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宠小萌妃

第四百二十八章:手足之情不应疑

静室内光线幽幽泛着清凉,角落里放着一尊青铜纹狮螭耳的香炉,五木香飘出袅袅淡烟,不时发出轻微“噼啪”之声,衬得四周愈发安静。

只听“啪”的一声清响,君玉辰在中央落下一枚黑子,此子孤零零立在大片白子之中,颇有孤单之势。

子初仔细观看片刻,不由吃了一惊,原来周围早已布置妥当,只等后面豁然一击。

君玉辰一棋既定,便抬眼朝对面看去,见子初仍旧是一脸平淡之色,素雅装束透着与生俱来的从容不迫,云鬓上碧玉棱花双合长簪隐隐震动,“已无退路可走,我输了。”并不显得如何颓丧,只微笑道:“已经连输五局,不知夫君是否乏味?”

君玉辰一枚一枚捡回棋子,颔首道:“琴棋书画,都不是朝夕可成的易事。况且不过是娱心之物,不宜太过费神,下完这局撤棋盘罢。”

“算了,这局我败局已定,便是再下,也不过是收拾残局而已。咱们不如出去吹吹风,歇息一下。”

闻言,君玉辰便直起腰身,颔首道:“也好,难得今日天气晴好,看着外头暖洋洋的,倒比屋里还和煦几分。我陪你到门口吹吹风,清醒片刻。”

说完又朝妻子这边看了一眼,道:“你这几天清减了些,都怪我没好好监督你吃饭。这样,从今晚起,咱们还是一块吃,连带着宁嬛一起。你们娘两,看来是离了我就过不得日子的。”

子初便趁机道:“你才知道啊?咱们两个小女子,都是依靠你度日的。您这成日见的都在书房里闷着做学问,咱们又不好总厚着脸皮来打搅您清静,就连宁嬛都说,还是喜欢以前的父王呢!”

君玉辰微微一笑,也不解释,只是怜爱的替妻子理了理鬓角散乱的发丝,道:“我知道了。”

子初与他一起携手走出书房,玉兰宫门口的宫人见状,都行礼退下。不多时,天色渐晚,夕阳西坠,落日已经霭霭深沉下去。满天的云层五彩绚烂,被巨大的霞光映得格外的璀璨,深红、金红、娇紫诸多霞色混在一起,好似九天玄女打翻染缸,连天不断的广阔彩霞生出一种无形之力。

暮色中一人身形金黄模糊,清风掠得袍角飞扬起来,鬓角发丝凌乱飞舞,却是皇帝君玉砜大步流星的朝夫妻二人走来。

子初当时正倚站柱边看景,见状当即起身问道:“皇上,您怎么来了?”

君玉砜抖了抖身上的灰尘,神色间有些疲倦的说道:“朕有些话要跟九弟说,子初,你去准备一下,朕今晚要在玉兰宫用晚膳。”

子初楞了一下,连忙点头道:“是,我这就去准备,皇上,外头冷,还是进去里间再说话吧。”

君玉砜点点头,跟君玉辰一起走进书房内殿,自有侍女连忙奉茶上来。

君玉砜看了看窗前茶几上的残局,微笑道:“原来你们在下棋?”

君玉辰微微颔首,回道:“残局而已,我细细琢磨一会,再收拾下去。”

“你们说话,我下去准备晚饭。”

子初说完,便朝丈夫这边看了一眼,见君玉辰含笑以对,便知道丈夫此时心绪平静,这才稍稍放心下来,转身掩上门退下了。

自从纳兰皇太后薨逝之后,兄弟俩还是第一次如此私下见面。君玉砜知道,这些天在朝堂上,君玉辰一反常态的格外沉默,显然是心中有事。而他对于那枚说不清来路去处的龙隐佩,也有自己的想法,于是父子兄弟三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今日才过来跟君玉辰单独会面。

君玉砜走近看了看棋路,笑道:“唔,这盘棋之前被子初下的有些漫不经心的,不如我们换个方向而下,倒是更有意思。”

君玉辰点点头,道:“她有些心不在焉,其实我知道她棋艺不差,只是如今精神也不好,难为她还过来陪着我了。”

君玉砜闻言有些酸涩的道:“你们夫妻恩爱,其实朕也很羡慕。只是朕知道,这些天里你在朝堂上异常沉默,父皇那边也闭门不出,显然,在你们心里,对那玉佩的事情,还是很有心结的。但是,朕要说的是,朕没做过这件事,所以不管你信不信都好......“。

“皇兄,我信你,其实,在我心里,一直都相信,你不会是那个谋害我母后的凶手。”

