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白羽想到这里,又看到几个溃兵满脸是血,声音沙哑的蓬蓬磕头,刘白羽心不由得软了,出口求情:“秦将军,毕竟他们也是想为国效力,粮草接济不上,才不得不落草为寇,依我看,能不能允许他们戴罪立功呢?”
溃兵一看刘白羽穿着文官的官服,虽然不知道刘白羽是几品官,不过大明文贵武贱是惯例,而且相比心狠手辣的武将,文官中颇有一些读书读傻了,心慈手软的货色,于是更对着刘白羽不断磕头,没扣子的讨饶。
“青山居士,不是我秦良玉心狠手辣,不知道网开一面的道理,能绕的我都饶了,这些人,都是罪大恶极手里有人命的货色,杀人者偿命,这是天理,”
秦良玉虽然语气客气,却是毫不犹豫的把刘白羽的话顶了回去。
“窃钩者诛,窃国者候!如果溃兵杀人该死,朝廷之上不给军人吃饭的衮衮诸公,又该当何罪?”刘白羽自言自语着,对于明朝这个奇葩朝廷彻底死了心,就这种朝廷,指望他把中国带入大航海时代,近代化,怎么可能?只有另起炉灶了!
秦良玉还以为文人动不动上纲上线的毛病又犯了——不过这事大明干了一百多年了,早就见怪不怪了,心里还觉得刘白羽这人真是少见多怪呢!
秦良玉一声令下四周的白杆兵立刻把那些讨饶惨叫的溃兵给拖了下去,很快的,在砍了他们的首级以后,把这些溃兵的首级悬挂在大营周围示了众。
见到秦良玉干净利落地处理掉了那几个溃兵,那个跪在地上的管事向着秦良玉是连连磕头,感谢道:“感谢将军的大恩大德,小人庄子里所有人的性命都是将军救的,定然有厚报,厚报……”
就在那个管事唠唠叨叨地说着感谢话的时候,一个秦良玉的贴身女护卫,已经从刚才带队的千户那里,了解到了这个管事的身份。
那女护卫到秦良玉身边,附耳说道:“大帅,这庄子是山东一个土豪家的,里面有六百多石粮食。”
没有什么京师大人物在后面撑腰么?那就好办了,秦良玉听了以后是微微一笑。她戎马了大半生,当然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一样的白莲花。于是秦良玉和颜悦色地对那个管事说道:“你起来吧。保良除恶,是官军的本分。不过现在为了去皇上那儿护驾,本官这里却缺了一些粮草。这样吧,我身为朝廷命官,也不能白要你们老百姓的,按照半年前的市价收购,给你留下三成。本官这里多谢这位先生忠君爱国啦。”
听了秦良玉的话,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那位管事立刻愕然地呆住了,按照半年前的市价收购,那和抢区别不大!因为这短短的半年之中,因为满清破坏,粮食价格足足翻了十倍啊。这些官军救了他们的庄子,按照潜规则,那管事也对捐输给这些官军一些粮草有心理准备。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率领这支官军的那位女将军,胃口有这么大。
因为后1台不行,这管事管理的这个庄子并不大,只有一百多亩土地。土地也不是肥地,只算是中等水准,而且,这个庄子的位置也比较偏僻。不过这个庄子同时也是主家的一处商业收购点,正因为如此,这庄子里收来的粮食因为鞑子入侵乱成一片的关系,没有被鞑子洗劫,,所以积攒了六百多石粮食。
当鞑子入关以后,因为这个庄子比较偏僻,当他们得到消息以后,附近的城池都关上了城门,不再放城外的人进入了。无奈之下,这个管事也只好带着庄丁在这个庄子里听天由命。毕竟如果在荒郊野外,那就更不安全了。
所幸的是,也是因为这个庄子比较偏僻,那鞑子军队就没有过来。因为鞑子人多,偏僻地方都去的话,显然不划算,但是没想到,鞑子没有过来,自己明朝的溃兵倒过来了。
还好,那些溃兵只有四、五十人,那管事集合了庄子中所有的庄丁,和后来也没有来得及进城,到这个庄子里避难的附近百姓,总共抽出来一百多名青壮,倚仗着庄子围墙的保护,和那些溃兵就对峙起来,庄子没有被攻破,其实溃兵们杀的都是庄子外面的流民罢了,这些人因为跟脚不清楚,不被庄子接纳,被溃兵所杀,实际上却算是帮助庄子除掉一个定时炸弹了。
后来就发生了,他们被秦良玉的探子发现,接着秦良玉派出白杆兵来营救他们等等事情。这管事随着白杆兵到了秦良玉的大帐,他在心里已经准备好,捐输给这些救他们庄子的官军一、二百石粮食了。
可是没想到秦良玉来了个狮子大开口,一下子要走了四百多石粮食,这可不要了这管事的老命了吗。那主家的大管家知道以后,还不要打死他啊?
于是这管事立刻向秦良玉讨饶哀求,希望能够少捐输给秦良玉一些粮食。可是秦良玉怎么会理睬他呢,就是接到秦良玉命令的那个千户也转身出大帐,去准备大车搬粮食去了。
见到那个千户要离开大帐,那个管事连忙拉住他,并且向大帐里面的人作揖求情,让谁可以帮忙向秦良玉说说话。
刘白羽也被那个管事求到了。可刘白羽也没有理睬他,心想道:“乱世里囤积居奇的货色,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活该你倒霉!”接着,大帐里的人见没有了什么事,也都离开了大帐。而厌烦了那个管事的求情,秦良玉也把那个管事赶出了大帐。
出了大帐以后,那个管事还是求爷爷告奶奶的,突然,他看到了跟随着刘白羽过来的刘弟,他立刻冲到刘弟面前,带着哭声说道:“弟爷!真的是您吗?您快去将军那儿求求情,他们要搬我们府中的粮食,杜光久老爷知道了,还不剥了我的皮啊!”
