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争锋

第七十七章 反噬

竹林外,赵希良正在全力以赴地破阵,手中灵气如丝如线,分点各处,交缠连绵,不停地扰动着阵法运转。

在他掌控下,那青罡阵已渐渐陷入运转失灵的状态,杜门起烽烟,变化再难掌。

看到此景,赵希良呵呵笑了起来:“鹰堂虽布青罡阵,但布阵之人显然不在此地。有阵而无掌,等若有城而无兵,空有大阵又能奈我何?给我破!”

他对着眼前青罡大阵遥遥一按,一只巨大手印已对着青罡阵压下,就在此时,阵中骤然飞出数十道人影。

其中一人快捷如电,直指赵希良眉心。

赵希良大惊,只惊鸿一瞥已看出对方至少也是脱凡境的修者,绝不敢强受此一击,只能忍痛收手,双掌连续拍出漫天掌影,将身前所有空间封堵,只听啪啪啪一阵爆响,剑光与掌风激荡出惊人灵潮,赵希良闷哼一声应声退去,这一剑他虽然接下,只是那原本摇摇欲坠的青罡阵却又重复稳定。

“混蛋?”赵希良气得几乎要吐血。

杜门之中光华大放,已重复控制,不仅如此,一道青罡更是飚卷而出,直袭赵希良,逼的赵希良只能再退。

与此同时那出剑者紧追不放,剑气纵横间,对着赵希良已连续斩出三道犀利剑光。

他自知必死,此时此刻唯一想做的就是尽可能拉一个脱凡境下水。

只是就在他出剑的同时,一声轻哼骤然在耳边响起。

这声音如暮鼓晨钟,震的启明眼前一花,这一剑竟滞了滞,没能刺下。

远处一只青色手掌骤然出现,由远至近高速袭来,正拍在他的胸口。

启明的身体晃了晃,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一只青色手印正印在胸前。

“乙木青元掌……谢枫棠……”启明喃喃挤出一句,下一刻,他的身体已迅速衰败,全身衣衫血肉尽化腐朽,一阵风吹来,化作飞灰散去。

一击得手,谢枫棠已飚冲而至,遥遥一掌按向身前竹林。

这一掌击出,漫卷风云,只见远处罡风席卷,青色罡风形成千万道青色风镰向着谢枫棠袭来,卷起一片青刃狂潮。

破阵失败,谢枫棠已决定亲自出手,强行破阵了。

眼看青罡阵罡风袭来,谢枫棠暴喝一声,双掌连续击出,轰轰轰一连拍出十余掌,击在空处,震荡空气,形成十数道涡卷气流如龙蛇狂舞迎向那青色风镰大潮,两股灵潮在瞬间相撞,激荡出一片青色光焰,天空中如下起青雨般,整个世界都变成一片绿色。

“月儿!”谢枫棠已沉喝出声。

司月儿手提一只花篮从空中飞过,她将那花篮向下方一抛,篮中花瓣如雨,纷纷飘落,盛放出姹紫嫣红千万色彩,同时也挡住了那无尽飘落的青雨风罡。

接着是辛越苦道人等洗月上师也纷纷出手,将整个青竹林置于风雨飘摇中。

即便青罡阵再如何强大,终究也抵不过这洗月上师的联合出手,终于渐渐不支。

此时阵内黄光隐现,谢枫棠已看出端倪,叫道:“果然是大五行遁地法,全力阻止!”

呼呼呼!

数名上师同时举手,向着阵中黄光拍下,激荡灵气,紊乱成法。

眼看阵内罡风消散,渐呈不支,就在这时,阵内突然青光大作,一道火光从天而降,正砸在阵内中央,啸卷出冲天黄光。

谢枫棠一怔:“哪里来的天火?”

