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她在客厅里蹦蹦哒哒对着电视屏幕打网球,直到自己筋疲力尽的时候才去洗了个澡睡觉了。她不是觉得自己需要运动了,而是想要找个办法让自己可以在不给段文轩打电话的前提下,就安然入睡。
不过这个方法似乎一点都不好,因为她整晚都在做逛商场的梦,好像不管到哪都能遇见段文轩和柳飘飘,让她在梦里都几乎崩溃了。
一早,林筱艺对着镜子里的熊猫小姐叹气,有点拿自己没办法。
其实,她以为段文轩会给她打电话的,但是他没有,只是后又忍不住问自己,他为什么要给她打电话呢?想想也是醉了。
段文轩不仅没有给她打电话问关于徐凯的事儿,而且一上午都正常的吓人,除了工作之外,没有跟她说任何无关的话题。
林筱艺有几次进去送文件,都想多嘴问一句了,但转念就反应过来,那个不正常的是自己才对,上班时间,她都在纠结些神马?想到这,她赶紧起身冲到茶水间里,冲了杯咖啡。
正坐着休息的时候,手机响了,一看,竟然是李妈打来的。
她愣了一下,马上接通了电话,“李妈,有事吗?”
“林小姐,我有很重要的事儿想跟你说,你能不能现在出来一下?”
“我正在上班呢。”林筱艺看了下时间,“能不能到十一点,咱们可以一起吃个饭说。”
“我哦现在就在华创大厦的外面,你出来有个十几分钟就够了,真的很着急。”李妈的声音十分迫切。
林筱艺一听这话,只得挂上电话,匆匆忙忙去跟段文轩请假了。
“段总,我有些急事需要出去一下?”
“什么事?”段文轩抬头。
“我要去下面的超市买姨妈巾。”林筱艺淡定的说。
段文轩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去吧。”等林筱艺出去之后,他才叹了口气,这女人,真是……醉了醉了!
林筱艺到楼下后,见李妈正在阳光下站着,旁边放着个大大的藏蓝色尼龙袋子,像是火车站里有些人用来装行李的那种。
“你这是要出门?”林筱艺奇怪的看着她。
哪知李妈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林小姐,我对不起你!”
林筱艺傻了,赶紧去扶她,“李妈,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先起来说清楚。”
“林小姐,您就让我跪着吧,我真不知道怎么跟您谢罪才好。”李妈仰头看着她,哭丧着连说:“您水里的堕胎药,是我下的。”
林筱艺脑子嗡得一下,瞬间愣住了,嘴唇抽搐着要笑不笑的看着李妈,有些难以置信,觉得她是在开玩笑,可心里又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李妈的小眼睛里已经挤出泪来,“我已经辞了在段家的工作,实在干不下去了,我希望在走之前把真相告诉您,但是,我真的没想到会让影响到您以后的生活。”
林筱艺镇定了一下,深吸口气,缓缓的说:“李妈,你先起来说吧,我这么弯着腰听你说话很不舒服。”而且,她还担心,她自己保持那样一个姿势,搞不好会晕过去。
李妈一听这话,才不得已站了起来,抽抽鼻子说:“那药是夫人给我的,她说不同意你和少爷的婚事,让我给你下药把那孩子弄掉,不然就会把我从段家赶出去,而且,还说让我没办法在A城生活下去,我很害怕,所以就……”
李妈说到这又哭了,“但是我真的没想到那药会把你害成这样,我……对不起你啊……”
林筱艺皱了皱眉,低声问:“段文轩……他知道吗?”