君玉辰说完,有些悲凉的闭上眼,叹道:“这件事我已经有些眉目了,只是,毕竟那个人去世的人是生我养我的母后,所以,在我心里,不但有愤怒,更有一种无法挽回的颓废感。曾经,我还幻想着,此次回去云州,能够将母后接去一同享受天伦之乐,毕竟父皇如今身边也有伺候的人,母后在宫中的日子,未必如外人看起来那般荣耀。但可惜的是,母后再也看不到我和子初的这个孩子出世了,我再也不可能将之前许多未了的心愿实现了。这几年里,我少有在母后跟前尽孝,我总想着日子还长,还有许多的机会,但如今才知道,一切都晚了!上天并没有再给我机会。这一定是上天给我的惩罚,惩罚我曾经的年少轻狂,惩罚我曾经只想着自己的幸福,而一再忽略了母后的感受。我心里不但恨那个谋害母后的凶手,我其实更恨我自己!皇兄,我想,这种感受你应该能够明白的。因为,在命运面前,我们都是无能为力的人.......”。

仿佛被君玉辰这番话挑动了心里的软肋,君玉砜眼圈渐渐涨红。他垂眸,凝神半响,似注视着棋盘上的残局,更似在追忆着自己与上官婉愔那段短暂的爱恋,随后,叹道:“是,朕明白,朕知道什么是求而不得,也知道什么是爱而不得。所以,朕不会害你的母后。尽管在朕心里,一直对她早年的行为不能释怀,但也正是因为与你的手足之情,朕才会一再忍让。”

说到此,君玉砜仿佛也想起了自己曾经差点取了君玉辰的性命,苦笑道:“朕现在这么说,是不是显得很虚伪?登基这几年,其实朕下令杀过不少人。皇权,真是一柄天下最锐利的宝剑,不但护卫着皇帝的威严,更能将一个人的心磨砺成坚石。从前,还是太子的时候,朕曾发誓,自己继位之后一定要做个仁君。但如今才知道,很多人是非杀不可,有些人是你不想杀却一定不能留。还有一些人,是不该死的,但是若他不死,则会给君主皇权政令带来诸多不便。因此,身处此位,根本就是身不由己。

君玉辰道:“这些我都明白,所以皇兄,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不触及到我的逆鳞,我就永远都是你忠诚的臣弟。”

“谢谢你,九弟。”

君玉砜说完这句之后,没有再说其他的。兄弟二人相对而坐,将之前那盘未完的残局下完。最后数子一看,到底是君玉砜棋高一筹,将子初之前的败局反败为胜。而子初在吩咐完厨房准备好晚饭的菜肴之后,便匆匆回到书房门口。听得里头静悄悄的,只闻棋子落盘的声音,才放下心来。

这天晚饭,自然少不得大皇子和宁嬛这对堂兄妹一起打打闹闹的。君玉砜与君玉辰换筹交错,将叶赫明露亲手酿的梅花酒喝了两壶下去。子初在旁照顾着众人吃菜喝酒,心里暗自琢磨着什么时候去给太上皇请安的时候,能探一下他的口风,好歹替君玉砜解释一下。

席间热闹,众人正说着话时,只见刘产慌慌张张跑上来,“回皇上的话,叶贵人那边出事了!”

君玉砜当即就惊道:“你把话说清楚,叶贵人前日派人来说身体不适,朕便传了太医过去给她诊脉。这两日朕不是吩咐了她在自己宫内静养么,还能出什么事?”

刘产忙道:“方才有人前来通报,说叶贵人小产大出血,到现在还是昏迷不醒——”

话还没说完,却见皇帝已经扔下手里的筷子匆匆奔出去。

“皇上!”子初忙喊了一声,回头蹙眉道:“这是怎么说的?都没听说怀孕,怎么忽然间就小产了?夫君,你看皇上这么着急的样子,这个叶贵人出身不低,如今出了这等事情,咱们既听说了,要不要过去看看?”

“叶贵人乃是后宫嫔妃,又是皇兄跟前得宠的。你如今怀着身孕,去那等地方自然不太合适。我一介外男,擅自过去也是不便。再加上今晚时候不早了,罢了,还是明日再派人去请安问候一番吧。”君玉辰也觉得事情不简单,说完之后一脸的凝重。但听他说的有道理,子初便也没有再坚持,遂匆匆吃完了晚饭,再叫人安排两个孩子洗手洗脸,又吩咐人好生送大皇子回去,这才回来自己房里,准备洗漱歇息。

次日一早,玲珑奉命带着诸多补品前去叶贵人那边看望了叶贵人,也顺路带回了那边的消息。

“嗯,小产?”子初放在手中书卷,淡淡问道:“怎么连怀孕都不曾听说,突然就小产了?”

“这事说来也是奇怪,叶贵人的日子停了两月,前些天皇后回宫之后,她便去回禀皇后娘娘娘娘。皇后当时以为是有喜了,遂传了太医过来诊脉。谁知道太医诊脉后却说并不是有喜,只是腹中积着郁气,故而生出古怪症候。谁知只吃得一副汤药,叶贵人就小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