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利的针叶松树,瞬间扎入三姨娘娇嫩的脸庞。她扶着树干的手,下意识地一抖,腿下又是一软,整个人,就朝着松树的树干跌去。
刀刃一般的树干,深深地嵌入了三姨娘的肌肤,三姨娘甚至连哭都没有哭一声,整个人,就快速地晕了过去。
可是,三姨娘仿佛是一个多余的人一般。
满院的奴仆,早退下了,只剩下薛勇强和薛夫人还在相拥而泣。而一侧的树荫后,段青茗和薛凝兰躲在远处,交握着双手,眸子里,都闪过欣慰的淡色光芒。
薛夫人几十年经营,终于都让薛勇强知道了她的委屈,也终于发现了薛夫人的好,那么,接下来的日子,这个薛府的是非,是不是会少一些呢?
薛夫人眼泪流得够了。这才警觉她的人,原来还在薛勇强的怀里。一下子羞红了脸的她,连忙挣脱着,从薛勇强的怀里挣脱出来,含羞说道:“别,老爷,孩子们在一旁看着呢。”
薛勇强从来没有发现,自己的夫人,也有如此怕丑的一面,他只觉得心里一荡,下意识地握紧了薛夫人的手:“看着就看着呗,你是我的夫人,我怎么对你,都不算是过分吧……”
薛夫人刚想说什么,一个侧眼间,率先发现了刚刚倒在地上的三姨娘。她惊叫一声,连忙握紧薛勇强的手,紧张而且急促地说道:“夫君,三姨娘摔倒了。”
薛勇强看惯了三姨娘的各种手段。对此倒不以为然:“也是,这里人太多了,叫人抬她回去,夫人与我一起走吧!我想与夫人长谈。”
薛勇强的话,说得甚是暧-昧。薛夫人一听,脸顿时红了个透。薛夫人原本就是极美的。她原本就白皙的脸庞,本就晶莹剔透,虽然没有少女时的娇艳明媚,可自有一种成熟女人特有的风韵。引得薛勇强心里一醉,顿时手脚都有些软了。
耳边,又传来丫头们的惊呼声,更有人仓皇地抱起了三姨娘,就要朝她的院子飞奔而去——这三姨娘,可是薛勇强最宠爱的姨娘啊,若是出了什么事的话,以三姨娘睚眦必报的性格,他们又能好过到哪里去?
因为隔着松树的缘故,薛勇强并没有看到三姨娘脸上的血。正情浓时,被打搅的他,只以为三姨娘因为吃醋争宠,又来故作姿态,心下顿时不乐,他遂蹙眉,只朝那个倒在地上的女人看了一眼,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这只是她的小手段而已,夫人不必理会!”
薛夫人正色道:“夫君此言矣,三姨娘虽然位分小妾,可也算是府中的人啊,再者,她服侍夫君晶久,若真有什么事的话,妾身绝对不能不理!”
望着薛夫人真挚的眸光,干练的神情,还有她的眉间,绝对不是假装出来的忧虑,薛勇强顿时愣住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薛夫人的心里,当这些小妾,真的是一家人的。
薛勇强握紧了薛夫人的手,轻声地唤着薛夫人的闺名:“小吟,你真的不介意这些姨娘们的存在么?”
薛夫人的眼睛湿润了。怎么会不介意呢?这些女人们,被一个又一个地抬进府来,又一个又一个地爬上了丈夫的床。夺去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宠爱,以及幸福。
怎么会不介意呢?
可是,介意又有什么用呢?这些人,不进府,都已经进了,幸福也早消失了。现在再说介意不介意的,又有什么用呢?只能更徒增些辛酸罢了。
薛夫人直直地望着薛勇强,轻声说道:“若夫君要妾身说实话的话,妾身想说的是,妾身介意的……”
薛勇强的眸光,微微地滞了一滞,握着薛夫人的手,也微微地松了一松——难道,说,夫人真的如那些小妾们所言么?
薛夫人感觉到了薛勇强的变化,却故意忽略不理。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可是,她们又有什么错呢?无非是想分多一些宠爱,得夫君多一些注意也就是了。平心而论,作为女人,我理解她们。所以,绝对不会为难她们!”
听了薛夫人的话,薛勇强原本紊乱的呼吸,开始连贯起来,他凝视着眸光坦荡的薛夫人,动情地说道:“我就知道,我娶了一位好夫人。”
虽然,知道得迟了一点,可是,总比什么都不知道为好。
正在这时,三姨娘院里的大丫头春儿来了,她乍一看到薛勇强,连忙乍呼起来:“老爷不好了,姨娘她流血了!”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春儿因为吃惊而睁大了眼睛,嘴巴张得大大的,象是能塞上一个鸡蛋般的大小。
其实,也不怪得春儿吃惊,相信府中的人,无论谁看到了眼前的情景,都会大吃一惊的。发现,一向严肃古板的老爷,正执着夫人的手,谈笑风生起来。而两人眉间的喜意还有默契,竟然是春儿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的。
“夫人在这里,大呼小叫的做什么呢?”
薛勇强一边斥责春儿,一边有些担心地看了薛夫人一眼,怕她借机寻春儿的不是。谁知道,薛夫人只是冲春儿挥了挥手,淡淡地说道:“你去告诉三姨娘,说老爷过会就去看她!”
春儿一听,原本吊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她连忙应了一声,急急地走了。
现在的春儿,总算知道为什么三姨娘一醒来,就大呼小叫的原因了,敢情是被老爷和夫人刺激到的呀!
只不过再回头想想,这夫人和老爷和好了,那么,三姨娘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呢?春儿知道,要强的三姨娘,是绝对不会任由老爷去和老爷恩爱的,看来,这府里,以后又热闹得多了。
可是,这都是主子的事情啊,春儿作为一个小丫头,又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呢?
春儿走了,薛勇强可不满意了。他不悦地说道:“我只想和夫人在一起,不想去看她。”
薛夫人嫣然一笑,执起薛勇强的手,声音轻快地说道:“夫君不要担心,妾身会陪着您一起去的……”
薛勇强一听,心下一喜:“那夫人可愿意陪为夫的长谈?”
薛夫人听了,含羞低下头去,轻声说道:“妾身都听夫君的……”
两个人越走越远,一边走,一边还低声说着什么。冬日的风,从两人的身后吹来,只吹来隐约的声音,却听不清,究竟是什么内容。
看到薛勇强和薛夫人走得远了。薛凝兰和段青茗从树后闪了出来。
薛凝兰激动地握着段青茗的手,欣喜地说道:“青茗,青茗,你看到没有?爹爹终于发现娘亲的好了,终于都发现了!”
段青茗笑着拍了拍薛凝兰的手,真挚地说道:“恭喜薛姐姐,伯母这样的人,伯父迟早都会发现她的好的……”
薛凝兰只是望着段青茗傻笑,笑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可是,转念间,忽然想到受了伤的聂采月,薛凝兰的脸,又晴转多云了:“可惜采月受伤了。”
段青茗也暗中叹了口气。说实话,她是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可现在,薛夫人和薛勇强是和好了,可聂采月呢?若是一个好好的女孩儿破了相的话,怕段青茗从此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薛凝兰拉着段青茗往前走了两步,又有些担心地说道:“哎,不知道采月现在回府了没有。”
段青茗抬起头来,望着远处沉吟了半晌,忽然轻轻地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说道:“怕没有吧,毕竟,采月晕倒是大事,其他的事情,一定都推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