“少爷一开始的时候不知道,但后来夫人有次说漏了嘴,少爷这次知道了真相,而且跟夫人吵了起来,说不管你怎样都要把你娶进门。”李妈说着叹口气,“孩子跟父母之间的战争,哪有能胜利的父母啊,我想,少爷要是真的要娶您,老爷和夫人也没有办法。”
“只是,我越想越觉得对不起您,所以,辞掉了工作,打算回老家去。”李妈哭了,“我想了好几天,不知道该不该跟您说这件事,但是……怕你以后嫁进段家不知道夫人的为人,所以还是忍不住想告诉您真相,林小姐,我……”
林筱艺想到自己住院时李妈的殷勤照顾,以及她为了自己奋不顾身的样子,只觉得好疼,好像胸口已经被刀子割得千疮百孔,而那一颗勉强跳动着的心,正在往外渗血。
她转身走了,没有再听李妈说下去,她好像叫了自己几声,但她的耳朵开启了自动屏蔽功能似的,什么都没听清楚。
段母去医院看她的时候,她一直在想自己什么时候能变成那么优雅的女人就好了,想必这样的女人到了两鬓斑白皮肤褶皱身材走样的时候,都美丽如初。
她冷笑。
想来自己是永远都不能修炼出这样的道行,一个不愿意成仙的狐狸,到底也不过是只有些小聪明罢了。在这些已经成精成神的蛇蝎面前,她弱小的只有沦为砧板上鱼肉的份。
如果不想被坑得更惨,或许只有远离吧?
林筱艺回到办公室,趴在桌子上,有些想哭。
安培……如果安培也知道真相的话,怎么办?她的心彻底凉了下去。
段文轩从办公室出来,见林筱艺在桌子上趴着还以为她是特殊时期,身体不舒服,敲了敲她的桌子,说:“要是不行的话,就回家休息半天,你在这耗着也没用。”他见林筱艺没说话,又补充:“放心,算你病假,不扣你钱。”
林筱艺深吸口气,定定的说:“段总,我没有不舒服。”
段文轩听她的语气不对,不知道她又在抽什么风,故意挑眉说:“既然没有不舒服就跟我出去吃饭吧,附近好像开了一家不错的手工冰淇淋店,我打算去试试。”
在他看来,她就是在逞强,所以他才故意逗弄他。
林筱艺蓦地站了起来,歪头看着他,“我才刚去见了李妈,听说她已经辞职了,今天回老家。”
“是吗?我不知道啊。”段文轩有点意外,但不知道李妈回老家跟她心情不好有什么关系,因为她现在这个眼神分明就是想把他弄死一万字都不解气的眼神。
“李妈不会是跟你说是我辞退了她吧?”
“没有,李妈说她是自己辞的,因为受不了心里的折磨,你以后也不用在我面前演戏了,我本来就没打算跟你扯上什么关系,下午,我就会交辞呈。”
“林筱艺,你抽什么风那?”段文轩听得糊里糊涂,声音高了上去。
过来找他的安培看着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儿,直接推了门进来,不置可否的笑问:“怎么了?”
“这女人月经不调在发脾气。”段文轩也是气疯了。
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情也不少了,但是林筱艺从来都没说过要辞职的话,但这一次,她却什么都没说明白就要递辞呈,难不成是在威胁他吗?
安培听完段文轩的话哭笑不得,“嘿,这可是在公司。”总裁说自己的下属月经不调乱发脾气,又不是小孩儿过家家,太逗比了吧?
“段文轩,我已经说了我是去见李妈了?我没来大姨妈,所以也不存在你说的因为月经不调发脾气的事儿。”林筱艺很淡定的解释完之后又说:“我只是不想跟你这种龌龊的人渣在一起工作了。”
她见段文轩瞪她,不客气的冷笑了一声,“没听懂?好,我就再说一遍,老娘不干了!”
林筱艺说完从安培旁边擦身走过,摔门而去。
段文轩气得一脚揣在办公桌上,吱嘎的擦地声,惊得人心泛起一层麻酥酥的感觉。
安培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蹙眉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跟李妈有什么关系?”
段文轩深吸口气,“我也不知道,她说李妈辞掉了工作要回老家,然后就说自己要辞职,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
安培想了想,“你那有没有李妈的电话?”
