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做“不必了”?
明明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一个破戒指几乎关系到了韩洛的命,到头来就是一句不必了吗?
顾倾心里气得不行,要是真的像韩洛口气中说的那样的风轻云淡的,又何必打电话告诉她呢。
现在她知道了,要如何坐视不理。
顾倾站起来就往外走,暴躁的说道:“废话少说,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韩洛听到顾倾焦躁的语气中,有掩藏不住的关切,瞬间就觉得够了。
他轻声说道:“顾倾,再见吧。”
再见个毛线,顾倾的脚步更加着急了,“喂,韩洛,你……”
话还没说完,耳边只剩了嘟嘟声,韩洛已经挂电话了。
这他喵的算怎么回事,话说到中途就挂她电话?
有本事的别打来啊,死也别让她知道,爱怎么地她都不想管。
顾倾脑袋上都要冒烟了,她一边回拨着,一边往外走。
结果电话那头传来了,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这样冰冷机械的声音。
韩洛那句再见,恐怕是再也不见吧?
顾倾心里,莫名的就有这样的预感。
电话那头的韩洛,握着手机,看着桌上的百合花,那样的干净纯洁,安静的样子像是与世无争。
韩洛抬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花瓣,不明意味的笑起来。“顾倾,我猜测你也不喜欢这样的花,对不对?”
她那样的姑娘,骄阳肆意,相信一切的美好,又不惧所有的黑暗。恐怕相当讨厌娇柔的东西,一如此刻眼前的百合。
百年好合,寓意倒是极美的。
可是又有多少人真正的能做到,携手百年,两不相负。
到底是个美好的祝愿罢了。
韩洛在这里一刻忽然想到许多事情,他十岁之前活的无欲无虑,预计的轨迹是一个贵公子。
十岁之后遭逢巨变,喋血生涯。
二十多年来,遭遇的事情足够多,但是人生却似乎毫无趣味。
常有痴人问,我这一生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我为什么要经受这样的磨难?为什么上天带走了所有的美好,徒留我在人世间受苦?
种种问题,上天当然无法回答。因为它一向是个沉默的看戏者,人世间的悲喜至于它,不过是弹指一瞬的闹剧。
此刻,韩洛也不禁的想,他挣扎着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啊,是遇见顾倾吧。
哪怕只有短暂的时光,能遇到她,得到她的笑容与青睐,想来已经是够了。
他曾经问韩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儿,你提起她的时候,眼中总是带着笑意。”
韩扬几乎没有犹豫,笑着说道:“是个很美好的姑娘,看到她,仿佛不惧所有的困难,无论如何都想要好好活着。”
当时韩洛并不能真切的理解韩扬的话,因为在他的认知里。生活已经足够糟糕,能活下去实属不易,又怎么会因为一个人,觉得可以度过一生。
到如今呢?
韩洛自言自语道:“韩扬,你说的没错,顾倾真的是个美好的姑娘。”
……
顾倾急匆匆的下楼,正好撞到陆莫封,差点摔下去。
“这样急躁。”陆莫封扶住了她的身子,看着她的眉眼几乎着了火,蹙眉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韩洛好像出事了。”顾倾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只能言简意赅的说道:“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语气很不对劲。”
陆莫封捏着她细细的手腕,眉头舒展开了,风轻云淡的问道:“所以呢?”
顾倾讶然,不明白陆莫封的意思,但是还是顺从心意的说道:“我得去看看他,我怕他出事啊。”
“顾倾,你跟韩洛不过萍水相逢。”陆莫封不肯松手,看着她的眼睛,慢慢地说道:“他生他死,又关你什么事情。”
的确是,如果韩洛不是韩扬。
他跟顾倾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两个人之间本来就不该有什么联系。
以顾倾的性子,此刻的焦躁与关心,都是不符合常态的。
毕竟没有哪个人,会关心一个刚刚认识不久的人。
“就算是萍水相逢。”顾倾避开陆莫封冷冷的目光,声音有点低,“可他是韩扬的弟弟。”
韩洛是韩扬的弟弟,看着他那张熟悉的面容,顾倾都没有办法对他置之不理。
更何况,韩洛对她,也算是一个比较重要的朋友了。
韩扬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她能做的很有限。如果韩洛再出了什么事情,将来遇到韩扬的时候,她都觉得难以面对。
这就是奇怪的责任心,顾倾在心里总觉得,她得为韩扬的事情负责任。
韩扬,又是韩扬。
陆莫封一字不落的将顾倾的话听在耳中,一瞬间心里几乎洪水滔天。
这个男人的名字,难道是铭刻在了顾倾的身上吗?为什么就这样的难以抹除。
只要跟他挂在关系的事情,顾倾总是这样豁出十二万分的心,去关切着。
韩扬自己也就罢了,现在连他的弟弟,顾倾都要分一份感情出去。
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好的,他总共配了顾倾三年的时间,就让她这样的难以忘怀。
“顾倾,我一直想问。”陆莫封的手慢慢的用力,几乎在顾倾的手腕上掐出了一个印子,“韩扬到底哪里好,让你如此念念不忘。”
他的好,又岂是三言两句,能说完的。
韩扬,是她封存在琥珀中的时光,要怎么用语言去表达。
“陆莫封,我们暂时不要谈论这个问题好不好。”手腕上的疼痛,让她轻易的感受到了陆莫封难以控制的怒气。
她抬头看着陆莫封,轻声说道:“我真的有些担心韩洛,先去看看他。其他的事情,我们回头再说,好吗?”