后方赵希良看到,却是面色大变:“不好,天火焚木,以火生土,这是在加速大五行遁地法,他们有阵道高人出手相助。”

如果说之前启明的出手还有巧合的可能,那么这一刻天火降世就再不存在巧合可能了。

五行相生,火生土。

洗月学院布下锁天局,就猜到对手可能会用大五行遁地法逃逸,正因此无一人使用火系术法,就是防止有人利用此点来加速施为。

没想到对方竟然利用青罡阵本身的木属特性,引动天火,破了洗月学院的计划。

这刻众人大急,全力出击,轰轰轰打出冲天灵潮,那青罡阵终于支持不住,在众人联手中轰然瓦解。

谢枫棠风一般穿过竹林,对着前方遥击一掌。

这一掌挟带无穷青气,直击黄芒光罩,与此同时,那黄色光罩也放出一团强光,于轰的一声震响中,消失于无形,只在地上留了一个硕大的,深不见底的大洞。

“混蛋!”眼睁睁地看着敌人在自己眼前消失无踪,谢枫棠气急大吼。

“让他们跑了?”司月儿从空中落下,看看四周骇然问。

洗月学院众上师联合出手,更有天心境谢枫棠亲掌大局,竟然还被这帮家伙跑掉,传出去可就真丢了洗月派的颜面了!

谢枫棠已怒哼一声:“只要他们还带着唐劫,跑到哪里都没用!”

说着手一摊,唐劫欠十万钱时签下的那纸借据已现于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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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团黄光闪过,十余人突兀地出现在旷野上。

刚出现,就有一人突地吐出口血,倒在地上。

“朱运!”顾长青喊了一声,上前扶住那名鹰堂手下,只见那人已是死了。

谢枫棠的那一掌,虽未能留下他们,余波却还是让众人受创不轻,这叫朱运的更是直面攻击,人是过来了,命却留下了。

看着又一名手下死在眼前,顾长青心中亦是一阵悲痛。

回头看看身边的人,数了一下,发现只剩十五人了。

鹰堂在万泉城安排的四十余名好手,仅此一战就伤亡大半!

“唐劫!”一声呐喊骤然响起。

一名鹰堂手下已冲过去一把揪住唐劫吼道:“这都是因为你,因为你!”

他对着唐劫疯狂的拳打脚踢。

唐劫却只是冷眼看着他,任他殴打。

他低声道:“上一个打我的,刚死。”

“你在威胁我?”那鹰堂中人愤怒已极。

唐劫摇摇头:“我从不威胁人。”

那人气极反笑,揪着唐劫的脖子喊:“我现在就宰了你,看你……”

“古柏住手!”顾长青已喝出声来。

“鹰主!”那叫古柏的震住。

顾长青已冷冷道:“入了鹰堂,来了文心,大家的命运就已注定。要么完成任务,荣归故里,要么任务失败,客死异乡。这世上的事,无非也就是杀人与被杀罢了。有兄弟去了,固然伤心,却更不能让他们白死。你不需要我向你解释唐劫的重要性吧?”

古柏这才不甘地放开唐劫,想想犹自不甘,又狠狠踢了他一脚。

顾长青这才看了看四周,道:“这里不是计划点,谢枫棠那一掌让大五行遁地法没能克竟全功。孔五郎,你带人去附近看看,先搞清楚我们现在在哪儿,再找些衣物过来,准备换装。”

“是!”一名鹰堂下属已带了两人匆匆离去。

顾长青这才大步向唐劫走去,他说:“洗月派是怎么找到我们的?你又为什么帮我们?”

唐劫笑嘻嘻地看顾长青:“你以前只有一个问题,我是不是唐杰。抓了我后就有了第二个问题,兵鉴在哪里?刚才有了第三个问题,洗月派是怎么找来的,现在又有了第四个问题,为什么要帮你们……你不觉得这很有趣吗?你抓了我,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疑问反而越来越多。”

碰!

唐劫小肚子上已挨了重重一拳。

收回拳,顾长青道:“我要的是答案,不是讽刺!”

唐劫疼的龇牙咧嘴:“答案?答案就是因为你们的做法,现在洗月派多半已经认定我就是唐杰了!你以为这种情况下我落到他们手里,对我有好处吗?”

顾长青点点头:“所以你情愿被我们抓住,也不情愿再落回洗月派手里?”

