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爌对于军事束手无策,不得不使出东林党人在军事上的法宝,召唤孙承宗.崇祯因为孙承宗是天启老师,又推荐了刘白羽这个奇葩家伙做了自己的老师,对他本来就很不待见,不过这时候也是无人可用,于是无奈的点了点头,召见孙承宗
“武英殿——大学士——孙承宗大人到。”随着门外一个太监拖着长音的喊声,不等这声音结束,一个气宇轩昂的红衣老者就大步入殿。
孙承宗走进殿内就利索地一个下拜:“吾皇万岁……”
“孙卿家平身!”崇祯急忙叫了一声,他也已经派人急忙去找孙承宗来。在崇祯的心目中,他本来认为孙承宗只能守成,没有进取之力,原来是鄙视他的,不过这次满洲破口却是让崇祯明白守成也是很多人做不到的,所以孙承宗的意见也能凑和着听听,毕竟孙承宗也曾督师辽东几年,至少建奴的虚实不算是全然愚昧无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孙承宗和刘白羽谈话之后,就知道崇祯极为讨厌天启的旧臣,自己身为天启帝师,崇祯更是恨不得躲着走,这次也是实在没办法了,不过身为明臣,很多事不得不做罢了,当然做忠臣是一回事,和皇帝亲近是另外一回事,他充耳不闻地低着头山呼万岁,结束后才又朗声说道:“谢圣上。”
孙承宗站起身来以后,崇祯急忙又吩咐道:“赐孙大人座。”
“谢圣上!”孙承宗一抖袖口,如洪钟发声,中气十足的说道:“圣上!兵法有云:攻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也。守而必固者,守其所必攻也!”
这时小太监已经把板凳搬到了孙承宗背后,但他却顾不得坐下,直视着御座上的皇帝铿锵有力地说道:“建虏此番犯京师,远隔千里从蒙古绕道,必然是惧怕失败,要稳妥为先,则蓟门、三河、通州三地为其所必攻者也,吾欲守而必固,则须以重兵分驻蓟门、三河、通州,守建虏之所必攻,则京畿必无忧矣。”
崇祯低头沉吟了一会儿,然后抬头问内阁其他辅臣:“诸位以为如何?”
“孙大人之言甚善。”
“嗯,不过皇陵,运河等处怎么办呢?袁崇焕的意思是这样的.”
崇祯把袁崇焕的安排交给孙承宗,袁崇焕蓟州城的部署如下,朱梅,徐敷奏等人守山海关,杨春守永平,满库守迁安,刘镇华守建昌,邹总武守丰润,蔡裕守玉田,尤世威仍去守昌平保卫皇陵,候世禄三河,防止后金向西进军,曹鸣雷驻守蓟州遏制后金军队……
孙承宗如何看不出袁崇焕的意思,无外乎是把稍微靠谱的部队和军官分散出去,作为核心代领各地的民团守住一个个城市。
这种布置,皇帝的安危如何保证?孙承宗看到这里,不由的心里大骂袁崇焕本末倒置.
崇祯反问完后又把头低下了,似乎在想些什么。
“圣上,处处防守,也就是处处不防守!”孙承宗看到崇祯还在犹豫就又着急地喊了起来:“圣上,臣愿前往蓟门,督促蓟军和勤王军作战。”
“不然,您留在京城更重要。”崇祯似乎已经打定了念头,他大声否决了孙承宗地提议:“孙大人若离开京师,谁可为朕赞画军务?”崇祯说完双眼看了看内阁的诸位辅臣,失望的意思,溢于言表.
崇祯低下头来,叹了口气,仿佛是对孙承宗说,又仿佛喃喃自语:
“孙大人,袁崇焕的布置,是不是处处坚守,然后关宁军入京,在城内防守和鞑子打守城战?”
这……孙承宗大吃一惊,他居然隐约听出了崇祯语气中浓重的杀机,急忙解释道:
“陛下,袁崇焕的布置,未尝没有道理,这于谦于大人固守北京,也是用的处处坚守,主力入京,在城内防守和鞑子打守城战的……”
“呵呵呵!于谦于大人固守北京,功劳那是没话可说……”崇祯说的语气有点悲凉:
“正统十一年于谦(1446年)遭王振等迫害下狱论死,复任之后正统十四年土木之变,明英宗被瓦剌俘获,他力排南迁之议,坚请固守,进兵部尚书,也先挟英宗逼和,他以社稷为重君为轻,不许。顺元年(1457年)英宗复辟,石亨等诬其谋立襄王之子,被杀。成化初,复官赐祭,弘治二年(1489年)谥肃愍,于谦是忠臣的典范,英宗是昏君的典范,不是么?”
崇祯说着说着,语气反而逐渐平缓起来,不过其中的杀机则是不加掩饰了,这时候不但是孙承宗吓得跪在了地上,崇祯的内阁辅臣和兵部尚书王洽也都跪在了地上.
尤其是兵部尚书王洽,更是跪在地上,不敢起来,袁崇焕是他一力保荐给钱龙锡的,委以重任,以倾国之财富打造关宁军,给予袁崇焕统一长城内外这样的文官未有之特权,换来了什么?
