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女有毒

活该遭天遣!

赵元隽张开口想说什么,终于是颓废的闭上了口,他现在还能说什么?文人的气节,他都败光了,说到底,他也是个自私又懦弱的人,唉,赵元隽向着枕头上一躺,拉过一边的帕子,遮在自己的脸上。

“爹,你这是干什么?”赵晚然不解的问。

“你闭嘴!”赵元隽一声冷话喊出来,直把赵晚然吓了一跳,硬生生的退了一步,他虽以前也吼过她,可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冷冰过,像是彻底对她寒了心一样。

“这都不懂吗?”夏半黎挑了挑眉,扫一一眼脸上变色的赵晚然,轻笑一声说:“爹,他这是愧对苍天,无颜为人父,为人夫。”夏半黎不置可否的看了一眼床上的赵元隽,对他现在的这种行为,实在是起不了同情,说到底,他还是个不够担当的男人,就让他自己反思一下好了,他没的不是脸是肺,真是个窝囊肺!

转过身,夏半黎向着薛存义与张一非拂了一拂,客气地说:“请二位医官进侧房吧,我六妹妹就请二位大夫多多费心了。”

薛存义与张一非点了点头,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是对这么小的小女孩,都帮一把就帮一把,这也是身为医生的职责,他们提着药箱,迈步就向那个屋里走。

“等一等!”赵晚然冷着眉眼,伸出一只手,上前一步挡着路,警觉着说:“即然是张医官提出的医术方案,自然是由他来。”

“他?”夏半黎侧目看了一眼,嘲讽的说:“他会看病吗?会治人吗?他只会害人吧。若是六小姐的腿伤到了,他也不过就是再从府中姐妹里挑一个出来,给六小姐换上,这么说来的话,大小姐,你最是宅心仁厚了,不如就你来吧,六妹妹会感激你的。”

“你——!”赵晚然给气得说不出话来,怒着一双眼睛看着她,心里倒是真怕应了夏半黎那一句话,万一真弄不好,再从她身上截一段筋那可麻烦了。

张一非冷哼了一声,看也不看赵晚然一眼,提着医箱绕过她就进了侧屋,要不是为了那个无辜的小女孩,他才不屑留下来看她们这伤天害理的勾当呢!

“都是你!你真是没用。”赵晚然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张济怀,扭过头,忿忿的盘算着。

张济怀脸上青白交错,低下头,阴冷的眼从夏半黎身上扫了过去,今日他受的这屈辱,早晚有一天,他会回报回来的!

又是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柳妈抱着一个小女娃从屋外走了进来,向着赵元隽的方向行了一礼,就向着侧屋中走去。

“等一等,”赵晚然狐疑的看了一眼柳妈,上前几步,那小女孩脸向着里,她可没看清楚长相,不能让她们这么混过去:“六妹她这是怎么了?睡着了吗?让我看看她。”

柳妈恨恨的看了她一眼,忍着气说:“大小姐,六小姐身子不适,这几天病恹恹的,吃了药,早早就睡着了,这一会还没睡过来。”

“嗯。”赵晚然还是上前一步,仔仔细细的看了看柳妈怀里赵晚心的脸,再三确认是小六本人后,这才点了点头,挥挥后说:“那就快进去吧。”

柳妈抱紧了小六,苍白着脸走进了侧屋。想了一想后,赵晚然还是不放心,不亲眼看着,她就没办法放心,她又是上前一步,跟了进去,口中说着:“唉,晚心是我亲妹妹,我也是心中不忍的,要是能替的话,我是愿意替她受这个苦的,唉,我就守在一旁陪陪她吧。”

简太清正站在窗房,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说:“大小姐果真是友爱姐妹,宅心仁厚。”

赵晚然脸上一红,这个时侯可没那个时间去想其他的:“王爷在此稍侯,我进去看看,怠慢之处,还请见谅。”低着头,她挑开屋帘就进了里屋。

赵晚然一进里屋,正看到薛存义与张一非己是从医箱里,拿出一把手术刀,正在作着消毒工作,看到她进来,脸上闪过一道厌恶,仍是别开了头,分头各忙各的。

夏半黎侧头看了她一眼,勾着眉梢:“呵呵,大小姐还真是友爱姐妹,宅心仁厚呀,就不怕被我这天煞孤星的煞气冲了,被这屋中的血光之气沾了。”