顾倾的脾气已经收敛了很多,换做以前,她绝对是一副“随便你的”态度,自顾自的就出去了。
但是她现在学会了收敛脾气,用温和的态度跟陆莫封说话。
一旦一个人为了另一个人收敛了坏脾气,那也真的是足够喜欢了。
都肯为了你改变自己,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陆莫封很清楚这一点,但是他更清楚一个词,欲壑难填。
想要的更多,永远都不够。
陆莫封忽然就不想退步了,他冷静的说道:“顾倾,因为韩扬是你的初恋,所以你对他难以忘怀吗?”
顾倾抿着唇,眼中有点受伤,没说话。
“你的初吻是他的吗?你们还做过什么呢?”陆莫封的话很伤人,语气像是冬日冷风般凌冽,“能说说吗?”
陆莫封看着沉默不语的顾倾,知道自己是真的疯了。
顾倾跟韩洛什么都没做过,他再清楚不过了。
可是嫉妒早就磨灭了他的理智,让他口不对心,说出这样咄咄逼人,带着毒液额话。
收不回来,一点都收不回来了。
陆莫封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逼迫顾倾,怎么舍得这样质问她。
傲慢、妒忌、愤怒、懒惰、贪婪、暴食及色欲。
七宗罪其一就是嫉妒,但丁说:“对自己资产的喜爱变质成了忌恨其他更美好事物的拥有者的欲望”。
嫉妒,真的会毁灭一切。
罪之所以成为“罪”,就是因为深刻的知道他的丑陋,却难以控制。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当为获罪。
顾倾的手腕发疼,她一点一点的掰开陆莫封的手。
退后半步,抬头看着她,眼中的光明灭不定,似乎有泪光闪烁。
“陆莫封,我爱韩扬。”顾倾像是一个斗士,每一个字都带着莫大的决心,还有义无反顾的坚决,“你想想让我承认这点是吗?现在听见了,又怎么样呢?”
这是她跟陆莫封之间从不触碰的事情,现在真像是兵戎相见。
爱情就是这样的变化无常,顾倾早该知道的。
哪有什么永远的平静,哪有什么一生的甜蜜。
就算前一秒还卿卿我我又如何,下一秒的风云变换,拔刀相见,互相伤害,又有什么奇怪。
顾倾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对啊,有什么奇怪,变幻无常才是生活的本质,她早该了解到这一点才对。
她爱韩扬,谁也不想欺骗,也用不着逃避。
陆莫封想听,就告诉他好了。
爱就爱,碎就碎,哭过了,有什么大不了。
陆莫封的手倏然抓紧,不言不语。
顾倾却像是要彻底决裂,平静的说道:“我要去见韩洛,还有,我的戒指,请你还给我。”
这话说的这样客气,仿佛还透着另外一层含义。
陆莫封问她,“你要分手吗?”
问出来的时候,陆莫封想,我真的是疯了,难道要把这个世界变成末日吗?
为什么要这样问,明明不想这样问的。
你该道歉,该抱住她的。
顾倾眼眶中的泪,刷的一下子就掉了出来,她张嘴想要说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像是被什么遏制住了喉咙,眼泪却啪啪的往下掉。
她捂住眼睛,深吸一口气,勉强说道:“好呀,那就分手吧。”
说完这句话,顾倾的声音已经彻底破碎,她转身就走,满脸都是泪。
莫里斯被这样的场景震住了,下意识的就要去拦顾倾。
顾倾却推开他,一言不发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