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这几天怎么过?”一位朋友大声地嚷道。
“他能怎么过?你们谁见过他出去玩?”另一位朋友翻着白眼,没好气道。
水月微微地笑了笑,没有接腔。
“我也觉得我这个问题问得挺傻的。”朋友摊了摊手:“好吧,我们去,好不容易手头有点货,不出去爽爽实在对不起自己。”
“这厮委实浪费这一身好皮囊啊!”另一位朋友言语间充满了各种羡慕嫉妒。
水月笑了笑,朝几位朋友挥了挥手。他的个头不高,体形有些瘦弱,一头略显凌乱的柔软短发,稍显苍白的肤色,看上去清新文秀,尤其是脸上的微笑,极具亲和力。沿途不时有少女在他身上瞟来瞟去,而一些大胆热辣的魔族少女更是媚眼不断。
忽然,水月脸色微变,脚步一滞。但他脸色迅速恢复如常,看上去和往常一样,只有脚下的速度,悄然加快了几分。
一回到家中,水月迅速关上门,直到此时,他眼中才闪过一丝战栗的亢奋。
他摊手开掌,掌心清晰地浮现一条鲜艳的血龙,血龙蜿蜒昂扬,那双眼睛给人极凶厉之感,仿佛随时可能从掌心飞出来。
“是真的!竟然是真的!”他自言自语,激动得语无伦次,脸上浮现想哭又想笑的表情。
他想起逝去的父亲和爷爷,他们临终前的叮嘱,都是如此一致。
等待血召!
他无数次地怀疑,血召是不是还存在。爷爷没有等到,父亲没有等到,他不知道血召是什么,掌心黯淡的龙纹,对他而言,只是对父亲爷爷的缅怀。血召只存在于他内心深处的一个角落,一个早已经被他忽略的角落。
水月家族,他无力地笑了笑,爷爷年纪大的时候,总是给说讲述水月家族当年的辉煌。但是从小的时候,他就当成故事来听,因为他从来没有感受到水月家族的显赫。他身边的朋友,也没有一个人听说过水月家族。
到于水月魔功,也只不过比普通的魔功稍好一些而已。很小就开始懂事的水月,修炼极其刻苦,因此在同龄魔之中,实力中等偏人。爷爷曾无数哀叹,如果水月魔功全在的话,水月一定远超过现在的水平。
水月每次听到,便连忙开导感伤的爷爷,说什么就算眼下的魔功,他也能修炼得很厉害云云。
他从来没有相信,有什么完整的水月魔功存在,但他却很理解爷爷和父亲。
老人总是会沉浸在怀念中。
在爷爷去世不久,父亲也去世,水月便开始独自学习如何养活自己。好在他从小修炼刻苦,实力比同龄人要强不少,加之他为人冷静能吃苦,渐渐,没有人再因为他年纪小而轻视他。
长久捕猎魔胎,他年纪轻轻,但是实战经验已经非常丰富。
从很早开始,他以为自己会这样过一辈子。
直到今天,血召出现!
水月从情绪中恢复过来,眸子重新变得清明,他站起来,开始默默地收拾行礼。
没有什么思想斗争,没有什么抗拒,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父辈们长久的叮嘱早在不知不觉中融入他的血脉,哪怕他曾无数次告诉自己,血召根本不存在。
为了父辈们的坚守。
少年苍白文弱的脸庞,悄然被思念孺慕爬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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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怜儿有些奇怪,今天的左莫没有像往常一样疯狂修炼,这让她嗅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在她来的这几天,她亲眼目睹左莫是如何疯狂修炼的。他疯狂得几乎想榨干每一息时间,她心中暗自动容。
他一遍遍,重复着枯燥无比的修炼,就像不知疲倦般。
在她看来,左莫对神力的运用非常粗糙,而且有许多不妥之处,远没有她精妙。但若是双交手,她觉得最后活下来的一定是左莫。
真是个疯狂的家伙!
每当这个时候,她的目光总会不自主望向阿鬼。那组破碎而惊心动魄的画面,就会悄然浮上心头,每次都会让她的心一阵悸动。
她默默地咀嚼着,默默地旁观着,看上去好像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一样。
但是今天,左莫实在太反常了!
他竟然不修炼!这些天,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停止修炼。
虽然左莫表现得很镇定,但是曾怜儿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他眼中的那一丝激动。
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吗?
就在此时,左莫蓦地站起来。
几乎在同时,天空远处,忽然出现一群小黑点。
那是……
曾怜儿心中微震,美眸盯着小黑点,脸上虽然强自保持镇定,心中的讶然却在急剧变大。而她身边的侍女妍儿,恐惧之色不自主地流露出来。
一支战部!