同样一句话,简太清说出来时,赵晚然心头甜丝丝的,让这夏半黎一说,她这脸上就跟被扇了一把掌一样。

“半黎妹子都不怕把你这一身的煞气坏了六妹的命数了,我还怕什么!”赵晚然哼了一声,上前一步,仔细的看着床上的那个小人影,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帕子,她一定要亲眼看清楚这个过程,绝不能有失,成败就在此一举了,拉下了六夫人,夏半黎孤掌难鸣,在这府里,当家主母要处置一个闺阁女儿那可是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六小姐赵晚心像是睡着了一样安静的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屋薄被,七岁的小脸上瘦的像干柴一样,没有几两的肉,比起同岁的女孩,她更像是营养不良一样,看着就小很多,此时看起来,更是多了一份可怜。

夏半黎上前几步,亲手给她塞了塞身上的被单,用身子遮住身后众人的视线,像是在给赵晚心体贴地盖被子,实际上却是仔仔细细的从头到脚摸了赵晚然骨骼一遍,眼中一动,坐在床沿上,不动声色的劝着七夫人:

“夫人,你不要太过伤神,一切老天自有安排。”顿了顿,她又说了一句:“爹伤的是右腿筋脉,我想同样位置的筋脉会更好一些。”

张一非皱着眉头,不悦的怒瞪了一眼夏半黎,这丫头怎么这个时侯还说这种话,本来取筋脉己是很不妥当的事,她这还指定位置,这不是火上浇油吗?同样的位置取筋那就是说,六小姐就算好了,这条腿也完了,筋一断她以后还怎么站!

“救一人,却要害一人,这是什么医术!”张一非恨恨的暴吼出声,气得直想踹人。

七夫人坐在床头,一眨不眨的看着赵晚心,夏半黎的话似听进去了,也似没听进去,心头在滴着血,一只手轻轻的摸过了赵晚心的小脸,慈爱的抚摸着她:“睡吧,女儿,等你睡醒了,母亲给你作你最喜欢吃的桂花糕,带着你去荡秋千。”

她的话轻声细语,殷殷母爱,听到别人的耳中,却跟一个响雷一样,人人面上带着不忍,下意识的别开了头。

夏半黎抬起身来,向后让了让,转过头对着薛存义和张一非轻声说:“开始吧,张大夫,薛太医,我六妹治愈的工作就拜托你们了。”

张一非摇了摇头,一脸的恻然,别过头不忍再看,把手中的刀子递了过去:“作孽,真是作孽,苍天会有报应的——”

夏半黎别过头,看向赵晚然,眼中冷得像冰,冷冷的说了一句:“大小姐,你现在可以为六妹妹祈福了,盼着她平安无事,度过这一关。”

赵晚然顾不上去理会夏半黎的话,不由自主的上前几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七夫人接过手术刀的手,她倒是要看看七夫人怎么下这个手!

“啊——!娘——,好疼,我好疼——”一声凄楚的尖叫声,童稚的声音传出来,紧接着就是哭声,随即哭声也停了。

屋外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脸色大变,互相看了一眼,忙不迭的低下了头,不停口的念着佛,唉,这镇国公府真是要遭天遣了,这都什么事呀。

赵元隽躲在床上,紧紧的握紧了拳头,一丝青帕遮着面,谁也看不到他的脸上此刻是什么表情,又是什么心境,只从那双握出青筋的手上可以看出来,他这心情也是极为复杂的。

简太清挑了挑眉,看向那一道帘子后的人影,目中一道精光闪过。

赵晚然捂着嘴,连着退了几步,这才稳住身形,没一张口就吐出来,只是那胃里翻天覆地的冒着酸水,她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床上那白嫩嫩的像小藕瓜一样的腿上,一条血淋淋的伤口,七夫人苍白着脸,手中的刀子毫不留情的割了下去,一截筋脉挑在她的刀尖上,床单肻间被血沾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