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两秒……时间在沉默中溜走，时钟的嘀嗒声在此刻听来是那么刺耳。
林筱艺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有些快了，扑通扑通，动静震得她胸腔一阵发麻，她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些什么，或许只是莫名其妙的抽风而已。
倏然间，她在段文轩的意料之外，勾唇微笑一下，移开了目光，“好了，我知道了。”
气氛一下松懈下来，她成了擂台上缴械投降的那个，不是她真的认输，是因为这场由她发起的无聊对峙本就没有输赢，所以，在她觉得没意思的瞬间，她将这件事结束掉了，也算是善始善终。
段文轩见她懒洋洋地笑着转悠回客厅，一个愣神，有些着急的追过去，“我什么都没说，你就知道了？”
“嗯哼。”林筱艺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
这世上很问题的答案都用不着别人说出来告诉她，在那明摆着，她不会用眼睛看看吗？很多时候一眼就够，何必等别人说出来那么难堪。
执着，偶尔，并非好事。
“那你知道什么了？”段文轩看着她那样子就莫名其妙得开始心浮气躁。
“知道你现在只是关心我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关心我。”林筱艺抑扬顿挫的抖着眉梢回答，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去了卧室，准备放行李。
段文轩被她明目张胆的无视刺激得有些气恼，几步追过去，嚷嚷道：“我怎么就不关心你了？现在还没人告诉我你林筱艺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连你自己都不确定会是谁的，你不要忘了。”
“昂昂。”林筱艺连声应着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抖平，心道，夏明阳的这个朋友还真是衰，这衣柜里的衣服架都准备的这么齐全，应该是按照婚房的套路来的吧？结果却便宜了她这个半路杀出的陌生人，真不知道是该成是她的幸运还是对方的不幸。
林筱艺看着衣柜里的结构满意的点点头，说真的，她现在手上要是有钱，都想把这买下来了，好像看哪都挺顺眼的。
段文轩见她满脸都是敷衍自己的不屑一顾，栖身过去质问：“林筱艺，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林筱艺眨巴眨巴大眼睛，举起手中的东西，笑眯眯的说：“段总，我当然在听你说话，你想帮忙吗？”
段文轩垂眸，才看清林筱艺手上拿着的东西，嫌弃的转过身，插着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女人的节操简直都让外星人给拐卖到银河系外了，想找回来，难于上青天！
林筱艺得意的笑笑，把手上的内衣放进衣柜的抽屉里，“段总，其实你不用这样，我在这里很好，比起你来，我倒是觉得夏明阳更加可靠，起码……他不会怀疑我去挑拨他和谁的关系。”
她的语速徐缓有制，说话的时候还带了些嘲讽的笑容，好像是卯足了劲要把段文轩气炸肺似的。
所以，她说了假话，尽管说了假话，但心里一点都不以为意。
这世上，又有谁是真的呢？
段文轩深吸口气，点头，冷笑道：“林筱艺，我已经为那件事跟你道过歉了，我承认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全，以我的身份向你一个小秘书道歉，你还想怎么样？”
“受宠若惊啊。”林筱艺欢悦的接了一句，似乎是发现了自己语气不对的大问题，转身看着他，一脸郑重地又说：“段总，我是真的受宠若惊了，真的。”她重重地点了点下巴，以示自己的诚恳。
段文轩简直七窍生烟，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蓦地伸出手臂顶在衣柜上，压低了身子，将她半圈在自己的控制中，有些威胁意味的说：“林筱艺，你不要以为我真的拿你没办法。”
林筱艺的心在突得一下急跳之后恢复了正常，定定的回应着他的眼神，没有丝毫躲闪和迟疑。
段文轩身上得香水味淡得几乎闻不到，只是在这个时候陡然变得浓郁起来，让她极为不适应，她蓦地眨了下眼，赶紧捂住嘴，一把将段文轩推开冲进了洗手间，趴在面池上一阵狂吐。
她今天睡醒之后就没怎么吃东西，吐出来除了一堆苦水之外，就是早上那个尚未被消化干净的苹果残骸。就算如此，仍然阻止不了，她从胃里涌出来得阵阵恶心，一次又一次的干呕，让她担心自己劲儿再大点儿，都要将胃给吐出来了。
