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锦,这话不能对我说。”李沉脸上浮出顽劣的笑容,然后伸手重重的拍了他的肩膀:“说是师兄师弟的养在家里,旁人若是像我这样的,知道也罢,若是不知道的,还指不定真会传你龙阳之癖的名声呢。”
辛夷眨了眨眼:“咦,难道二师兄原来没有龙阳之癖吗?”
李沉突然将视线投向了辛夷,打量她惊讶的神情许久,然后恍然大悟‘哦’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啧啧,阿锦你真是深藏不漏啊,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上了再说?哎呀,你这个人真是太阴险啦!”
见这般口无遮拦的,辛夷即刻原地石化,而沐方锦则回过头去淡定的对他说道:“那是当然,免得又被你惦记上。”
“喂,这么说人家可真绝情呢!什么叫又被我惦记上?仿佛我还觊觎你很多似的。说实在的!阿锦!你就直接将玉遥让给我嘛!!反正你如今看来真是有点断袖之好了,娶了那么多如花似玉的小妾不也白搭!在家养着那不是空耗人家青春么!”
什么!原玉遥么!?
沐方锦转头瞪了他一眼:“人家都讲是‘朋友妻,不可欺’。你倒好,‘朋友妻,不客气’是不是?你少来!”
“她是你的妾,又不算妻,你至于死攥着不放么。”李沉说到这,十分不满的哼了哼,“你就这么不肯成人之美?好歹咱们朋友一场,你就当做件善事,这有什么不妥的。”
“李沉,”沐方锦转头过去瞪着他,“玉遥她先前清清楚楚说的可是不喜欢你,我也拿她没辙,你若再提,那休要怪我不客气。”
李郎中听到如此,也‘唉’的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辛夷道:“你看吧你看吧,你家师兄的脾气不大好哩,以后你们若是吵架了,你多让着他些~”
“哪里,她根本就不会与我吵架。”沐方锦听闻淡淡道:“因为她根本就吵不过我。”
……老纸真是躺着也中枪好吗!!
“你可别再欺负你家这小师弟了,万一他生气起来,干脆不要你了转投我的怀抱那可怎么好嘛~”
“这你大可放心,她最基础的审美修养还是有的。”
“不,其实我觉得李公子长得也十分的英俊潇洒不亚于沐公子。”刚刚说完这话,辛夷就被沐方锦狠狠的瞪了一眼。
旁边的李沉听辛夷也来帮腔,哈哈的笑着故意气他:“怎样,你看你家小师弟都这么不待见你哩!看来也只有我这个好朋友与你不离不弃了,你竟还不知足,总与我恶言相向的。你说,你说我若也不与你交好,你沐御史岂不更要孤家寡人一个~啧,可怜得很!”
“去,我的人缘比你好得远,成不了孤家寡人,您便放心吧。”沐方锦瞟了他一眼。
“少来了!你那人缘还算好?我看寻常能来问候的也就我和阿陌了。”说到这,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啊对了,这是阿陌让我转交给你的。”说罢,从怀中掏出了一本书来,递到沐方锦手上。“我说你们也真是的,虽说你是个侍御史,御史台的工作确实忙了些,阿陌是太史令,寻常也要编录史书这也不假……但怎么好像我这个吏部郎中反而最闲似的!每次还要来给你们当传话筒,转交来去的!!”说到这里,他颇有几分愤愤然。“钟陌的太史令是从五品下,我是从五品上……哎呦阿锦,反而是你的官职最低哩~”说着,欠揍的拍拍他的肩膀,故意抓着那本书不叫他抽走,“叫声‘大人’来听嘛从六品下的沐侍御史~”
在沐方锦没有开口前,辛夷脑海里闪过的只有一句话:不作死就不会死,你为什么就不明白!!
而此时沐御史的脸上露出淡不可察的浅笑,“大人,您殿试的时候可是倒数第二名及第的。”
“……你就不能不翻这旧账!!”李沉愤然了:“你就算是探花那又炫耀个什么,好汉不提当年勇,谁叫你旁的不选,好死不死偏要去御史台!你若听我一句同阿陌一样接你父亲的班,乖乖去了户部,以你的资质如今混个侍郎都不成问题!”
“可我喜欢这儿。”沐方锦淡淡一笑,将书抽走了,“你等着罢,何时将我上司秦中丞扳倒了,我便是御史台的长官了。”
“……做你的上司可真是危险。”李沉说到这,不免讥讽:“不过你这句话都说了多久,我反倒迟迟没见你将秦中丞扳倒自己上位。”
沐方锦淡笑一声,轻声道:“不远矣。”
也不知沐方锦究竟是从哪里得出的自信,辛夷总觉得这厮忽而也开始变得神神叨叨的,该不会真是被他偷师学艺了吧。
却见沐方锦已经将那本书摊在手里,辛夷好奇的凑上前去一看——封皮上写着这样几个字:官员调查录——六月上卷。
……
这是肿么一回事!!这个六月上卷是肿么一回事!!!“这、这难道还有下卷吗!!”这种刊物竟然不是季刊月刊难道还是半月刊吗!!