换来的是天启年间宁远大捷,宁锦大捷两次大捷的胜利成果化为乌有,换来的是自嘉靖以来关内再一次被人洗劫,换来的是皇帝怕沦为英宗的恐惧……
王洽虽然低着头,可是崇祯的目光还是不出所料的盯了过来:
“王尚书,你说朕是不是昏君,你说!”
“陛下英明神武,亲政一年,魏忠贤余党就一败涂地,是几百年来的大有为之君……”
“有为到满洲这个十万人的部落破口而入,纵横千里如入无人之境?数千万子民的大明束手无策?”
“这……吉人自有天相,陛下不必太……”王洽硬着头皮说道……
“你又在撒谎,又在骗我!魏忠贤一败涂地是因为你们东林党再穿针引线,而且魏忠贤其实就是跋扈了些,其实没有谋反的心思,否则我孤身入宫,宫内都是魏忠贤的爪牙,我焉能活过最初的那几天!”
本来内阁辅臣其实都在看兵部尚书王洽的笑话,自今年开始,明军方略都由兵部擘画,首辅都甚少插手,本来和内阁关系不大.
不过这一次显然不是兵部尚书王洽一个人的事情,崇祯居然因为对他一个人的不满,居然对东林党起了这么大的不满,居然有把东林党逐出朝堂的心思,明显这次内阁要出现一次惊涛骇浪!
结果韩爌作为东林党人,吓得是浑身发软,说不出话来.钱龙锡担心因为袁崇焕被连累,身上的官服都被湿透了,也是不敢作声,周庭儒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周延儒的恩师是东林党人叶向高,而且以少詹事掌南京翰林院时冯銓已经因阉党内斗而垮台。但还是被东林党人视为动摇分子,隐约已经被赶出东林,自然是不怕的】,无党派的温体仁则是嘴角微微翘起来,盯着钱龙锡和韩爌,凌厉的眼神仿佛狮子看着失去反抗能力的猎物相仿,显然看出来东林党就要倒霉,生出了别的心思.
韩爌也是有点无妄之灾的意思,尽管他早就看出袁崇焕胆大妄为的弱点,怕给自己惹出事来,没有力挺袁崇焕出山,但是袁崇焕毕竟是他的学生,这年头老师就是学生爹,儿子的破事,老子你得负责任。历史上崇祯三年(1630年)因袁崇焕擅杀毛文龙事被罢职.
“呵呵呵,呵呵呵!袁崇焕,我是明白了!”崇祯半笑半哭着说道:
“曹化淳!把袁崇焕杀毛帅的罪名拿出来念一念!”
曹化淳不敢怠慢,扯着公鸭嗓子一字一板的念到
“祖制:大将在外,必命文臣监。尔专制一方,军马钱粮不受核,一当斩。”
“文官监军是祖制,但太监监军也是祖制,袁崇焕,你看看能比自己却向皇帝要了全权,不但不许文官监军,也不许太监监军,甚至连辽东巡抚,你都说为了统一事权而取消了,制一方,军马钱粮不受核,说的难道不是你么?”
崇祯苦笑着说道,而后忽然想起了什么,问曹化淳:“毛帅那里没有文官们监军么?”
曹化淳记忆力不错,随手就拿出了几封奏折:
“陛下,其实东江早期多次接受朝庭文官的监核,毛帅不喜欢这些监核,多次上表诉苦,说是文官要钱太狠,又经常瞎指挥,才换了太监监军,只是负责核查东江的粮饷而已言”
“上表诉苦,说明他实际是受过文官监核的?”崇祯问道.
“是的.”曹化淳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道.
“总而言之,毛帅他对监核的反对,是以正规渠道来表达的,而不是非法抗拒。甚至借助士兵闹饷生事?”
“是的.”
“人臣之罪,莫大欺君。尔奏报尽欺罔,杀降人难民冒功,二当斩。”曹化淳继续念到.
“袁崇焕,你说说你自己吧,和我说五年就能复辽,结果建奴打到了北京城。你亲口和我说,“必不令敌越蓟西”,结果没两天建奴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越蓟西了。这难道就不是欺君?”
“毛文龙杀降人难民冒功,是最近的事情么?”
“这倒不是,杀降人难民冒功,在天启朝就有人告,但被朝庭否了.”
“那是袁崇焕拿出新的证据了?韩爌,袁崇焕是你的学生,你又是内阁首辅,你说说,你说说!”崇祯声色俱厉的问道.
“似乎是没有……”韩爌畏畏缩缩的回答.
“似乎?似乎?到底有没有!”崇祯追问道
“没有!”韩爌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好!那当时清点主要是毛文龙斩获的首级的人是谁?韩爌,别畏畏缩缩的,你实话实说!”
“从天启四年(1624年)正月开始,毛文龙的战功清点都是先送觉华岛查验以后再送北京兵部的,所谓战功清点主要是毛文龙斩获的首级,这是孙承宗的意思,在觉华岛清点人头的是关外道监军副使.”韩爌慢慢的回答.
“那就宣关外道监军副使来,我要问个清楚.”崇祯摇了摇头,扶着额头说道.
