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葛玦此时的表情已经变得十分沉稳,他凝望着刘寄北,颇有点酸意的说道:“原来真是杨坚这小子拔了头筹!”
葛城拄着双拐慢悠悠的靠了过来,对着葛玦劝道:“这下你该死心了吧!伽罗那妮子虽然生得美貌,也明明知晓你的心意,可还是早早的把身子给了别人,可见她和那些水性杨花的女子毫无分别,同样是个朝三暮四的祸水,依叔父之见••••••”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葛都,见到后者毫无不豫之色,便接着说道:“依叔父之见,此等女子绝不能留在人间,若是你下不了手,叔父倒可以代你行事,只不过••••••”
葛城说着说着,欲言又止,竟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刘寄北听完葛城的这一番话,禁不住哭笑不得,暗道:这都是些个什么逻辑啊?明明是你们偷下手段,祸害人家姑娘,此时却像是那姑娘天生淫贱,负了你们一般,真是岂有此理。
随即,刘寄北又暗自感叹道:由此可见,在这些人的心中,根本就毫无是非观念,喜怒全凭一己之私,难怪江湖中把他们称为妖孽。
葛玦虽然知道葛城的话没说完,却也没再追问,不过,在他那一双淡蓝色的眸子中,妖异的神色却又变得越来越浓重,只听他淡淡的说道:“叔父的意思我明白,欲想虐情,首先断情,然后绝情,其后忘情。叔父您敬请放心,侄儿的事情自己一定会处理的明明白白,决不敢有劳叔父操持。”
葛城倏然间眉目舒展,架着拐杖,向后连退了几步,颇感安慰的叹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葛都却在这时候一脸的复杂神色,不过他没有立时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葛玦一会儿,这才颇有点无奈的说道:“若你真的能人所之不能,为父也就不在阻拦你了,不过,那都是后话,眼前这个家伙怎样处理,总不能平白的放了他吧?。”
葛玦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叹道:“刘寄北虽然十恶不赦,先是坏我大事,接着又毁了叔父的一只眼睛,不过,我和他已是有言在先,既然他道出了事实的真相,我看还是该遵守诺言,今日权且放他一马吧!”
葛城急道:“侄儿啊,古语有云:纵虎容易捉虎难。今日他已然受创,武功大打折扣,正是除掉他的大好机会,若是你下不了手,叔父倒是可以代劳。”
葛城说完,见到葛玦不置可否,便又恨恨地说道:“况且,你虽答应了他,但叔父可和他没什么约定,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报了毁目之恨。”
葛玦忽然诡异的一笑,如一个白色的幽灵一般,向后飘了开去,并且朝着葛城说道:“叔父敬请从便,侄儿哪里敢干涉叔父的大事。”随后他又朝着刘寄北耸了耸肩,摊开两手,神色无辜的叹道:“叔父所言不无道理,我也是没有办法干预,希望你不要怪我无信。”
说罢,他走到了葛都右边的女子身旁,好整以暇的审视着那女子的容貌,低声赞道:“阿玉真是出落得越来越标致了!甚至比我师姐也没差了多少。”
被叫做阿玉的那女子听到葛玦的调笑,禁不住脸一红,偷眼看了一下跪坐在地上的葛都,见其毫不在意,便轻垂螓首,一摆手中的浮尘,低声含笑应道:“倒是少主人越来越会说话了。”
葛玦“嘿嘿”一乐,不再理会阿玉,而是转过身在葛都的身边跪下,手抚琴弦,旁若无人的同他老爹低声攀谈起来。
刘寄北暗自叹息,心道:果然是妖孽,光天化日之下,竟当着老爹的面公然和其侍女调笑,随后又和老爹同席而坐,真是毫无礼法尊卑!