“嗯。”段文轩一听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拿出手机拨出了李妈的号码,但是提示音响了几下之后就被挂断了,再拨过去对方就已经关机了。
“看来问题都出在李妈身上。”安培抿抿唇角,“你先不要管这件事了,我去问问筱艺再说,能让她这么生气,说不定……是和孩子有关。”
那个掉了的孩子,是安培唯一能想到的跟李妈有关的事儿。
“难道李妈跟她说药是我让下的?”段文轩的脑子也嗡的一下。
“去问问就知道了。”安培说着走出了办公室。
他在给林筱艺打了不下二十个电话之后,总算有人接了。林筱艺正在段文轩说的那家冷饮店里享受百感交集的午休时光。
林筱艺其实不怎么喜欢吃冰淇淋,味道虽然好,但吃进去之后整个人都觉得冷冷的,就算是夏天也不常吃。她是跟叶泽结婚之后开始爱上了这种东西,常常一下子吃很多,吃到自己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哆嗦。
或许听上去有点自虐的倾向,但林筱艺觉得这是一个抵制悲伤的良方。当你只剩下觉得冷,就没那么多的情绪泛滥,也没那么多的心思去考虑伤不伤心了。
不过,她并没有用那种方式折腾自己,到底是重新活过一次的人了,为了别人折磨自己多不值得?
伤心就伤心吧,伤得深刻一些,人也能变聪明。
“嗨。”林筱艺朝风风火火走过来的安培露出了个大大的微笑,好像刚才那些让她暴跳如雷的火气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此时的林筱艺只是个正在吃着冰淇淋的可爱姑娘。
安培拧巴着两条粗重的眉毛,坐到她对面,单刀直入的问:“李妈跟你说了什么?”
腿脚麻利的店员马上拿着菜单过来了,林筱艺呵呵一笑,“这个蓝莓味的冰淇淋不错,你要不要来一个?”
安培耐着性子,仰头跟服务员说:“给我杯摩卡咖啡,谢谢。”
等她走后才又看向林筱艺示意她回答自己的问题。
林筱艺也不想卖关子,她看似无意,实则认真的研究着安培脸上的表情笑道:“李妈跟我说,那药是段文轩的妈妈让她下的,因为受到了威胁,所以没敢不听话,据说段文轩早就知道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内疚才一直对我那么好的。”
她眯眼笑笑,“看来,他也没对你说实话啊,这戏真是演足了一整套,我差点就动了嫁进豪门的心思呢。”
“不可能!”安培马上否定了林筱艺的话,“文轩不是那种人,如果他做了那样的事儿一定会告诉我!”
“你的意思是,你也知道?”林筱艺话锋犀利,眼神有些微妙的盯着他。
“我当然不知道!”安培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焦灼神态,“你只听了李妈的片面之词就相信了?”
“为什么不信?”林筱艺深吸口气。
她实在找不出什么不信的理由,实际上,谁跟她说什么做什么,她都是相信的,因为都找不到不信的理由,结果呢?
“李妈的说法是我听过的最合理的解释,你让我怎么不信?”与其相信段文轩,她宁愿相信那个厚道的妇人,只有聪明人才会撒谎不是吗?
“所以你就选择离开?”安培气极反笑,“我认识的林筱艺都是以牙还牙从不认输的,怎么现在知道自己被坑了,却要逃开啊?难不成在段文轩的面前你就变成了懦夫?”
“昂,有问题吗?”林筱艺淡淡的笑着,一点没被安培激将法一般的话所影响。
“林筱艺,你真的疯了吧?”安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大概吧。”林筱艺依旧平淡,就像一潭激不起任何波纹的死水。
“就算你辞职,这件事也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的,你好好想想吧。”安培说完就起身离开了冰淇淋店。
林筱艺的眼泪忽然想绝了堤的洪水一般,冲涌出来,瞬间让她的眼底模糊一片。
是啊,她在段文轩面前成为了懦夫,因为,当她忽然觉得他之前对自己的温柔、微笑、关怀,所有那一切都是假的的时候,她才知道,那个人在自己心里早就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了!
就算那些话是假的又怎么样?她只能离开,逃得远远的,才能不拖累他又不被他的幸福刺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