“关外道监军副使现在来不了,他不在京城!”韩爌越发窘迫了,声音也越来越小.
“那就让他写奏折,和袁崇焕对质!”崇祯愤怒的喊道.
“这个只怕不行!”孙承宗叹息道.
“为什么!?”
“当时的关外道监军副使就是袁崇焕本人.”
“什么,简直荒唐!曹化淳拿奏折给我看!”
曹化淳自然是早就准备好了奏折原始档案,递给崇祯:
崇祯看了看,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奏折上面是袁崇焕的亲笔笔迹:“关外道监军副使袁崇焕逐一查验,三次首级三百七十一颗,俱是真正壮夷”!
“把袁崇焕在“宁锦大捷”的奏报拿来!”崇祯命令曹化淳,不过曹化淳麻利的递上来之后,崇祯却是越看越气,袁崇焕的奏折啰啰嗦嗦,其实说穿了就这么几点.
1).袁崇焕奏称:皇太极采用人海战术,靠人命填下了大凌河、小凌河、杏山、塔山等关外十七座城池,但明军杀敌甚众!惜败,所以没有首级
2).袁崇焕奏称:关宁军与后金军野战,大战三次三捷,小战七十二次,无日不战且克。因后金兵以把尸体抢回为荣,所以没有一颗首级的斩获。
3).袁崇焕奏称:关宁军携大败后金军之余勇,趁势进入锦州堡、宁远堡、大福堡坚守,并成功守住了这三座城堡!因为后金军喜欢把尸体拖回去焚烧,所以没有首级斩获
4).袁崇焕奏称:锦州连续炮击后金军24天,每天被毙伤的后金军,就算不过万也有数千之众。战斗最激烈的一天,炮毙后金军四千人!重伤垂毙者逾万!
“连战连捷,杀敌无数就是连一个首级也没有,以此报功称为大捷,袁崇焕果然是个人才!”崇祯苦笑道.
“陛下,袁崇焕确实杀伤不少,只是战场为满洲控制,所以首级没有抢回来……”孙承宗觉得崇祯这些话实在过分,急忙解释道.
“俱是真正壮夷?”崇祯现在就认这个!
“怎么会?如果满洲人每次都让自己的族人冲杀在前,只怕早就死绝了!满洲人一贯是汉人包衣作为炮灰,蒙古流民后面骑马压阵,本族人都是作为决死一击的时候使用的!”孙承宗解释说.
“既然如此!那为何首级非要俱是真正壮夷方可?”崇祯疑惑的问道.
“那样国家只怕发不起银子了,而且满人首级不好弄,蒙人在草原上仿佛蚂蝗,汉人更是比比皆是,此列一开,杀良冒功是不可避免了!”孙承宗耐心的解释.
“也就是说,所谓的这两次大捷,实际上根本没有伤到满洲的元气,死的都是炮灰?”崇祯直接问到了本质.
“要是这样说,其实满洲人死的不多,也不会让满洲伤到元气,朝廷里以为满后人少,明军十个换一个都能让满人绝种,不过是想当然罢了.”
“那又是为何?”
“这关外的女真不都属于建州,辽东再往外,有些猎人颇为善战,只是不懂战阵之法罢了,经常被满洲人绑架,作为敢死队,也算是满洲人,所以……”
孙承宗耐心的解释道.
“这都是末节罢了,这次鞑子破口进关,被掠走的百姓只怕几十万,如何还缺人丁炮灰……”崇祯苦笑着摇头.
然后接下来,崇祯又命令曹化淳念到:
“人臣无将,将则必诛。尔奏有牧马登州取南京如反掌语,大逆不道,三当斩!”
“这话这么私密,袁崇焕如何得知?莫非袁崇焕截获了毛文龙和满洲的密信?”
“这……信里倒是有的,不过不是什么密信.”曹化淳回答
“那是什么信,这种机密的事情还能见得光?”崇祯疑惑的问道.
“是毛给皇太极的信不假,只不过这封毛帅与皇太极的通信,是毛帅自己上报了的,言明诱敌,后又诱得皇太极亲信,绑送朝庭。”曹化淳回答之后,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只是档案里自己再三找过,除了这封信,没有别的信.崇祯听了曹化淳的回答,一脸苦相,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哭,只好对曹化淳摆了摆手,示意继续.
“每岁饷银数十万,不以给兵,月止散米三斗有半,侵盗军粮,四当斩。”
“袁崇焕说的有具体证据么?”崇祯现在显然对袁崇焕失去了信任,直接要证据了.
“东江有几十万难民,却只发几万人的粮饷,要想养民的时候再养军,只怕这样也在所难免.
”孙承宗解释道.
“擅开马市于皮岛,私通外番,五当斩
”
“卖马给日本等国吧,满洲自己会从蒙古抢吧!?”崇祯思索着,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陛下圣明!正是如此!”
“在朝廷有备案,还是毛自己走私?”
“毛开市,是先帝天启帝认可的.”曹化淳解释道.
“部将数千人悉冒己姓,副将以下滥给札付千,走卒、舆夫尽金绯,六当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