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退后一步,看着孙倩惊异不定的样子,微笑而平静的说道:“就是那样的意思,孙倩,这次机会你一定要抓好了,否则就没有第二次了。”
孙倩放在身前的手,不自觉的紧握在一起。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听到的话。
她对顾倾存在有相当大的敌意,所有的敌意都是从医院开始的。
当时她说过,让陆先生接受了她。明明给了她希望,却偏偏在陆先生的生活中停留着不走。
当人的欲望得到一点满足的时候,就不自觉的想要有有更多。
其实孙倩看的清楚,她跟陆先生之间的距离还是远的可怕,只不过她自欺欺人的想着,既然陆先生默认了,她就是陆先生的女友。
外面的人不都承认了吗?他们甚至都要商量婚期了。
“好好爱他。”顾倾打开门,“现在你可以回家了。”
……
顾倾慢悠悠的往外走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一些事情。
她知道自己病的很重了,尽管她看起来很正常。但是顾倾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破了一个洞。
很疼很疼啊……
顾倾靠在墙边,慢慢的顺着墙坐了下来。她仰着头,手轻轻的捂住了脸。
她疼的机会要承受不住了,精神上的疾病就像是癌症,几乎难以治愈。
最煎熬的时候,明明知道自己病了,却还要假装自己没有病。
看看她演的多好,就连陆莫封都没有看出一点端倪。
一年前,她沉睡了六年才醒过来。
这一次呢,万一她睡过去,永远醒不过来,陆莫封该怎么办。
陆莫封找到顾倾的时候,看到她坐在地板上。
他静静站着,看了她一会儿才走过去。
“来。”陆莫封低头,伸出手去。
顾倾抬头看着他,没有去握他的手,凝视着他说道:“哥哥,别去沾手北街。”
“这件事情我们稍后再谈。”陆莫封的手执着的伸着,等着她的回应。
“哥哥,你得答应我。”顾倾不肯动,眼睛里带着倔强。
陆莫封现在大半的精力都花在了跟顾城对抗上,如果再沾手北街拆迁案,资金放在重建老城区上。
那将是一条很长的战线,而且老城区这块硬骨头,很难啃,可以说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如果陆莫封执意要做,天成国际说不定会面临破产的危机。
陆莫封俯身把她从地上拽起来,亲了亲她的额头说道:“最近你要暂停工作,跟在我身边。明天跟我一起去天成国际,工作完我我们一起散散步。”
“哥哥,我很好。”顾倾固执的说道:“你不要忽略我的话。”
“我知道你很好,但是我很不好。”陆莫封牵着她的手往图书室走,边走边说道:“跟我一起去看书,然后十点钟,你准时上床睡觉。”
顾倾拖住陆莫封不肯再走,将他堵在墙上,认真的说道:“哥哥,撤回所有跟他对峙的势力。我们过我们自己的生活,跟他不会再有交集。”
陆莫封将她抱在怀里,顾倾没有看到此刻的陆莫封,眼底有多么深重的忧虑。
他的小姑娘病的这么严重,可是他却束手无策,该怎么办。
……
文静还在陆宅,她的弟弟跟着莫里斯在玩儿别的事情。
她被佣人带过来,坐在图书室里,被告知等会要跟顾倾说说话。
文静很喜欢那个姐姐,但是等顾姐姐进来的时候,她一下子就感觉到了哪里不同。
小孩子的感觉跟眼光是最纯粹的,她仿佛看到顾倾一般暴漏在光明里,一般隐藏在黑暗里。
文静看到这样的顾倾,一瞬间就手足无措了。
“你也在这里看书吗?”顾倾看到文静很开心,走过去坐到她的身边,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书,摸了摸文静的头发,“童话故事,读起来很愉悦。”
陆莫封守着顾倾,静静的看着她。
文静有点害羞的说道:“我看不懂上面的字,只能看画。”
英文版的插图童话,文静自然是看不懂的。
顾倾一手抱着她,一页一页仔细的跟文静讲着那些经过美化和修饰的童话故事。
她的声音很柔软,面容很平静。
但是她病了,她不是完整的顾倾。
此刻的顾倾就像是回到了十六岁之前,身上不知不觉的就散发出排斥外界的信息。但是她努力装作自己没病的样子,再说服着自己。
……
“顾倾一直有两种人格,只是不明显罢了。”
罗德说着话的时候,语气很低沉,“可是她自己不知道。”
他不只是一个大盗,还是个极具天赋的心理学医生。大盗是主业,心理学医生是简直,不过也是极富盛名。
顾倾十六岁的时候病的很厉害,罗德几乎没有能治愈她的办法,只能将她催眠,让她接触完全陌生的环境,开始全新的生活。
顾倾的两种人格,一种是属于十六岁之前的,那个顾倾安静自闭,不爱说话,依赖陆莫封。
另外一种人格属于十六岁之后,她独立坚强,脾气暴躁,但是乐观向上。
当她的记忆恢复的时候,两种人格就像是黑色与白色,会悄无声息的融合在一起。
她恢复记忆之后,一直都很好。
但是经过顾城的事情,十六岁的人格悄无声息的分离了出来。如果再严重一些的话,她又会陷入完全自闭的境地。
蒹葭跟银光坐在沙发上,全都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那,那你不能再一次催眠顾倾吗?”蒹葭的语气有些激动,“让她忘记这件事情,重新好好生活!”
