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哥,好久不见,她是我师姐龙吟瑶,这是小女苏瞳,九命你见过,此为通行证。”
苏伏将众人介绍了一遍,便将戒律院弟子身份令牌递过去,此令牌非但能证明身份,于此亦可当做通行证。
李贺虽是凡人,却知剑斋戒律院弟子身份的分量,他笑着说:“不必看了,上船罢。”
龙吟瑶虽是男装打扮,然而细看还是能看出不同的,李贺认出确是女修,便不敢多看。
苏伏微微一笑,便踏上小舟,又对着龙吟瑶说道:“师姐,你昨夜未曾休息,便于棚内小憩一二罢,到时我会叫醒你。”
龙吟瑶没有反对,便抱着瞳瞳入了棚内。
小船缓缓启动,此渡口唤作漓云渡,此河乃是漓江分支,乃是太元山脉的另一边。苏伏第一次乘坐此舟时,便明白太元山脉人迹罕至的因由了。
但凡剑斋之人,要么御剑而出,要么自漓云渡乘小舟往漓江而去,自不会于太元山脉里头留下足迹。
苏伏未闭关前,每三月皆有下山,一来二去,与李贺便渐渐熟稔。对他家情况便有所了解。
九命一跃上了棚顶,他化作了黑猫形态,懒洋洋地趴下,当然只是表面,他的双眸微微眯起,耳朵不时地抖动,显时刻关注着周遭。
此河宽约莫有八丈左右,可容三艘小船并排。不过此船可非普通渔船,乃炼器坊所制,其内蕴有数层禁制。
是以船的速度便愈来愈快,两边景物飞快而逝。
李贺其实并不需多少操作,因渔船禁制炼入时,便已将此河线路一同炼入,且只有李贺才可将之启动。
苏伏于船头坐定,笑着道:“李大哥,近来凡俗界可有何值得一谈的趣事?”
“苏仙长竟对凡俗界之事开始感兴趣了?”李贺微微一怔,随即笑着说道,“倒是有几件,不过近来风头最盛,仍属天神教。”
“哦?”
苏伏颇有兴味地问道:“我听闻天神教与大律朝廷开战,不知如今战况如何?”
“两月前,大律遣护国军十万精兵于漓江下段围剿陇西郡,右陇郡的六个天神教统领,是役护国军战死四万八千精兵,护国军统领宣威王死于战场,传闻有仙师出手。”
“宣威王?”苏伏闻言暗忖:李凌云所言竟非虚言,如此说来,宣威王便是他叔父?
李贺面上露出讽刺地笑意,讥讽道:“天神教教主是个知机之人,活动数载却仍未触及两大圣地底线,便可知此人胸蕴沟壑,有山川之险。如此人物,怎会轻易授人把柄。天神教几大统领亦有散修,却不敢出手击杀任何一个凡人兵士,而凡人统领则有四个,却已死尽。”
“是役天神教战死五万护教圣军,两郡元气大伤,将据点撤了去,并且就此隐匿。”
他面上嘲讽意味更浓,又道:“朝廷借此役宣威王之死,扳回了多数民心。天神教一时滑入低谷,至今龟缩不出。”
“此次大战可说是大律定下江山后,最大的一次血战,传闻漓江的水都红了好一阵。”
“当然,以此换来的,却是青州百姓的警醒。受大律统治三百载,大多平民早已习惯了李家江山,大律正统深入人心。而乱世毫无征兆暴起,加上各地承平已久,风调雨顺,天神教挑起战争,自然失了民心。”
“而今龟缩,怕是要沦落诶。”
苏伏听后暗暗忖思:“两月前正于归墟洞灵源,那时尤子逾寻我谈话,天神教尚占着上风。不期大律死了个王爷,便将民心收拢。如今我尚无法分辨信愿来源与多寡,天神教占了江山于我没甚好处,然而就此沉沦,更是会失去信愿这一大助力。”
李贺见苏伏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神秘地笑了笑,小声道:“其实目下有识之士,皆知宣威王因何而死,死于谁手,不过蒙蔽愚昧的凡俗之人而已。”
“哦?”
