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醒醒!丫头,你怎样?丫头……”
端木空单膝跪地,一手托着郑雨夜,口中不停地呼唤,声音焦急万分,惊慌失措,奈何少女依然不省人事。
“端木兄……先收拾战场……我们要……赶紧离开!”盘膝坐地,服下一粒养精丹并炼化的袁行,睁开双目,艰难地说道。
“袁兄弟,你没事吧?”端木空放下少女,站起身,面向袁行,关切地问道,随后便收拾起现场的战利品。
“已恢复了点体力,你动作快点……连邱氏兄弟的外套也剥了,那有用。”袁行站起身,缓缓走到少女身边,伸手一探鼻息,发现她呼吸均匀,稍微放下心来。
端木空迅速收拾完毕,将三具尸体抛向依然燃烧不息的火光中,随后身背袁行,手抱少女,纵身离开。
温家堡。
袁行盘坐在一间厢房的木床上,接连服用养精丹,打坐静修,这养精丹对于恢复精元有一定的效用。
另一间厢房内,郑雨夜安然躺在床榻上,锦被加身,双目紧闭,呼吸均匀,体温如常,就是无法醒转。
已换过一身紫色长袍的端木空,坐在靠背椅上,手中端着一碗大枣红豆汤,缓缓喝着,目光偶尔投向郑雨夜,带有浓浓的忧色。
坐在端木空旁边的温马避轻声问道:“老哥,你们与何人争斗,竟然伤成这样?”
“老夫这次可算是九死一生。”端木空收回视线,放下了汤碗,“外出途中碰到了三名修士拦截,与他们厮杀了一场,其中有一名引气后期的修士,全靠这丫头使出一记绝招,才成功击杀了他,不过丫头本人也就此昏迷不醒,真让人揪心。”
“引气后期?难怪会如此了。”温马避对修道等级划分颇为了解,虽说并没有见过修士之间的斗法,但也能想象其中的激烈程度,“郑仙长可有解救之法?”
“丫头的这种状态,没有明显的死亡特征,定然可以治疗,只是限于见识和阅历,老夫和袁兄弟都束手无策。在来路上,我们一琢磨,丫头当时所用的绝招与神识有关,兴许是元神受到了损害。”端木空望了少女一眼,声音低迷,“老夫带丫头来此,是想让老弟帮帮忙,请吕清轩出手治疗。”
“医圣吕清轩!”温马避有些意外,“小弟与他也有数年未见了,且他为人孤僻,生平行医只看心情,再者这仙道上的症状,一名凡俗医者,岂能有良策?”
端木空摇头轻叹:“尽量试试吧,以老夫和袁兄弟的现状,也只能从武林中想办法了。”
“好吧,小弟尽力而为,不知何时可以出发?”温马避虽然口头答应下来,但向来对修道颇为敬畏的他,心里却没抱多大把握。
端木空沉吟少顷,缓缓回道:“先等袁兄弟修炼完再说。”
由谣江支流注成的紫霞泊,纵横七百余里,山峦突兀,浩瀚迂回,晚霞映照其上,水面呈现出紫色倒影,泊名因此而得。晚夏时节,气候渐凉,适合游船观景,紫霞泊上画舫如织,游人于船头迎风而立,在水天一色的背景下,欣赏芦叶青青,鸥鹭齐飞。
一艘楼船飞速驶来,直奔泊中的一座孤心峰,船舷处插有一杆三角旗帜,上书一隶体“温”字,大小画舫渔船,无不纷纷避让。转眼间,楼船已到孤心峰山脚渡口,从船中走下来两人,一名身着锦袍的老者对旁边一名青年男子说了些什么,随后一挥手,楼船便调头返回。
孤心峰高百丈有余,古木森森,烟云四起,一只只猕猴于枝杈间跳跃嬉戏,偶尔一瞥进入密林的两人,便怪叫一声,远远窜开。突然,两人身侧灵光一闪,现出另外两人来,一名白袍老者背着一名长裙少女,老者囔道:“袁兄弟,你的元气已全部恢复,精血也补回了大半,这丫头该你背才合适。”
“呵呵,端木兄,你就辛苦一点了,兴许雨夜醒来后,感激心一起,能赏你几块灵石。”
此时的袁行脸上微有血色,在温家堡的数日中,他服用了全部的养精丹,当然为了安全起见,还另行服用养气丹,补回了丹田元气。
“就丫头那贪财模样,老夫就不奢望了。”端木空望向温马避,“温老弟,吕清轩住在孤心峰的什么地方?”