“还不都是被你们害的,我都说了我不是唐杰了,你们非要认为我是。就算回到洗月派,多半也是被拷问。他们可不象你们那样志在必得,没准看看得不到,一刀就把我宰了也说不定,到时候还能推到你们身上!”

“你放屁!如果你不想回到洗月派手里又何必引他们来?”古柏已大声道:“鹰主,这小子就没一句真话,我看还是直接搜魂吧。”

他的两个好朋友死在之前洗月派的进攻中,对唐劫那是恨意已深。

“没错,用搜魂吧!”

“用吧,鹰主!”

其他人也纷纷呼嚣起来。

谁又没有几个好朋友?唐劫害他们死了这么多人,恨他的又何止一个。

顾长青犹豫了一下。

搜魂之法不甚可靠,很可能会遗漏重要讯息,不到最后时刻顾长青不想轻用。但现在看来,不用搜魂术已是不行了。

洗月派能第一时间找过来,多半已在唐劫身上做了手脚,若是找不到原因,等待他们的将是源源不断地追杀。

想到这,顾长青终于点点头。

古柏已狞笑着走上前来,狞声道:“小子,最后的机会,自己交代,或者我用搜魂符搜出来!”

唐劫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

“自己找死!”

被这眼神看的愤怒的古柏双手已捏动印法,开始发动搜魂之术。

搜魂术是高阶术法,由于涉及到灵识,正常情况下只有达到天心境才能学习。

也就是鹰堂中人需要时常用到的缘故,才会越阶学习此术法,不过也只是勉强使用,用来制符却是不行,所以让庄申出手时才需要另求搜魂符。

这刻他连续施为,手势变化已捏出一个个印诀,自身额头已是汗水涔涔,可见施展此术对他消耗甚大。

片刻后他运法完毕,一指点向唐劫额头。

早有鹰堂其他人挟住唐劫,不许他摇晃躲避。

可是唐劫却并未躲闪,看着古柏点来的一指反而任由他戳上,眼神中露出丝丝笑意。

这目光落在顾长青眼中,他心中微颤,想要阻止古柏,却终究什么都没说。

古柏一指点在唐劫额头上,灵力运输下已向着唐劫脑际汹涌而去。

按正常情况,接下来就是灵念强行具化唐劫的思维,形成画面传入自己脑海,当然唐劫也将因此陷入巨大的精神冲击中。

但是这刻他一指下去,只觉得灵力好象撞上了什么壁垒般,一时竟突破不了,心中一怔,想这小子意识到是当真强大,却并不以为意,只是加强灵气冲击。

下一刻他眼前陡然一片开阔,只是看到的不是自己想象中对方的记忆画面,而是一片无边血海。

自己置身于这血海中,周围到处血海肆虐,狂风大作,惊涛阵阵,骇得古柏茫然四顾,脱口叫道:“这是什么地方?”

没有人回答他!

这是意识层面的战斗,他的声音也只是纯意识的传播,在这血海中飘飘荡荡地传彻着,回应他的是更加激烈而愤怒的嘶啸。

“吼!”

古柏脑际炸响出一声惊人虎啸。

这一次他看清了,在那血海的尽头,一只巨虎正顶天立地的呈现在他眼前,对着他张开血盆巨口。

随后血海生波,已卷着他向那巨虎口中涌去,仿佛一个黑洞般,将自己的全部身心都吞噬……

“不!”

古柏惊恐大喊。

荒野上,顾长青等人就见到古柏突地仰头吐出一口鲜血,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古柏你怎么了?”众人连忙上前扶起他。

只见古柏缓缓睁开双眼。

目无神光。

他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人,仿佛全不认识般,只是发出呵呵的傻笑。

看到这一幕,众人同时愕然。

顾长青闪电出手,两根手指在古柏的颈间搭了一下,已是面色惨白:“搜魂失败,反噬己身……他已成白痴!”

这话象一记惊天霹雳打在众人头顶。

惟有唐劫好整以暇地躺在地上,他看着天空喃喃道:“我说过的,我从不威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