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独孤伽罗已是轻轻叹了一口气,离开了他的胸怀,眼神复杂的看着他说道:“大哥别说了,伽罗不仅什么都明白,而且也清楚大哥是什么样的人,所以,妹子希望你不要把我往坏里想,妹子想做什么,要做什么,心里一清二楚,放心吧大哥,妹子自有分寸。”
她说完之后,不知为何竟然眉头一蹙,随后转身向着渠水,弯下了腰,干呕了几下。
刘寄北顿时有点慌了,急忙问道:“妹子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被张天师震得受了内伤,若真如此,咱们还是早点回去,免得半路上出了意外?”
独孤伽罗似乎还没有缓过劲儿来,依然弯腰面对着渠水,不过,却伸出一只胳膊,朝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大惊小怪。
刘寄北稳了稳心神,十分警觉地看着她,心道:伽罗多半是连惊带吓,所以才感到不舒服,也许过一会儿变好了?
又过了一会儿,独孤伽罗似乎已然感觉好了不少,她站直了身子,背对着刘寄北,从怀里掏出一方罗帕,擦了擦嘴,随后转回身,挤出一丝笑容,低声说道:“没事,就是有点恶心,过一会儿便好了。”
刘寄北看到她脸色有些苍白,兀自有些担心,皱了皱眉,问道:“真没事吗?你可不要骗大哥,若你仍觉着不舒服,便告诉大哥,千万莫要藏着,否则,一旦出了什么事,大哥可没法向杨兄弟交代!”
独孤伽罗一蹙眉,瞟了刘寄北一眼,嗔道:“难道大哥心里只有你杨兄弟吗?”
刘寄北料不到她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不觉一呆,就在这时候,忽听自己的身后马蹄声传来,而独孤伽罗眼光则望向了他的身后,并且叹道:“你杨兄弟来了。”
刘寄北一怔,回过头去,果然看到杨坚正从马背上跳下来,落地之后,站在草地边上,朝着他们挥了挥手,并且喊道:“大哥,独孤妹子,你们还好吧?”
刘寄北连忙应道:“杨兄弟快过来,你媳妇似乎有些不舒服!”
独孤伽罗看着扭着头的刘寄北,神色间忽然涌现出一丝哀伤,随后见到杨坚牵着马走过来,便把异样的表情收了起来,朝着杨坚喊道:“我没什么的,莫要听他大惊小怪!”
等到杨坚来到了近前,独孤伽罗迎上前去,疑惑的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杨坚笑道:“多亏了你师父和张天师,是他们指引我来的。”
见到独孤伽罗和刘寄北仍是不解,于是解释道:“我从清明门追出来,不见了你们的人影,担心的了不得,只好凭着直觉一路向东寻找,当我到了昆明渠下游的时候,还是一无所获,于是我就想,贼人会不会沿着渠水走了,所以我又向下找寻,等到了昆明渠和明渠的汇合处,赶巧遇到了渔人,仔细一打听,并不见有陌生人经过,这下我就有点慌了,赶紧的往回走,心想着到城南找一找,结果正遇上武尊和天师,受了他俩的指引,如此才找到了这里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独孤伽罗,见她面色属实有些不好,于是说完了经过之后,担心地问道:“妹子你确定没什么吗?”
独孤伽罗眼睛里闪过一丝感激神色,点了点头,温柔说道:“不碍事的,咱们回去吧!”