沐方锦转过头来看看她:“嗯,不光有下卷,还可能会有下下卷和下下下卷。他不一定什么时候多写少写的,不过总是写过一本就给我送来。”
“那为什么不要编号,非要这样上下卷的……”还有那个下下卷和下下下卷!明明很想吐槽啊!原来这货没准还成了周刊啊闹哪样!到底这是调查了多少人啊?
“哦,”沐方锦敷衍的先答了一声,“阿陌他说这样比较好区分月份和卷数,毕竟他少的时候也就一个月两本。”
“……那多的时候呢?”
沐方锦与李沉对了个眼神,迟疑了一会,回答道:“我记得最多的时候……一个月十本。”
这是什么样的工作量,这种刊物一个月十本,速度都快赶上日报了好吗!还有,那本一共有九个下的卷名,这封皮上真的还能写得开吗!
好在意……真的超在意的喂!
却见沐方锦从头将那官员调查录翻到了末尾,又缓缓地摇摇头,“啧,还是没有我们秦中丞的要点,想升个官真难,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将他踢走。”
“里面、里面写了什么,我可以看看么。”辛夷实在忍不住,真的好想看看这个年代的周刊究竟是什么模样。而当沐方锦大喇喇的将那本《官员调查录六月上卷》递给她,辛夷抱着书翻阅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刚刚定义这本书是‘周刊’该有多么贴切。
不过如果加一个准确概念的话,应该是——八卦周刊。
里面的内容又多又杂,就跟记流水账似的,分别记录着官员们的动态。比如今天谁谁谁与谁谁谁出去喝酒,然后喝的是米酒呢,还是烧酒呢。再比如今日某个官员他家养的大狼狗生了一窝崽子,多少只公的,多少只母的呢?再再比如,某某官员今日去了妓馆,他是挑了这位姑娘呢,还是那位姑娘呢。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满满写了一本子。
当然,期间还夹杂着谁谁谁喝酒喝吐了吐了好几摊味道难闻死了,而且酒品超差。大狼狗生了崽子之后某个官员伺候的不妥帖结果被狗给扑倒在地咬伤了。去妓馆忘了带银子,拖欠着妓馆三五十两的银子没有还……诸如之类的小碎账。
“等、等等你们刚刚说这本书的主编是……是……太史令?”
“嗯,钟陌是从五品下的太史令。”沐方锦点头回答。
一提到太史令,辛夷头一个想到的是身残志坚忍辱负重,被中学论文里面某个部位一次次被斩断又重生循环往复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司马迁同志。不过人家好歹写出的那叫‘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而钟陌同志,您看看您写的这是啥。整个一个偷拍狗仔队写出来的流水账啊!
同样都是太史令,差距咋就这么大!!
“他……那他把这些给你,是用来……”辛夷僵硬的问。
沐方锦淡定的望望那记事本:“哦,他将这东西交给我,我身为御史,自然是要用这些来监察官员行动,侦查案件以及弹劾官员了?”
……一口老血啊!
沐公子!您认真的吗!您真的是认真的吗!拜托别把这种事情说的这么严肃啊!!谁会真的用这种东西威胁到官员的啊!
而正在她思想纠结当中,沐方锦却将眉梢一挑:“怎么,你不信?”
……鬼才信你啊!!!
李沉望着她僵硬的面色,又见沐方锦一副不屑搭腔的样子,则轻笑了声,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这你倒是应该信任你师兄的,因为当真还有不少官吏是被他这么……”
辛夷无力扶额。“其实我倒是好奇了……为何、为何那位太史令钟大人有着这么高超的侦查技巧,还要屈才去写史书?应该直接调去御史台好吗!”
李沉望着她僵硬的面色,又见沐方锦一副不屑搭腔的样子,则轻笑了声,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这你倒是应该信任你师兄的,因为当真还有不少官吏是被他这么……”
辛夷再度无力扶额。“其实我倒是好奇了……为何、为何那位太史令钟大人有着这么高超的侦查技巧,还要屈才去写史书?应该直接调去御史台好吗!”
“你真当我们没有劝过他?”李沉将手一摊,无奈道:“我们也都觉得他做史官未免太屈才,阿锦也无数次以御史台或者自己的名义发出邀请,可阿陌……阿陌他……”说到这里,他也无奈的按了按额头,“那厮竟然对我说,写史书是他的理想,他最高的理想就是要将这个国家里一切发生过的事情都记录下来留存在历史中……”
“……纸够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