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姐姐,我有话要说。”
桑榆的灵识虽扫过酒肆,可却没有留意还有这么一个小姑娘,这时见她勇敢地站出,美眸一亮,轻笑着指正道:“是妖女姐姐,姐姐可是纯正的妖族哦,小妹妹你有什么话要说呀?”
她心下好奇,这小姑娘竟不惧她真人的势,这未免太奇怪了。
苏瞳语音清脆地说道:“姐姐,事情是这样的,我家晁师伯路过贵坊市,借酒肆歇脚,不意有人挑衅,便外出斗法,师伯家小孩便嘱掌柜的照看,还与他两枚白玉做报偿,至于酒钱自然回来另算。当然,此举亦是极其信任贵坊市,若非信任姐姐,怎放心将小孩托付。”
“哪曾想斗至一半,晁师伯忽然收到他家小孩求救之讯,他急急来寻,果不见,便质问掌柜,谁知他推拒不知,将那白玉当做酒钱,着实可恶!”
她的言辞并不如何华瞻,却引人入胜,围观众人便情不自禁静下来倾听。
“爹爹与了他一枚蓝玉,他才将实情说来,兼且半提半点,又诈去爹爹一枚蓝玉,试问如此贪婪无度,并且仗着姐姐权威而行事之鼠辈,如何有资格在此处开店,玷污了坊市不提,尚玷污了姐姐威势,传将出去,外人只道贵坊市黑店丛生,久而久之,必凋落诶!”
苏瞳以略略气愤的语气,有声有色地描绘坊市前景,末了又难过地说:“爹爹自掌柜处得知近来左近有盗匪,且洗劫完后必灭口,不禁担忧晁师伯家的小孩安危,所谓事急从权,爹爹只好按掌柜所言之法行之,只为引来巡逻队的妖族叔叔们。”
这时她小脸难过到了极处,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妖族好心的叔叔们,能不能帮我们找一找晁师伯家小孩……”
毕古完全懵在原地,对着这么一个我见犹怜的小姑娘,他刚硬如铁的心肠,竟首次软化,却怔怔着:“这……”
他不禁转去望桑榆。
桑榆这时心都融化了,不禁去抱她,揉着她秀发发出舒服的呻吟,道:“小妹妹你真是可爱极了,姐姐好生喜欢你,要不要留在姐姐身边,姐姐教你修道,教你调教男人,教你好多好多,怎么样?”
苏伏淡淡说道:“仙长,您说的话我不能当做没有听到。”
桑榆妩媚一笑:“听到又怎样,小哥儿莫非还能吃了人家。还是说,想要人家调教调教?没问题哦,你长得如此俊俏,正是人家喜欢的类型。”
苏瞳眨了眨美目,甜甜笑着:“姐姐不可打爹爹主意哦,爹爹可是瞳瞳的。”
“啊呀!”
桑榆惊讶地捂嘴,道:“没想到小哥儿看似正经,却连自己女儿都不放过。”
言着,她袅袅行至苏伏身侧,修长的纤纤玉指轻轻勾住苏伏下巴,一双美眸春情荡漾,泛着秋波,妖媚地说:“不过,人家喜欢,小哥儿,人家这里少一个侍奉官,你不若叛出剑斋,随了人家罢,好不好?”