曾怜儿眼睛非常锐利,虽然对方人数不过百余人,但是那严整的阵形,让她毫不费力地判断出这是一支战部。而且是一支极具战斗力的战部!
一面黑色旗帜竖在队伍前方,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卫”。
这支战部来势并不算快,但是严整得没有一丝瑕疵的阵形,所带来冲击感,便是让曾怜儿这个见过无数战部的界主之女,也被震慑住!
对方注意到他们,队形猛然一折。
有如闻到腥味的鲨鱼,整个战部毫无征兆地加速,狂野的啸音骤然而起,犹如无数野兽嘶鸣,轰然俯冲!
曾怜儿袖子里的拳头不自主一紧,她感觉就像有一根无线的绳子猛然勒住她!
“小姐!”妍儿的脸色煞白,尖亢的叫声中透着深深的恐惧,拼命地扯着曾怜儿的袖子,想把她躲开。
曾怜儿纹丝不动,哪怕脸色微微发白,因为她注意到左莫也一动不动。
难道……
一个荒谬绝伦的想法,不自主地在她脑海中浮起。
轰!
溅起的泥土如同凭地而起的土墙,倏地拔地而起,遮挡众人的视野!
两丈远的左莫,如同标枪般立在这堵扬起的泥墙面前,夷然无惧。
泥墙飞散,这支战部的全貌才呈现在曾怜儿眼中。曾怜儿脑海里冒出第一个词就是:百战之师。这支不过百人的小队,每个人的实力在她眼中一览无余,实在不值一提。但当这支风尘仆仆的队伍出现在她面前,她却无法忽视他们的存在。
他们浑若一体,战阵森然,就像时刻准备杀戮的机器。
“大人!”
许多人的声音沙哑,但是每个人脸上都是神色振奋,士气高昂。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盯着左莫,目光毫不掩饰崇拜尊敬。
望着满面掩饰不住的疲倦和尘土,左莫鼻子微酸,他强自抑制住,脸上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大家辛苦了!”
“让大伙休息一下吧。”左莫轻声对束龙道。
束龙有些犹豫。
左莫知道他担心什么,直接道:“我突破元婴了!”
束龙脸上陡然露出狂喜之色,这才连忙嗯地点头,立即下达休息的命令。命令一下,大家就东倒西歪一屁股坐了下来。
左莫一个个走过去,仔细地替他们检查,看是否留下暗伤。如此惊人的长途行军,沿途大小战无数,他们完全凭一口气撑着,如今这口气松了,疲倦和暗伤,就会如同潮水般涌上来。
妍儿的小嘴张得老大,眼前发生的一切,完全超乎她的想象。这支战部……竟然是那个家伙的!
她不明白小姐为什么一定要跟着这个家伙,难道就因为他唤醒了小姐吗?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男人被女人公主抱着,这么孱弱的男人……
但既然是小姐决定了,她也没有多嘴,反正也是跟在小姐身边。
直到这一幕出现,她被震撼到大脑一片空白。
曾怜儿目光幽然,自始至终,一言未发,只是深深地注视着左莫。
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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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主!查到了,这支战部是屠夫卫营!”晁玉禀报。
“嗯?”曾易捕捉到晁玉声音中的那一丝颤抖,不禁有些讶然。他可是很清楚自己这位手下,素来是心黑胆大,能让晁玉如此失态的,那肯定不是一般货色。
“屠夫卫营……”曾易有些玩味道,接着问:“有什么来历?”
“不知道,突然冒出来的一支战部,人数很少,不过一百多。但是就在前段时间,他们途经山达界的时候,引起盗匪的围攻,他们屠戮了整整三千名盗匪,毫发未伤。”说到这,晁玉不由想到蜃影里血腥的画面,脸色有些难看。
“山达界,盗匪之界!”曾易脸色骤然凝重起来:“一百……三千……毫发未伤……”
这个消息让他感到深深震惊,山达界离此处并不算远,盗匪之界的名声,远近皆知。盗匪的水平虽然不放在他眼里,但是整整三千名盗匪,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数目,而如果对方是一百人,那就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如果换作他手下的战部,他不禁摇头。除非他亲自带队,带上所有的统领、魔校,才有可能取得这样的战果。
他脑海里浮现那个少年的面貌,暗自心惊,这家伙的来历,肯定不简单。
想到女儿,他不由苦笑起来。想这么多也没用,除了交好对方,他还能做什么呢?
沉吟片刻,他忽然道:“让天曜卫去跟着小姐,无论小姐去哪,他们就跟到哪,哪怕小姐赶他们走,他们也要跟着。”
“天曜卫!”晁玉张大嘴巴,呆立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