其实,自从葛城和葛玦露了面开始,刘寄北就已经意识到今日之事绝不会善罢甘休,他刚才之所以和葛玦等虚与委蛇,完全是为自己争取凝聚功力的时间。
此前,刘寄北被葛都震断了肋骨,呼吸之间颇觉疼痛,若非他生性硬朗,只怕早就连声呻吟了。
尽管刘寄北没有惨声呼痛,但他心中十分清楚,如若铤而走险,强行离去,势必要牵动真气,可今日已经连番争斗,无论体力还是真气都耗费颇巨,更何况先还被尹常风的“蟠幽铁爪”伤了胸肌,虽然体内有着灵兽的真气保护,暂时没被尹常风的尸毒侵袭,不过若是真气耗竭到了一定程度,那后果可就殊难预料了。
如今旧伤未愈,又染新伤,可谓是火上浇油,如果自己不好好调停一番,只怕再动起手来必会凶多吉少,刘寄北深知此间道理,故而,他佯装无事般和葛氏一家东拉西扯,尽量的争取时间来暗自调息。
刘寄北眼见着葛城和葛玦说完话之后,望向自己的那只独眼凶光闪动,心里便一翻个儿,暗道:唉!该来的果然得来,这家伙摆明是想乘人之危,趁着我受伤的机会,报以夺目之恨。
刘寄北暗自运行了一下真气,只觉得真气行走到胸臆间的时候,十分的不畅快,不但如此,更是感到断了的肋骨疼痛专心,禁不住颇为沮丧,暗想自己今日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葛城瞪着刘寄北,慢慢地向着他凑了过来,两只铁拐极有韵律的相互交替着移动,身体则悬挂在两只铁拐之上荡来荡去,如同一只没形质的诡异幽灵,显得颇有些恐怖。
葛城也是第一流的高手,武学阅历极为丰富,他早就看出来刘寄北受伤不浅,心中便已盘算好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除去此人,报了自己的毁目之仇。
葛城步步紧逼,真气也随之运行到了极致,身上的袍子无风自动,发出轻微的声响。刘寄北看得明白,葛城一旦出手,必将是全力以赴,绝不会给自己留有任何活命的机会。
刘寄北收摄心神,不觉间竟是把生死置之了脑后,他把一双眼睛眯成两线,瞳孔因此而紧缩,紧紧盯着逐渐逼近的葛城,心道:既来之则安之,大不了老子和你同归于尽!
“咄”,随着一声突然地吼叫,葛城蓄势已久的攻势倏然迸发,右手中的镔铁拐杖化繁为简,直取刘寄北胸口,随之而来的那股附在拐杖上凌厉之极的罡风,如同有形之物带起了周边的灰尘,灰蒙蒙一片,声势极端骇人。
尽管刘寄北早有准备,但是面对葛城如此凌厉的出手,仍是暗自吸了一口冷气,心头电闪,暗道:此人武功极是了得,即是在我未伤之际,若要胜他恐怕也不容易,如今内力大打折扣,此番便更加难以应付了。
刘寄北心头虽然沮丧,可也知道生死就在这一瞬间,当下毫不含糊,就在葛城拐杖似要临体之时,他的身形忽然如陀螺般旋转起来,葛城的拐杖一下子和他擦身而过。
不仅如此,刘寄北的身子连翻旋转,竟是沿着葛城的拐杖飞快的靠了过去,与此同时,原本插在他身后的王霸宝刀,如同变戏法似的猛然间操持到了他的手中,紧随着他旋转的身子,在空中划过一圈圈浑圆的轨迹,寒气森然的奔着葛城的颈项而来。
葛城做梦也没料到刘寄北还有如此诡异的手段,一时间竟是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变招,只好用左手拐杖一支地面,借力用力,惊恐的向后飘了开去。
然而,偏就在这个时候,忽听刘寄北闷哼一声,紧接着便见他的身形戛然而止,软绵绵的向着地上跌去。
葛城陡然一愣,心想这是怎么一回事。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有人阴测测的说道:“强弩之末,时不待人。老二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结果了这厮。”
葛城受到了葛都的指点,顿时明白了过来,暗叫了一声惭愧,也不言语,一只独眼瞪得溜圆,拄着两支拐杖向着刘寄北掠了过来,油然升起一股兴奋,乐滋滋的人想道:老天有眼啊,看老子一拐杖便戳死你!
然而,当他快要靠近刘寄北的时候,没提防竟听到身后的葛都,陡然喝了一声:“匹夫敢尔?”
葛城禁不住又是一愣,连忙睁着独眼四顾,立时看到一条人影从旁边的另一处院子里闪电般冲了过来,一下子就卷起地上的刘寄北,跟着便头也不回的飞奔而去。
望着那人远去的矮小背影,葛城忽然一叹,转回头朝着站起身子的葛都讪讪一笑,说道:“煮熟的鸭子飞了。”
葛都此时已经跟出去了好几丈远,他闻听了葛城的话之后,不禁背着双手,淡淡的应了一声道:“原来迦旃林提一直躲在我们身旁,我还以为他已经回天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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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寄北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满天星斗。
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只知道一醒来便发现自己盘坐在一块石鳖之上。
阵阵夜风袭来,刘寄北感觉到有些寒意,他试图站起身子,可是只要身子一动,他便会感到肋间传来专心的疼痛。
无奈之余,他只得保持原来的坐姿,慢慢的将目光移向了四周,仔细地瞧看之后,发现自己竟是置身于一泓湖水岸边,除了自己栖身的那个石鳖之外,前后不远处竟然还各有一个石鳖。
除了这三个石鳖之外,湖岸之上又散落着许多石质建筑,范围广阔之极,几乎一眼望不到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