“临近峰顶,我们从密道上去。”温马避当前带路,熟练地在灌木从中穿行。
不久后,四人来到一棵树干有半丈宽的古木前,温马避在地面的几块凸石上一踩,顿时古木的树干上,一块方形树皮沉入地下,露出一个入口。
“医圣自从隐居孤心峰以来,便自号‘孤心老人’,出入山峰都是走这条密道,我们进去吧。”
温马避说完,当先走进入口,袁行等人随后跟进,中空的树干内赫然有一条向下延伸的石阶,温马避脚下再次一踩,树皮迅速上升,封住入口。
三人走完石阶,踏上一条蜿蜒向上的洞道,洞道没有月光石,或火把等照明之物,但三人的目力都夜能视物,并不妨碍通行,顿饭工夫后,便到了尽头,温马避伸手往壁上一拍,轰隆的声响中,一扇石门同样陷入地底,光线顿时穿入洞道,袁行和端木空不由自主的微眯双眼。
三人走出后,温马避又在石壁上一拍,那扇石门便缓缓上升,返回原样。
袁行放眼望去,这是一处开阔平地,古木稀疏,却枝繁叶茂,阳光从叶缝间透射而下,把一座座尺许高,箩筐口大小的木桩,点缀得美轮美奂。
数只颜色各异的茶花鸡,有的优雅踱步,有的伸出尖喙,有节奏地啄着地面,有的双爪踩在另一只的背上,尽情玩闹。平地右侧的一口小池中,还有三五只白鹅,或引颈高歌,或双翅扑水,或潜入池底,或水面浮游,好不惬意。
远处五间茅草屋并排而立,屋前用篱笆围成一个数丈方圆的庭院,庭院中,一名身着灰衣,鹤发童颜的老者坐在矮凳上。
老者身后站有一对童男童女,男的眉目俊秀,女的明眸皓齿,肌肤如玉,令人惊讶的是,两人赫然都有内劲修为。
老者伸手在童女手捧的木钵中抓出一把米粒,往地面上一洒,一群小鸡猛扑上去,竞相啄食,旁边一只乌黑母鸡“咯咯”直鸣。
不管是老者,还是童男童女,对于袁行四人的突然出现,都不理不睬,似乎只顾着怡然自得。
袁行望着眼前的一幕,突然想起了小寒村的生活,脸上微微一笑,内心宁静。
温马避带着三人走到篱笆前正身站定,随后他双手一拱,笑道:“温马避见过吕老,数年不见,吕老神采更胜往昔啊。”
老者依然观赏着一群小鸡争先恐后的啄食,淡淡道:“原来是温堡主,若非有事相求,何时见你如此客气?五年前我就和你说过了,有事可以找我徒弟,你非要来这里打扰清净,真是烦人。”
“小桐,我们进去。”
老者手中的米粒一洒而出,随即站了起来,对男童轻唤一声,转身便走,童男童女跟在后面,走进中间一间茅屋后,男童还将木门随手掩上,俨然一幅关门谢客的模样。
“咻咻。”紫瞳兽以为有人叫它,一下子窜出栖兽袋,探出头来,环视了一圈,最后看向袁行。
“你也进去,休得胡闹。”袁行一把将紫瞳兽的头颅按进怀中,随即莫名其妙的紫瞳兽便呆在怀里,没有进栖兽袋。
温马避朝端木空苦笑一下,随即推开笆门,三人走了进去。
站在中间的草屋前,温马避开口道:“吕老啊,我今日带来您最喜爱的秋露茶叶,您看……”
“你带他们走吧,我现在对那些身外之物,看得很淡了。”屋内传出一道慢悠悠的声音,随后便没了动静。
端木空猛然喝道:“吕清轩,还认得老夫吗?再不出来,老夫一掌掀了你的屋顶。”
“嘿嘿,原来端木空也来了,别人怕你的狂掌,我可不在乎,三十年前你无功而还,今日还是一样。”屋内的声音依然慢条斯理。
温马避思量了一会,又道:“其实我本不该来打扰吕老,只是这次的病人非同小可,整个武林中也只有您出手,才能治疗她的病症。”
“非同小可?难道是修士?”屋内声音带着疑问。
温马避脸色一喜:“不错,这次的病人正是一名修士。”
咯吱一声,木门打开,老者从中走出,眯着眼仔细打量着郑雨夜和袁行,片刻后,面朝袁行问道:“你修的是仙道,还是佛道?”
袁行微微一笑,拱手道:“仙道修士袁行,见过吕老。”
老者忽然问道:“那你的修为应当没有超过引气五层吧?”
袁行神色一动,这吕清轩没有丝毫武技傍身,竟然能看出自己的修为,果真见识不凡,当即正色道:“吕老好眼力,在下佩服!”
老者点点头,面无表情,随即一瞥端木空,蓦然轻咦了一声:“端木空,莫非你练成了虚劲!”
肩背郑雨夜的端木空嘿嘿一笑:“老夫以武入道多年,江湖中人尽皆知,就属你躲在这里,孤弱寡闻。”
“原来如此。”老者受到打击,似乎也不生气,转过头来,“小喻,去将你的房间整理一下,让那位姑娘先躺下,今后一段时间,你就和小桐睡在一起。”
原本正在门内好奇打量袁行的童女,闻言雀跃道:“好啊,好啊。”随即便跑进了右边茅屋。
片刻后,童女走出房间,笑嘻嘻道:“爷爷,房间收拾好了。”
老者点下头,对端木空道:“你们进来吧,将那位姑娘放在床榻上,我先诊断一番。”
袁行等人随老者进屋,屋内布局简单,仅有一床一柜一梳妆台,但却干净整洁,井井有条,端木空将郑雨夜放在木床上。
老者面色肃然,上前几步,坐在床边,三指搭着郑雨夜手腕,把起脉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