苏伏闻言,脑子微转便明白他所言,不禁轻轻一笑,道:“凡人是否愚昧尚未可知,因所处高度不同,便如李大哥家族,只需剑斋不倒,便可超然于世俗朝廷之上,至少凡俗皇帝还动不得你家。”
“高度不同,角度便不同,得出的结论自然亦不同。”
语罢,苏伏又想到:“李贺此人,言谈中几将自己置身事外,显是为剑斋服务数百载,已不将自己家当做凡俗人家。有此超然之心倒也情有可原,其所揣测亦是有根有据。大律把持江山三百载,深悉民心所向之道,此点前世无数王朝怕都无法媲美。”
“如今天神教龟缩,倒可使我有机可趁,若能将那‘教主’寻出,取而代之,便可借此引导信众步上正途。”
他思虑定下,对于欲去之地便心有成算。
此后略略谈了一些青州各地的风情,世故,人文等,时间倒过得飞快。
约莫过去四个多时辰,河道由窄变宽,逐渐进入漓江主水道,苏伏将登岸点设于毗邻金鳞的一座小县城。
未免惊世骇俗,小渔船在出了太元山脉地界后便渐渐缓了下来,终于掌灯时分至潜山县,唤醒龙吟瑶,与李贺辞别后,便入了城,寻了客栈歇息。
苏伏开了两间上房,又命小二哥送来热水,让二女得以泡个舒服的热水澡。
待晚膳用罢,苏伏便道:“我有事出去一趟,你们可以出去逛一逛,然若无必要,莫显神通惊扰凡人。明日购一马车,我等沿漓江而行……”
“等等,你欲往何处?”
龙吟瑶一双美目尚有些迷糊,她于渔船上其实先与瞳瞳玩耍了许久才睡去。
苏伏淡淡地说道:“师姐替我照看好瞳瞳便是,回来再与你细说。”
语罢便径自出了小城,祭出‘飞流沙’,往金鳞城而去。途中,他心思微动,便分了一丝心神于心内虚空,笑道:“子龙,目下已离开剑斋,你可出来了。”
言着,飞流沙忽而向外扩展,至可供两人站立才止。虚空便裂开一丝缝隙,一道银色影子一闪,便落入飞流沙上。
其单膝跪地,按捺着喜悦,礼道:“赵云见过主公,自此后便可于主公左右侍奉。”其身上灰气尽数敛入虚空,一丝丝漆黑,标示着赵云灵修根基的气息亦敛入灵体内。
苏伏灵觉探去,细细探索一遍,发觉赵云根底竟无丝毫气息可循。他本须依着炼魂幡而存,此时却宛如一个独立的鬼修,一个普通的鬼修,无量心内虚空的神异之处顿显无疑。
“好!子龙可好好地观赏此界,领略不同的风采,想必于你为将之道亦有助益。”苏伏说着,喜色溢于言表。
前世他最敬佩之人便是赵云,不想穿越之后,将其英灵于彼方摄取而来。不过‘彼方’应是虚无的,赵云的诞生实则乃是苏伏的一段记忆与功德之气结合。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流冥坛的环境,恰将邪灵主将困于其中,使其有了出人意表的异变,以此为契机,才诞生了赵云。
他当初尚得了一大份功德,可赵云的诞生几乎无法复制,是以苏伏若欲如法炮制,几无可能。那一份大功德,自然是失去了作用。
自他将炼魂幡丢与赵云自己掌控便可知,苏伏已将往后炼魂幡的发展皆交予赵云。可令他苦恼的是,赵云无法显出真界,如此对于真界便缺乏足够认知。
将鬼修之法与赵云亦是他的一次尝试,然而结果却出乎他意料的顺遂。
“子龙,往后魂幡之事由你多多费心,我不会过问。只是你要谨记,魂幡于十二层禁制时,必会诞生第二位主将,届时若果不能将其制服,后果非常严重。”
典籍亦未记载炼魂幡‘第二位主将’是如何情状,是以苏伏一直以来都颇为忌惮。
他未将赵云扶起,而是满面肃然地说道:“子龙应知炼魂幡恶名,与其主将不无关系,可以料想,第二位只会比第一位更加凶恶残暴,或尚有未知能力,不得不防啊。”
赵云亦敛了喜悦,恭敬应道:“主公且宽心,此事云早已有筹备,千魂军便是因此而诞。若无绝对把握,云不会将魂幡祭炼至十二层。”
苏伏这才微微一笑,将他扶起,又道:“子龙,回去后便对师姐言你是早年我家武师,因外出求道而法体陨落,转了鬼道。于金鳞城与我重逢,因我父于你有恩,才会以武师身份相随,切记莫了漏了口风。”
“主公放心!”
两人并未就此回返,而是向着金鳞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