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街是一条仿古街,每天都有很多人来来往往的,很是热闹。
老陈的古董铺子不大,也不显眼,一块破木头上写着一个“古”字,歪歪斜斜的挂着。
陈子昂拉着两个行李箱跟在顾倾的身后,情绪并不是很高。
算起来这是他第三次来这里,他对爷爷有种敬畏感,也知道他不喜欢自己。
“别一副霜后的茄子似的。”顾倾扭头看他,“等会儿认错的态度好一点。”
推门进去的时候,门上的铃铛叮的一声。
不大的铺子,东西也不多。
两个木头架子上摆着一些花瓶,还有杂七杂八的别的。
角落里放着的也不知道是什么。
倒是有个圆木桌子,上面放着一套茶具,老陈坐在一个躺椅上,摇着扇子。
“回来了。”老陈慢腾腾的说道。
“恩,我把子昂带出来了,他以后住在这里。”顾倾使了个眼色。
陈子昂扑通一下子就跪了下来,泪汪汪的说道:“爷爷,我错了。我不该偷了祖传的戒指去卖,连累姐姐被人欺负。爷爷,你打死我吧。”
顾倾磨牙,“……”
这小子脑子里面装的都是豆腐吧,就不能先说几句好听的,再认错!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
她从包里摸出盒子放在桌上,老老实实的说道:“爷爷,这是从陆先生那里拿回来的。”
老陈啪的一下子摔了手里的扇子,不知道被触动了哪根弦儿,厉声问道:“哪个陆先生?”
顾倾也被爷爷的火气吓了一跳,“陆莫封先生,我也并不了解。”
难道爷爷跟陆莫封有什么过节,怎么一副这种吃人的表情。
老陈眉头狠狠的一皱,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是没逃过去。
“你怎么拿回来的?”他一语中的。
陈子昂在地上跪的膝盖疼,却一句也不敢吭。
“他让我做到一件事情。”顾倾也跪到了地上,背挺得笔直,“是我不自重,跟他做了交易。”
老陈沉默了半晌,才说了一句,“都起来吧。”
陈子昂立马站起来说道:“谢谢爷爷,那我上去放行李。”
肯定有事情,不然的话爷爷不可能是这样的态度。
但是她又不能问,以前的事情爷爷一点都没有提过。
老陈打开盒子看了看,只扫了一眼就说道:“假的,我做了一只随便放在店里的。真的戒指是留给你做嫁妆的。”
“假的?!”顾倾在心里骂娘,怎么会是假的。
她拿过来仔细一看,真他祖宗的是假的。
当时陆莫封给了她的时候,心里面乱糟糟的,根本没仔细看。
擦,真正的戒指价值千万,有价无市。这个假玩意儿,满打满算也就二十万。
现在想想真是漏洞百出,要是真的卖了几千万,陈子昂哪有那个胆子。
陆莫封那个混蛋肯定知道戒指是假的。
她扔了戒指,上楼去,“陈子昂,那戒指卖了多少钱?”
“二十万,马哥拿了十五万,我拿了五万。”陈子昂赶紧把卡拿出来上交,“还有四万,姐,全给你。”
二十万,就为了这点钱。她被吃豆腐不说,还随便让他提条件。
她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陆莫封那个王八蛋,这是设了套子让她钻呢吧。
“从今天开始,你好好的给我上补习班。”顾倾把卡拿过来,烦得要命,“九月开学就高三了,考不上一本我把你扔进江里喂鱼!”
陈子昂自然是连连点头,一个不字都不敢说。
凑够二十万,把钱还给陆莫封就两清了。这也不是个小数目啊。
找爷爷?叉叉掉,爷爷一提到陆莫封就乌云压顶的样子,她才不去触霉头。
还是一点一点的还吧,又不是还不起。下次在遇见他,绝对扭头就走。
“姐,你以后别跟陆先生接触了好不好?”陈子昂凑上去,“那种有钱人,咱们惹不起的,他肯定对你没安好心。”
“别的你别管,好好学习就行。”顾倾拍了拍他的胳膊,“收拾好东西就去补习班,晚上我要去打工,回来检查你的功课。”
便利店的晚班今天也是最后一天了,拿到银子后,要不要考虑再找份工作。
楼下坐着的老陈,看着桌上的那个假戒指,眉头紧蹙。难道六年前的约定都不作数了,竟然又找上门来了。
……
晚上十二点,雨下的很大。
顾倾坐在收银台,拿着笔勾勾画画的算账。
子昂给的四万,自己有存款六万,一共是十万。这样的话还差十万,开学之后要忙着写论文,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打工了。
她挠了挠头,十万块,难道去接高利贷?
那个马哥居然拿了十五万,不然想办法从他手里抠出一点。
十二点跟人交了班儿,拿到了三千块的现金。
雨越下越大,顾倾穿了一件短袖,一出门冷的只哆嗦。
早知道出门前看看天气预报了,先吃点宵夜再回家吧。
她撑开雨伞往外走,雨水打在手臂上,凉凉的。
被拽掉包包的那一刻,顾倾满脑子的草泥马,扔掉伞拔腿就追。
靠,居然抢我的钱,出门前没看黄历吧!