杨坚点头道:“正该如此,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府里面一定乱开了锅,咱们得赶紧回去!”说到这里,他有些迟疑的看着刘寄北,神态显现的不是很自然。
刘寄北立刻会意,笑道:“你俩先乘马走吧!大哥随后便到。”
杨坚叹道:“我和伽罗能有今日,全拜大哥所赐,唉,客气话便不说了,大哥一定快点回去,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的喝上几杯喜酒。”
望着杨坚夫妇骑马的身影逐渐消失,刘寄北心中既是高兴,又有些惆怅,高兴的是自己无意中撮合了一段姻缘,惆怅的是独孤伽罗临走之时望着自己的眼神。
他不是傻子,通过刚才的事情,他能够体会的出来,独孤伽罗似乎对他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
但在这种感情里面,有多少是兄妹之情,有多少涉及到男女之情,他分不清。
他回过头来,凝望着缓缓流动的渠水,心道:也不知道杨兄弟来了多久,假如让他看到了伽罗倚在我怀里的情景,无疑会让他误会,唉,今后一定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否则,我即对不住嵩山的那娘俩和春巴菍,也对不起杨兄弟。
他摇了摇脑袋,心思回到了张天师在临走之前对他所说的那些话上。
他和张天师并不是很熟稔,不过,通过今天的接触,他能感觉到这位武林不世出的大宗师,对他似乎有一种特殊的关怀,从而让他感到既惊奇,又温暖。
张符临走时告诉刘寄北,他会在长安尽可能地多逗留一段日子,假如刘寄北得到了空闲,一定要去找他,因为他有些疑问需要刘寄北来回答。
刘寄北知道了张符安身的地方之后,本要弄清楚他究竟想问些什么,可是,看到黄君急于拉走张符的样子,便打消了念头,思忖着回到长安之后再说。
他抬起头来,看了看正当顶的日头,心知到了晌午,于是,转身离开昆明渠,顺着原路往回走,尚未踏入林地,无意间闻听身后传过来一阵细密的马蹄声,好奇之下一回头,隐约间看到昆明渠的对岸,有一些人正骑马朝自己这边的方向赶来,禁不住停下了脚步,回过身子去看。
仔细一看之下,不由得一愣,原来骑客中为首之人他竟然认识,那人头缠白巾,身上也是白色的袍子,正是康居南。
在康居南的身后,除了几个骑马的黑色劲装的汉子之外,紧随在他周围的还有几个骑客也穿着白衣的袍子。
而在康居南这一批人的后面,则是人马涌动,看装素竟然是北周的奇兵。
刘寄北的心往下一沉,暗道:康居南和三十六天罡奉了宇文护的命令前去谋害贺若敦,尽管昨晚三十六天罡全军覆没,但他们已然把风云八骑引离了贺若敦,难道康居南带着昭武神兵抓住机会,乘虚而入,成功的刺杀了贺若敦?
想到这里,他心中更是忐忑,手搭凉棚,又仔细地看了看,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原来康居南那些人虽然向昆明渠疾驰赶来,却是不住的回头观望,神态显得有些仓皇。
当一前一后两批骑客越来越近的时候,刘寄北发现后面那些人马中,竖起的旗帜上竟写了“贺若敦”三个大字,忽然间有点明白了过来,心中喜道:假如贺若敦真的被刺杀了,营中定然大乱,绝不会有手下人高举着他的旗帜四处乱跑,看来贺若敦很可能躲过了一劫,而照着眼下的情景猜测,康居南等人则是刺杀不成,反被贺若敦等人追杀。
刘寄北隔岸坐在了林地边上,见到康居南等人跑到了渠水边,纷纷勒住坐骑,一时间人喊马嘶,颇为混乱。
看到康居南等人惊慌失措的样子,刘寄北越来越觉得自己所猜不错,禁不住忖道:这些人骑着马在岸边不住的盘旋,显然焦躁不堪,由此可以看出,他们来的时候是多么的匆忙,嘿,前有河道拦截,后有虎狼追兵,我倒要见识一下你康居南带人该怎样逃脱。
虽然有点幸灾乐祸,但是他一点都不觉得过分,一边用眼睛瞄着康居南身后的追兵,一边慢慢地侧卧在林边草地上,并把姿势调整到了最佳状态,一只胳膊肘拄着地,托起脸颊,顺便扯了一根草,扔到嘴里叼着,十分惬意的看起热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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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明渠于汉元狩三年开凿,上承昆明池,而后从池的东口流出,引水西南流向长安东北,至灞水西面再分为二支:一支北注渭水;一支东流横绝灞水,与通向黄河的漕渠相接。
昆明渠一直是长安沟通黄河的重要水运渠道,渠水既宽且深,如果没有渡船,想要泅渡,非常不容易。
康居南一众人等来到了昆明渠边上,眼见着前面水路横亘,后面追兵似箭,不仅都是又惊又恐。
正想刘寄北所猜测的那样,他们趁着三十六天罡引走风云八骑之际,前往凤栖原刺杀贺若敦,结果中了埋伏,若不是见机得早,只怕还逃不到昆明渠。
此时,康居南看到后面的追兵已经形成一个半圆形,把他和一并手下尽数围在岸边,禁不住一脸死灰,朝着“昭武神兵”中的老二安知逸疑惑的叹道:“瞧着眼下这态势,今日咱们便要葬身于此了,只不过,让我感到不解的是,究竟是谁出卖了咱们,一到凤栖原便遭到了伏击,唉,如果不弄清楚,就算死了都难以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