罗德轻轻的摇了摇头,“蒹葭,一颗子弹重复穿过同样的靶子,靶子会坍塌的。”
人的性格在形成的时候会受到环境的很大影响,一般人在成长的过程中,不会遇到太大的伤害。
但是一旦遇到非比寻常的事情,性格就会受到影响。
就好像是一个圆,慢慢的画着,就能形成一个圆。但是在外界的干扰下,会忽然少上一块。就算后天补救,也不是完成的一部分了。
“就看着小姐这样毫无自觉的病下去吗?”银光紧握着蒹葭的手,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
罗德沉默了半天,“她抗不过去的,童年时期的阴影太大了。她能健康成长到这种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长期经历家暴的孩子,长大之后心里总会有若有若无的暴力倾向,除非有专业人士的引导。
见证过凶杀现场的孩子,心里也会有巨大的阴影,可能会变得厌恶外界的环境,草木皆兵,敏感变态。
总归,心理疾病是很难把握的事情,不像生理上的病症,可以通过药物来治愈。
当一个人的信仰一次又一次的被摧毁,就像是一座房子,一次又一次的被推到。就算再次建起来的时候,也是支离破碎的样子,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能彻底的打垮它。
……
顾倾跟文静说着话,不知不觉的间已经十点钟了,她之前吃过药,这个时候已经困得厉害了。
她靠在陆莫封的肩膀上,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陆莫封轻轻的把她抱在怀里,准备走。
文静合上书,小声问道:“叔叔,顾姐姐还能回来吗?”
“能回来。”陆莫封的声音很低,但是很有力。
文静悄悄的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笑容。
陆莫封抱着沉睡过去的顾倾回了房间,看着她的安静的睡颜,总是害怕她就这样一觉睡过去,再也不愿意醒来面对这个让她绝望的世界。
你要是少爱一点多好,偏偏每次爱一个人都是那样的纯粹。
友情、爱情、亲情,哪怕少用一点心都好。
陆莫封的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在心里一次又一次的想着,好起来吧,永远不要再睡过去了。
……
很平常的一个早上,陆莫封靠在床头,静等着顾倾醒过来。
他们睡在一起,就像是在佛伦伦萨的那场分手从未发生过似的。
顾倾像往常一样,闭着眼睛摸索过去,趴在陆莫封的胸口睡了一会儿,然后渐渐的清醒过来。
她半睁着眼睛,很迷离的亲了亲陆莫封的下巴,“早啊,哥哥。”
“早,今天要带你去公司。”陆莫封轻轻的抚着她的背部,让她更快的清醒过来,“你可以跟阿美在公司玩儿。”
顾倾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搂着他的脖子说道:“好啊,我都听你的。”
她的语气软软的,听起来很乖巧。
陆莫封等她清醒的差不多了,抱着她去洗漱。
顾倾一整个早上都表现的很听话,心情也很愉悦的样子,早饭还吃了不少。
出门的时候跳到陆莫封的背上,让他背着她走了一段,才肯乖乖上车。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她甚至打开车窗喊来蒹葭,约她下午一起去逛街。
蒹葭自然是应下来了,跟她说下午电话联系。
所以没有人想到,这样的顾倾,会独自离开,去了佛伦伦萨。
她走的很轻巧,甚至跟阿美说的时候,阿美都以为她在开玩笑。
可是等找不到顾倾的时候,阿美才慌了。
“陆,陆总,顾倾说要去佛伦伦萨,我以为她在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