追过去的段文轩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想给她倒点热水可饮水机上又没水，只能静静在她身边守着。
林筱艺感觉自己吐得差不多了，才漱漱口，抽了点卫生纸，擦净了手，“没事儿，就是对你身上的味，忽然敏感了。”她看着镜子里的段文轩有气无力的说。
“我身上的味？”他大窘，赶紧拽着外套狠狠的闻起来，“我身上什么味？”
林筱艺看着他那个傻兮兮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身上还能有什么味，古龙香水的味呗。”
“是吗？”段文轩赧颜。
他身上可是用的大卫杜夫这个季度的最新款男士香水，还一直觉得跟自己很搭调呢。
林筱艺看着他僵硬的表情，似乎能看出他的内心独白一样，笑呵呵的解释：“你不用那么紧张，这味道挺适合你，只是我现在快要到敏感期，大概鼻子会变得很灵敏。”
而且，他才刚摆出的那个姿势，让她不自在，不是在面对夏明阳时的害怕，是全身上下的卑微感。段文轩是一个发着光的男人，她怕自己在他的光芒里，会融化。
那一刻，她能真切的感受到他每一次呼吸铺展在脸上的余温，能看清他比女人更加无瑕疵的皮肤，会被他眼中闪烁的星芒所迷惑，那种巨大的压迫感，让她无力承担。
段文轩真是有一双好看的眼睛，黑色中透出微微的褐色，显得深邃而动人，像是蕴含着天地精华的美丽石头，让人看一眼就会挪不开目光。
林筱艺担心自己陷入到那种痴迷里，好在她的身体似乎也不适应，所以才发出了警报吧。
“不管怎么说，我都该谢谢你过来看我。”林筱艺朝他笑笑，快步转出去，又去收拾行李，“不过，你好像帮不上什么忙。”她把掏空的行李箱，关上，放到了一边，“也不会做家务吧？”
段文轩又是一窘，他们家虽然足够大，但花园有园丁照看，屋子里有佣人打扫，别说是做家务了，他都得让人伺候着。
“我可以从我家调个佣人过来照顾你。”他想了想又说：“我会找个厨艺好的，到时候你想吃什么直接跟她说就行了。”说着他就拿出了手机。
“算了。”林筱艺拽住他的手腕，“我自己去找个月嫂来就行了，我不想麻烦你。”
“月嫂肯定不如我家的佣人会照顾你，我又不收你钱，你也不用觉得欠我人情，反正……”段文轩自顾自的说着，把她的手拿开，又要打电话。
林筱艺皱了皱眉头，“我是不欠你人情，我当然知道！我救过你，是你的救命恩人，而且现在说不定还怀着你的孩子，所以你才会对我纵容，不管是在公司还是现在，你都在尽你所能为我做事，我可以说不需要吗？”
段文轩不知道林筱艺的脾气为什么一下就窜了上来，她看着愤愤然转身离开的她，有些茫然无措，他只是好心，怎么又扯到那去了？
“真是疯了！”他把手机塞回兜里，怕自己一个气恼把手机扔出去泄愤。
好半晌，林筱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段文轩也没从卧室里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算段文轩因为那些事儿对她好一些有什么不可以？难不成什么理由都没有的对她好，才是真的好了？林筱艺觉得自己这脾气发的真心是莫名其妙，但……她就是生气，就是不想道歉。
说到底，还是因为那些事儿都是“林筱艺”的牺牲，救段文轩也好，跟段文轩发生关系也好，都是曾经的林筱艺，而不是她。
她苦笑，心里有些涩，连做了三个深呼吸才觉得心里舒坦了好多。
她一直觉得是她的到来拯救了整个林家，而现在却发现自己一直都在承蒙着林筱艺留下的恩泽，这感觉，真是不爽啊！
缓步从卧室走出来的段文轩听见她呼气吐气的声音，无奈的轻叹一声，走过去，“我知道你这个时候会很烦躁，很不安，我不跟你计较，你如果喜欢住在这就住在这好了，但是找佣人的事儿，你还是听我的吧。”
林筱艺点头，没说话。
她心里清楚，以段文轩现在的身价，会这么苦口婆心的跟一个人说话，根本就是太阳从西边出来。如果，她是他的女朋友还好，但她不是，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跟他有什么关系。
她是该知足的，她懂。
只是，应该的事，并不代表能做得到，她心里，还是难受，难受得不知所以。
她忽然觉得，自己要不是林筱艺就好了，以一个段文轩从不曾见过的林筱艺遇见他就好了，这样他会不会也能看见她身上的光芒，只属于那灵魂的光芒？
林筱艺看着他的侧脸，轻轻咬着下唇。
她心里的秘密，她只想让它腐烂在肚子里。
段文轩打电话给管家，让他安排一个厨艺精湛，懂眼色的佣人过来。解决完这件事之后，在她身边坐下，“等会儿就能到了，有什么活你就让她去干。”
他沉默了一下又说：“就算孩子不是我的，我也会让佣人留在这里照顾你，如果孩子是我的，你还非要堕掉，我……也会尊重你的选择。”
林筱艺牙上一狠，差点将下唇咬破，“那你呢？”
她歪头看他，下唇上留着一排紫黑的齿痕，“如果孩子是你的，你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