“嗯?杜光久的?”听了这话,刘白羽立刻回过头来,猛然想起,自己早在一年前就让杜光久在京城附近屯粮,为了迎战入关的满清做准备,一路上还多亏了这些庄子了,否则搞不好就要断粮了,更别说还招募蒙古骑士和新兵了,于是问题来了——那么这杜光久的产业不就是刘白羽自己的吗?难道其实这个庄子是自己家的啊?
看到了刘白羽看过了,刘弟连忙向这个管事介绍道:“这就是我的姐夫,杜老爷的主家你有什么话向老爷去说。”
那管事是一下子找到组织了,他又冲到了刘白羽面前,“扑通”一下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刘白羽哭诉了起来。
在那管事颠三倒四的哭诉的话中,刘白羽终于了解了,这个庄子说到底还真是自己的。
而那个管事因为在杜光久府的地位都比较低,又住在这个偏僻的庄子中,所以他并不认识刘白羽这个姑爷,反而认识经常在杜光久府中骗吃骗喝,狐假虎威的刘弟。
刘白羽听了这管事的哭诉以后,心想道:“嘿!怎么变成活该我倒霉了啊?”废话也不多说了,刘白羽连忙回秦良玉的大帐向她交涉。刘白羽还没有这么高的觉悟,用自家的粮食来供应给朝廷的军队。
见到刘白羽的返回,秦良玉有些奇怪。刘白羽嬉皮笑脸地来到秦良玉的面前,说道:“秦总兵,我求您一件事。其实么,这庄子就是我的,求您高抬贵手,别搬他们的粮食吧。”
听了刘白羽的话,秦良玉似笑非笑地对刘白羽说道:“哦?原来是青山居士的庄子啊?青山居士产业倒是不少,怪不得粮食足够,还能临阵募兵呢!”
这话说的,羡慕嫉妒恨么!刘白羽呵呵一笑
“要不是这样,我刘白羽又不是能点石成金的妖人,哪能几万大军不缺粮食?不学其他勤王军走一路抢一路?”
刘白羽随口一说,秦良玉却觉得刘白羽是在讽刺自己。
“不过既然是青山居士的,您家大业大的赏赐我们一点粮食也不是不行吧?要不用四川马交换吧,您别看四川马小——可是在山地上,还就得靠四川马,这马翻山越岭可好用了!”秦良玉一直在四川石柱,手里能卖钱的东西少,蜀锦之类的特长又早就卖给刘白羽换粮食了,也只剩下这种卖不出去的货色了!
“四川马再好,这是中原,用不上啊!再说你那四川马水土不服,不是我派出兽医治病,早就全灭了,还好意思拿出来骗钱……”
刘白羽的话引起了大帐里的秦良玉和那些女护卫的一阵娇笑。秦良玉脸皮厚度有限,也知道自己的四川马其实不好卖,可粮食紧张的秦良玉依旧不肯对刘白羽松嘴:“既然那庄子是青山居士你的,你粮食又不缺,送我也不是不行吧?”
“别!”刘白羽连忙阻止了秦良玉的话,“朝廷现在怎么看我怎么不顺眼,你要我的粮食,小心被朝廷打成刘白羽一党,您就想当大明王朝的忠臣都不成了!”
刘白羽的话引起了秦良玉一阵眼泪,过了一会儿。秦良玉擦了擦眼角的眼泪,说道:“这老身可当不起。这勤王军中,没和你交易过的总兵其实没几个吧,除了和你差点火并的祖大寿之外,这样吧,就拿四川马换你五成的粮食吧。”
刘白羽想了一下,也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其实秦良玉拿走的粮食并不多,也就是值个二、三百两银子,其实四川马作为山地骑兵,在特殊地形也不是百无一用,至少作为运输兵可以让补给线跨过山地,这样算下来,秦良玉占得便宜也没多少。刘白羽觉得不值得为价值这么少的一些东西和秦良玉讨价还价。
但是,刘白羽的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自己私人的粮食难道就这么白白送给了朝廷吗?刘白羽的心理,就象是现代一个月收入上万元的白领,对公司不给他报销十元钱的车票一样不痛快。
刘白羽忍不住对秦良玉吐糟道:“你们都是战兵了,按理说都有朝廷发放的军饷。陛下又是特别关照的了,相比是足军饷的,怎么就看的上我这么一点儿的粮食呢?”
没想到刘白羽的话,倒惹起了秦良玉的心事。她收起笑容,一脸落莫样,说道:“什么战兵啊?什么军饷啊?儿郎们的军饷就从来没有拿到过三成以上的。这几年奢安之乱,儿郎们打生打死的,可他们军功的赏银都拿不足,都是老身给补足的。就是这次勤王,也是老身散尽家产凑的军饷。这还是陛下特别关照的了,否则两层都拿不到——这大明文官的胃口啊!唉——!不说了!不说了!”
刘白羽看着秦良玉眼角上的皱纹,也为一门忠烈的秦良玉觉得有些心酸。他心一软,说道:“都难!都难!算了,您老要多少粮食就都拿去吧!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