前面那人跑的挺快,可是再快也没有顾倾快。
眼看着就要追上了,小偷耍的一个转弯儿拐进了一条巷子。
她摸了摸脸上的雨水,看到巷子里站着四五个人,个个都在看着她。
“操,这妞太能跑了,追了老子十几分钟都没把她甩掉。”
“身材不错啊,正好玩玩儿呗。”
四个人吹着口哨围了上来。
顾倾咬牙,正好冷得不行,拿你们几个不长眼热热身。
“不,不对,这妞是不是叫顾倾啊?”其中有个人仔细的看了她一眼,惊恐的问道。
“认识我?”她捏了捏拳头,“八成是以前挨过我的揍,正好,速战速决吧。”
“姐,包还你,小弟有眼不识泰山啊。”那人赶紧把包拽过来,恭恭敬敬的放到她的手里。
她拿过包,转身准备走,却听到几个人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这妞打架水平一流不说,背,景也很强大。马哥上次得罪过她,连带的几个小弟都被人废了。”
顾倾一脚一个坑,鞋子都湿透了。四处看了看,跑的可够远的了。
那个马哥的事情,是陆莫封做的吧。这人做事,一向够绝。
“这个月真是倒霉透顶啊。”她找了个公交站台躲雨,从包里拿出纸巾来,头发湿漉漉的难受。
还是打辆车吧,几点才能回家啊。
当那辆黑色的车子划破夜幕缓缓停到她的面前的时候,她没反应。
但是看到车上走下来的人时,顾倾低咒一句,拎起包就走。
“往哪儿跑。”陆莫封眼疾手快,把人拉在怀里,“都淋成这样了,还敢往雨里走。”
“别烦我,现在看见你就想打人。”顾倾在他的怀里挣扎着,无奈是蜉蝣撼树。
陆莫封抱着她坐进车子里,立马就吩咐司机开车。
“真是在雨里捡了一只落汤鸡。”给她揪掉了皮圈儿,拿毛巾擦头发。
顾倾坐在他的腿上,气冲冲的说道:“你才是鸡。”
你是烤鸡,脆皮鸡,炸毛鸡。
居然拿一个假戒指骗我,诅咒你在床上被女人嘲笑,哼!
“不是十二点下班吗,跑哪儿去了。”陆莫封低头看了看她身上的T恤,湿透了都能看到里面穿着浅粉色的内衣。
“变态,跟踪我。”顾倾推开他,自己坐到一边,摸出一张卡甩给他,“里面有十万,剩下的十万慢慢还你,密码是六个一。把我送到门口,以后别来烦我。”
一口气都说出来了,心里顿时就舒服多了。
还清了他的钱,以后就两清了。省的自己一见到他,就想起三年前的事情。
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失了身就要死要活的人,但是也很难平静的面对跟自己发生过关系的男人。
尤其是陆莫封这样的……
“没有跟踪你。”陆莫封脱下外套仔细的给她穿好,像是在纵容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知道你打工的地方,去看看你。”
穿着外套是要暖和的多,她也不矫情。
顾倾挪到窗户边儿上,看他,不冷不热的说道:“看我干嘛,想我了?”
鼻子都冻红了,缩在宽大的外套里,可怜巴巴的模样。
却还是一副小刺猬的样子,真是一百年都不见她能改一改。
“是啊,想你了。”陆莫封也靠在窗户边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眸,藏着让人难以察觉的情绪。
“不要脸。”顾倾小声的嘀咕了一声,鼻子一痒,阿嚏一个喷嚏就飞出去了。
简直跟这人无话可说,她强硬的时候,他软绵绵的不管有什么花招都照单全收。
她服软的时候,他倒好。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冷着脸问你,拿什么跟我谈条件。
能烦死个人,简直比院里那个天天追着她考研的老头还烦。
索性不搭理他,顾倾缩在角落里闭目养神。
三年没见了,一出现就跟她纠缠不清。她是不是要脸的想一想,陆莫封是不是对她有什么企图。
自己一大堆事情要处理,没工夫跟他玩儿什么狩猎游戏。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车子终于到了北街。
巷子窄,车子进不去,只能停在借口。
她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把外套扔给陆莫封。
“谢谢你,走啦。”
结果开门,再开……
扭头看淡定坐着的人,怒了,“开门啊!”
到了地方还不让人走,难道在这儿跟他聊人生吗!
“总是这么不听话。”陆莫封轻叹一声,先下了车。
司机撑着伞紧跟在他的身后。
他打开车门把人从里面抱出来,拿外套给她盖好。
“什么叫总是。”顾倾知道他的脾气,缩在他的怀里也懒得动弹,“掰着指头数,我跟你还没相处过一个月。”
“在抱怨我没多陪陪你吗。”陆莫封抱着她每一步都走得很稳,积水冲刷过他的鞋子,雨水打在他的身上,可是没有一滴雨落在顾倾的身上。
最讨厌这种娴熟的语气,搞的他们两个跟认识了八百年似的。
鬼才愿意你陪着,跟你非亲非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