苏伏轻描淡写地拍开她手,轻声道:“妖皇陛下有六徒,你排行第六,外界固谓仙长资历尚浅,掌不得兵权,是以被妖皇遣来此处。”
“伏斗胆猜测,此因想必是仙长性情难定,妖皇陛下不放心仙长罢。我笃定你不敢对我怎样,明眼人都知道,妖皇邀剑斋庆寿,必有结盟之意,你杀了庆寿正使,我贱命一条没甚紧要,却会为两州结盟事宜添上隔阂,妖皇陛下怕是更无法器重你,他老人家在位一天,你就别想回到妖神宫。”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仙长想做什么伏自然无法阻止,亦不会阻止,倘仙长必欲杀我,伏自忖无法幸免,只好选择鱼死网破……”
苏伏缓缓取出新近得的‘天威令’,却未引动。天威令在未引动前,没有丝毫气息流露,众人看不出是何物,即便知道是法符,亦不会有多重视。
然而苏伏相信,桑榆必定能够感受到其内真意。
果然,苏伏敏锐地察觉到桑榆面色瞬间变幻,只是眨眼便恢复正常。
她笑靥如花,说:“俊俏小哥儿,你竟敢威胁我,桑榆此生最受不得威胁,今日你必死无疑……”
桑榆的话音至末尾,已是森然如狱,冰冷杀机蓦地覆盖整个酒肆,使得所有人顿如坠冰窟,同时,其修长手指突兀变得锋利,几如闪电般刺向苏伏颈脖。
这是没有任何预兆的出手,此时除苏伏外,尚未有人反应过来。
苏伏定定站立,早在杀机泛起时,他便有感应,然而对于近在咫尺的致命一击,他不闪不避,夷然不惧。
下一息,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桑榆的锋利指尖距苏伏颈脖不到半寸,虽在关键时刻停下,那一丝吞吐不定的劲芒仍刺破了苏伏体表灵光,一滴刺目的鲜血滑落。
九命赵云纷纷惊骇,然而两人反应各异,九命心肝俱颤,伏在地上不敢动弹。
赵云擎枪而起,其身涌出如泉般黑芒,缠绕着龙象枪,枪锋直指桑榆。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不禁屏住了呼吸,方舟子二人丝毫不惧地怒目瞪视桑榆,只要她稍有异动,相信便会施与雷霆打击,尽管那对于真人而言不过是挥舞着兵器的蝼蚁。
桑榆身上爆发出的冰冷杀机丝毫没有敛藏,随着她动作,酒肆内的妖族个个摩拳擦掌,只待她一声令下,便将这些敢于冒犯桑榆大人威严的人类全数撕碎。
一息,两息,三息……却在此时,苏瞳打破了僵硬气氛:“姐姐,你的指爪好生漂亮,瞳瞳可以摸摸它吗?”
她轻轻抓着桑榆手臂往下扯,一副天真浪漫好奇的模样,摸着桑榆指端突出的利爪。
“姐姐,你的指爪摸着好舒服,不过好生吓人,姐姐莫要生气好不好。”
眼见她果真去摸,围观众人不禁暗自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呵!”
桑榆发出一声轻笑,酒肆内温度蓦地回升,她竟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指爪,顺着苏瞳给的台阶优雅踱步,一点都看不出来她方才本欲暴起杀人。
“此事人家查清楚了哟,你收了钱却没办好事,竟还敢讹俊俏小哥儿的蓝玉,死不足惜。”
她缓缓往酒肆外行去,在‘死不足惜’四字落下之际,只见那掌柜法体蓦地爆裂,酒肆内顿时血肉飞溅,屋梁、屋脊、二楼扶梯、桌椅等等雨露均沾,真是死得不能再死。
便连站在近处的毕古都闪躲不及,下身便沾了一片片血肉,煞是骇人。
若他没有贪图苏伏的第二枚蓝玉,或许苏伏便不会以他为突破口。这不是苏伏小气,该给的他从来不会吝啬,可不该拿的仍然伸手,这便令他不痛快了。
结果便成了桑榆发泄怒气的牺牲品。
众人回过神来时,只闻着桑榆最后一道飘渺的音声:“小妹妹,姐姐还会来找你的,等着姐姐哟。”
这时的苏瞳,脸色煞白,娇躯无力地倚在苏伏身上。无论她再如何神异,都不能改变她目下只是凡人的事实,冲破真人的势便已费了她巨大心力,尚且面不改色地接触桑榆,这令她心神几乎耗尽。
苏伏忙抱她到就近椅上,满脸心疼地说道:“瞳瞳,你太莽撞了,桑榆若真欲杀我,便绝不会如此作势,必定施以雷霆手段,真人层次的斗法,一个刹那都有许多变化,你今日所行太过冒险了……”
晁补之行来,苦笑着道:“苏兄还是快别责备她了,此事皆因我而起,累令爱受苦,吾心甚歉……”
苏瞳勉强睁开美目,虚弱道:“我叫苏瞳,苏伏的苏,即使只有渺小的一点点,瞳瞳都想要替爹爹分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