什么装这些东西。
盘腿坐在沙发上的林筱艺见夏明阳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一时有些不好意思，手上的动作停下来，将嘴里的东西咽净之后，试探着问：“明阳哥，我这样子，是不是太不淑女了？”
夏明阳轻笑，“我是怕你一下子吃这么多东西，胃会不舒服。”
“我第一次买这么多好吃的，一定得一次吃爽才行。”林筱艺傻呵呵的笑着，憨态可掬。
“那你现在是不是什么都不想聊，就想吃东西？要不，我把电视开开，你继续看电视吧。”夏明阳征求她的意见。
林筱艺一听这话，赶紧让他放下遥控器，“当然不是，我只是不知道要问什么了，我想……就算我知道了所有关于尹慧琳的事儿，我也不能变成她。”
“那……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夏明阳的眼睛有些闪烁，心里有点没底。
“好啊。”林筱艺爽快的应下，将手上的品客薯片放下，抽张纸巾将手擦净，“不过，我的事情你都知道，咱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我都不记得我瞒过你什么。”
连大姨妈这种事儿都会时不时跟他探讨一下，她还有什么是不能跟他说的呢？
夏明阳点头，“如果是你不想回答的问题，你可以不说，但是……我真的特别想知道。”
“好啊。”林筱艺乐呵呵的答应着。
“你知道林坚韧是怎么被警察抓起来的吗？”
“你不是说因为他威胁尹慧琳和段文轩吗？”林筱艺不懂。
“嗯，的确，但他还有一项罪名。”夏明阳看着林筱艺的脸色，止住了话头。
林筱艺满眼懵懂的看着他，不知道他的脸色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难看。她本来是个榆木脑袋，什么事情只要别人不说破就看不明不白是什么意思，但她今天从睁开眼之后就一直在面对这种眼神，它们来自不同的人，却似乎都在暗示一个意思。
林筱艺吞了吞口水，迟疑着问：“难道还跟我有关系？我那时候不是已经死了吗？”除了这次，她可不记得自己又活过。
“嗯，但是牵扯到了一些以前的事儿。”夏明阳怕她难堪，一直强忍着没有说出来，眉头不自觉皱到了一起。
她不是说什么都跟自己说过吗？可那时候，她承受了那么大的压力为什么从来都没跟他说过一个字？夏明阳很想弄清楚。
林筱艺看着夏明阳忽然显得有些阴沉的脸色，心里像漏了个窟窿，很没底。
“明阳哥，你知道我脑子不好用，有什么事儿就直接说好不好？你这样我……很不舒服。”林筱艺有些急了，满眼诚恳的看着他。
“我……”夏明阳越是看着这样的林筱艺越是说不出口，话到嘴边又被咽了回去，“还是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算了算了。”他叹口气。
他感觉自己要是说出来的话，就像是在林筱艺的面前撕掉了她的伤疤，让她血淋淋的伤口展示在自己面前，无处遁行。从前的他一直以为，他可以好好的永远的保护她，但现在……他可以吗？
他竟然不知道，没有了答案！
可林筱艺看他这样更加着急，“明阳哥，你这话说到一半不是更加吊人的胃口吗？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暗示我什么，我也想不起来，我爸在我心里就是个混蛋，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她拽住夏明阳的袖子苦苦哀求，“明阳哥，你就说出来吧，不然我就会一直琢磨这件事。”
夏明阳眉头紧紧捏在一起，柔顺的眉眼因为极度的纠结显得十分冷硬，他单抿着唇角看着苦苦哀求的林筱艺叹口气，蓦地转开目光说：“你被林坚韧侵犯的事儿为什么一直都没跟我说过？”
他是一口气说出来的，最后的语气并没有明显的上扬，听上去更加像是在陈述这件事，而问题的答案根本就不重要一样。
林筱艺脸上的表情一下僵硬了，松开夏明阳的胳膊，挺直的脊梁也委顿下来，傻乎乎的眨巴着眼睛，好像受到了莫大的惊吓，又像是没听懂夏明阳才刚说的话。
好半晌都保持着一个表情，似乎别的表情在这种情况下都有些不合时宜，她只能僵硬，只剩僵硬。
夏明阳泄气的靠在沙发上，不敢歪头看她，“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他想抱抱她安慰一下，或者做点其他看上去体贴的事儿，但他却什么都没做，感觉自己在这种时候做什么都有些多余和无力。
“那个……”
时间在两人的沉默中流走得不知不觉，林筱艺总算开口说了一句话，将再度袭来的低气压吹跑了。
“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她依旧懵懂的看着夏明阳，定定的，怯懦的，“我爸就算再怎么禽兽不如，也不会做出这种事儿吧，难道……他对尹慧琳？”
她说着全身的血液骤然冷却下来，失去了流动的能力，就算他是对尹慧琳做了什么，这身体也是她的啊！
林筱艺瞬间面如土色，结结巴巴的说：“明阳哥，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这下夏明阳也变得疑惑不解起来，他太了解林筱艺，知道她不是会演戏的女孩，而且，他也相信，她完全没必要在他面前这样。
“林坚韧说拍过你的裸照，在被抓起来的之前贴得楼道里以及华创的办公大楼里都是，后来尹慧琳去问阿姨，她说你确实是在十几岁的时候被林坚韧侵犯过。”夏明阳吞了吞口水，很疑惑的问：“你是不是不懂那种事？”
林筱艺瞬间紧张到爆棚，局促的眨巴着眼睛，好半晌才嘟囔着说：“就算我十几岁的时候不懂，现在起码都是成年人了，总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她抿抿唇角，“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我敢保证，什么都没发生过，照片什么的，也没有！”
夏明阳听见这话瞬间傻了，“你确定？”
“当然确定，再说，发生这么大的事儿我怎么可能不跟你说？”
“那你为什么一直都那么怕你爸？”
“因为他就是个混蛋，从来都没尽到过父亲的责任，还总是打我和我妈，等我工作以后还总是抢我的钱，我当然怕他，这些我不是都和你说过了吗？”
“那……你知不知道他不是你的亲生父亲？”夏明阳的声音更加犹疑。
“什么？！”林筱艺猛地抬起头，“他不是我爸那我爸是谁？”
“我也不知道，听说，是你妈年轻的时候被侵犯，然后有了你，不得已才嫁给了林坚韧。”夏明阳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天啊！”林筱艺干巴巴的动着嘴唇，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实在没想到，晚上接到的信息量会更加高能，让她根本不知道怎么消化了……
“难怪我妈一直都不喜欢我……”林筱艺想到从小到大自己受到的不平等待遇，忽然明白，妈妈的不喜欢不仅仅是因为重男轻女的陈旧观念，更因为她是她的伤疤啊……
林筱艺舒口气，用最快的速度释然了这件事，苦笑道：“她到底是顶着压力生下我了，我这个当女儿的说什么都不能有怪她的念头。”
“那别的呢？”夏明阳忍不住提醒。
“别的我真的不知道了。”林筱艺咔吧着大眼睛，“肯定有问题吧？”
夏明阳摇头，“我也不知道。”
难道，林筱艺将自己的名誉抛出去不顾，也要让林坚韧在牢里多待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