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想说什么,月葭已经朝着段青茗磕头谢恩了:“奴婢多谢小姐,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以后再不敢了……”
秋宁看着月葭,眼神复杂,夏草儿看着段青茗,欲言又止——原本,这二人都想不顾一切地和月葭讲情的,却没想到,月葭不但没有任何怨言地接受了,而且,看她的样子,似乎还非常的乐意以及开心。
秋宁想不通月葭究竟怎么想的。
夏草儿想不通段青茗为什么要这样做。可现在的情况是,月葭已经认罚领罪,她们即便想再向段青茗讲情,也已经无所讲起了。
这下,两个人面面相觑,顿时都说不出话来。月葭望着段青茗,眼神之中有不舍,感激,释然等种种色彩——是的,只要她还在段府,只要她还没有被小姐赶走,哪怕只是一个最下等的丫头,她还是会努力,努力地站到她这一生唯一认定的主子的身边去。
这一次,的的确克确的是自己错了,是错就得认罚,更何况,自己的确鲁莽了,而鲁莽的代价,就是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承担相应的后果。
可是,要离开朝夕相处的姐妹,要离开小姐了么?月葭心里一酸,眼泪长线般地滑落下来……
段青茗看了,也似乎有些不忍,她微微叹了口气,摇头,说道:“你啊,错了也好,没错也罢……现在,你应该好好反省一下了,以后看能不能学聪明一些,若是不能的话,早些出府去,寻个人家嫁了吧……”
想了想,段青茗又恨恨地说道:“不过,你这若出去了,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你是我段青茗的丫头,因为我嫌丢人。”
段青茗的这话说得太过重了,秋宁有些微微动容,夏草儿也拉下了脸,只有月葭欢天喜地地和段青茗笑道:“嘿嘿……奴婢才不要嫁人,奴婢就跟着小姐一辈子,即便做了个粗使的丫头,以后也要跟着小姐……”
段青茗看着月葭,只觉得头疼,她回过头来,朝月葭说道:“好了,好了,你回去吧,把膝盖好好地用热水敷一下,明天去找习嬷嬷报道去吧……”
月葭站起身来,扶着墙角慢慢地走了,屋子里,就只剩下秋宁和夏草儿。两个丫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段青茗望着两人,淡淡地说道:“你们两个丫头,想问什么就问吧,我知道,若是不让你们问出来的话,又要在心里估上个好几天了是不是……”
秋宁笑笑,夏草儿却抢先说道:“小姐,您这样罚月葭,是不是太重了……从一等降到三等啊,我怕她会受不了……”
要知道,府里的三等丫头,一般都是些刚刚进府的,要么就是犯了大错的,可现在,这月葭……她哪里能受得了呢?
秋宁的眼神却是闪了闪,不说话。
段青茗说道:“她受得了得受,受不了也得受……这原是她自己的莽撞所致,若是不重得地罚她,怕她以后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秋宁想了想,说道:“依小姐的意思是说,二小姐不会放过月葭是不是?”
段青茗看了秋宁一眼,说道:“若是你的话,你会放过她么?”
秋宁摇了摇头,说道:“不会。”
段青茗说道:“你们想想啊月葭犯了这种错,若是我再留她在身边的话,只会让她更难过,现在,我将她发配得远些,时间长了,大家也都淡了,这事自然没有人再提了。而月葭的性子,太过单纯了,趁着这机会,也应该好好磨炼一下她的性子,然后,让她长些记性了。”
夏草儿听了,说道:“哦,奴婢知道了,小姐这是在保护月葭,不让二小姐有借口找她的麻烦呢……”
段青茗说道:“二小姐可能暂时没机会找她的麻烦,别的人可不好说了……”
别的人,自然指的是刘蓉,她肯定不会放下心里的仇恨,让月葭逍遥法外的。所以,她一定会千方百计地算计月葭。
秋宁想了想,说道:“奴婢知道,小姐是想保护月葭,可是,这月葭在小姐的院子里尚且不安全,若是放在习嬷嬷那里,是不是会更加危险呢?”
是啊,大小姐的院墙,挡不住段玉兰的步子,那么,习嬷嬷的院子,就可以挡住刘蓉的阴谋了么?
段青茗忽然抿唇一笑,说道:“你们知道习嬷嬷是什么人不?”
夏草儿和秋宁都摇了摇头。
说实话,那个习嬷嬷就是在这个府里教那些丫头规矩的。平日里,也没见她和什么人有过多的来往,也不太熟悉,就连从小到大在府里长大的夏草儿也只依稀记得,就连段正,都对习嬷嬷非常的客气,平时里,那些下人也绝少招惹于她。只不过,习嬷嬷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嬷嬷,吃住和下人们一起,还从来没有见过她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过。
夏草儿眨眨眼,问秋宁:“秋宁,习嬷嬷是什么人,你知道不?”
秋宁摊开手,说道:“你从小到大都在府里都不知道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呢?”
段青茗笑了笑,却是卖起了关子,她说道:“总之,你们信我了,月葭只要小心些,在习嬷嬷的院子里一定什么事都没有的……她若是再用心些的话,怕学到的东西,终生都受用不起了!”
事到如今,已经不是信与不信的问题了,月葭的归宿已定,再讨论下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秋宁和夏草儿面面相觑,都忙自己的去了,只留下段青茗还留在原处。也不知道想些什么。过了半晌,微段青茗忽然又喃喃地说道:“只不过,这月葭若是落到了习嬷嬷的手里,这苦,怕也有得吃了……”
习嬷嬷的严厉,可以说是举府皆知,无论什么人落到了她的手里,都要脱上一层皮的——只不过,段青茗曾经听说过,习嬷嬷年轻的时候,也是不可靠的脱跳性格,直到后来遭遇剧变,这才变了性情,现在,只希望月葭跟着习嬷嬷能好好地学习,而习嬷嬷又会悉心地教导这个向来粗心的丫头。
想到这里,段青茗微微地叹了口气。
其实,这世间的路,都是要自己走的啊……有谁,真正能帮得了谁呢?每个人,都只能修得自己的尘缘罢了。
年轻时的习嬷嬷如是,月葭如是。自己,亦如是。
第二天早膳的时间,段誉来了,他一进得屋来。就左右瞒了一眼,秋宁正在帮段青茗梳妆,夏草儿正在带人传膳。段誉左右看了一眼,却没有看到月葭的影子。段誉不由地奇怪道:“姐姐,月葭呢?”
段青茗梳妆完毕,朝着段誉走来,一边走,她一边说道:“怎么,你找月葭有事?”
段誉抓抓脑袋瓜子,说道:“也没什么事,只不过每次来的时候,月葭那个丫头都在眼前晃来晃去的,这次不见她,一下子意外而已。”
段誉眨眨眼,说道:“姐姐,你不会把月葭送出府了吧?”
段青茗看了段誉一眼,说道:“你原来如此关心月葭?”
一侧的秋宁和夏草儿的脸上,同时流露出难过的神色。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却开始帮段誉和段青茗布菜。
段青茗的早膳向来简单,今天亦是同样。一叠馒头两碗清粥,再加上几味清爽的小菜,这就是段青茗的全部早膳了。
段誉看了段青茗一眼,刚想开口,秋宁已经将粥送了上来,段誉知道,段青茗在用膳的时候是不喜欢有人说话的,所谓食不言,寝不语,是段青茗非常坚定的原则,所以,段誉想了想,干脆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