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寄北奇道:“你们这般费尽心力的寻找在下,究竟是想做什么?”
侯莫陈崇一瞪眼,沉声说道:“听说你昨晚进了皇宫,并且见到了皇上,所以,有一些事想要仔细的问问你。”
刘寄北看了看杨忠和达奚武,心想定是这两人把昨夜的事情透露了出去,不料,二者竟然毫无避讳的朝着他点了点头,并且杨忠还说道:“照理说昨夜皇上得到了奏章,今日早朝便该有所举措,可奇怪的是皇上并没有上朝,只有随侍太监告诉大家,皇上身体不适,取消了今日的朝会,我们心中奇怪,不知个所以然,这才想着找你回来,再问一问昨夜事情的一些细节,希望从中能够找出些端倪来。”
刘寄北沉吟了一下,问道:“今日大冢宰也上朝了吗?”
杨忠摇了摇头,叹道:“听说他今晨去了建章宫旧址,大概是探看一下京畿的羽林军集结的怎么样了。”
刘寄北又道:“其实自从大冢宰府里回来,在下便一直有个疑问。”说完他迟疑地看了一眼侯莫陈崇。
杨忠“哦”了一声,达奚武意识到了刘寄北的顾虑,便看了一眼侯莫陈崇,转而对着刘寄北说道:“这里没有外人,刘壮士有话但说无妨。”
侯莫陈崇闷哼一声,脸色颇为难堪,显然对于刘寄北拿他见外,心里颇为不满。
刘寄北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道:“宇文护明知奏章被盗,可在第二天的朝会上,依然喧嚣叫嚷,不可一世,不顾群臣反对,决定召集兵马,攻打凤栖原。他为什么会如此毫无顾忌呢?这事不合常理之极,在下怎也想不通。”
杨忠蹙起眉头,迟疑的对着侯莫陈崇问道:“将军怎样看?”
侯莫陈崇冷冷地看着刘寄北,不以为然的说道:“说不定这位刘壮士盗取的奏章本就是个赝品,故而,宇文护不加以理会。”
达奚武和杨忠对视了一眼后,前者说道:“那封奏章我和杨兄弟都已经看过,定然不是假的。”
侯莫陈崇想也不想的说道:“那就是宇文护在故意试探皇上,看一看盗取奏章的人是不是皇上安排的。”
他这不加考虑的一句话,倒是引起书房里所有人的沉思,过了一会儿,杨忠点点头,颇为赞同的说道:“依我看这事大有可能。”
接着,他回忆道:“那一日早朝,宇文护不时地拿眼睛偷看皇上,初时还没那么嚣张,只不过见到皇上一如既往,看不出丝毫不对的神色,他这才逐渐的狂悖了起来,现在想想,他当时确有可能在试探皇上。”
达奚武有些懊恼地说道:“也不知皇上是怎么想的,如今都已经火上房子了,他依然不愠不火,竟然早朝都不来了。”
杨忠忽然道:“刘壮士再仔细地想一想昨夜入宫后的情形,看一看是不是有什么遗漏的事情没有告诉我们。”
刘寄北很细心的回忆了一下,随后叹了一口气,说道:“该告诉你们的都已经说了,想不出还遗漏了什么。”
杨忠等人失望的彼此看了看,接着都沉默了下来。
侯莫陈崇瞪了一眼刘寄北,丧气的说道:“早知如此,也不必费那么大的劲儿四下里找他了。”
刘寄北见他又是如此,心里也颇为生气,淡淡的回应道:“早知如此,在下也就不来了。”
侯莫陈崇脸色立变,腾地一下站起来,怒道:“你在和谁这么说话?”
刘寄北毫不避讳的直视着他,淡淡的说道:“谁和我那么说话,我就和谁这么说话。”
侯莫陈崇乃是当年西魏八大诸国之一,几乎同宇文泰并驾齐驱,历来地位尊崇,即便是宇文护见到他,也要礼让三分,哪里受过如此待遇。
侯莫陈崇心里暴怒,禁不住闷哼连连,一掌猛拍书案,只听“啪”的一声,顿时在厚实的木板上留下一个掌印,口中却说道:“我看你这厮是活的不耐烦了!”
刘寄北一方面惊叹侯莫陈崇雄劲的掌力,一方面鄙视他的为人,心道:这哪里像一个柱国大将军?分明便是一个市井泼皮,稍稍不如意就大发雷霆,简直是一点胸襟都没有。
刘寄北并没有被侯莫陈崇吓住,丝毫不让的与他对视着,口中缓缓的说道:“即使我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又与你有何干系?我与你一无怨二无仇,你有何理由来干涉我的生死?”
侯莫陈崇怒目圆睁,正要靠近刘寄北,却被众人拦住,杨忠打圆场道:“大家都是自己人,在如此诡异关头,相互扶持还唯恐不及,何必为一些琐事动怒?”
达奚武也劝道:“些许小争执,权当做游戏,将军和刘壮士都消消气,眼下应以和气为好。”
侯莫陈崇怒道:“某家只是说了他几句,他便如此顶撞与某家,这事若是传了出去,叫某家有何脸面再出现在长安街头?”
杨忠心里很不是滋味,暗道:分明是你先藐视刘寄北,才遭到人家的顶撞,照理说不对的也该是你,可是你不但不赔礼,却仗势欺人,真是太也过分。
杨忠与侯莫陈崇相识多年,知他是个自大的脾气,上来拧劲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而且说翻脸便翻脸,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平日里即使是自己跟他说话也加着小心,唯恐一个弄不好便被他纠缠,如今若不是从大处着眼,希望借着他的实力拮抗宇文护,还真不想与他参合在一起,此时此刻,见他又犯了老毛病,无奈之下连忙道:“怎会传出去呢?此处全是自家人,全都会守口如瓶的,况且这等小事,过了今日,只怕大家早就忘了。”
杨坚在一旁对着刘寄北连使眼色,而后说道:“刘大哥为人很是质朴,不是很会说话,曾因此得罪了很多人,侯莫陈叔父大人有大量,千万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刘寄北听了这话心里很不舒服,暗道:我招谁惹谁了,平白受气不说,还要被人家数落,这是何苦来着。
想到此处,他便站起身来,淡淡的说道:“在下的确不是很会说话,为了不让大家生气,还是早早消失了为好,大家留步,在下告退。”
杨坚本以为刘寄北性格憨实,从来都很好说话,应该不会在意自己的说辞,况且自己事先已经使了眼色,他怎的也不至于为此生气,哪曾想竟然想错了,看到他要走,不禁很是焦急,拦在他的面前,本想说自己是无心的,可话到嘴边又顾忌起侯莫陈崇,硬生生的咽了回去,一时间左右为难,不知怎样做才好。
高颖忽然笑着说道:“刘大哥何必急着要走,只为一点口舌之争,便对大事置之不理,心胸未免显得有点狭隘了吧!况且,兄弟我为了见到大哥,急匆匆来到这里,还没有与大哥说上几句话,大哥便弃我而去,岂不是寒了兄弟的心?”
刘寄北听他这么一说,又见到杨坚一脸的焦急,心道:如此便走了确实显得不够气量。
于是,他对着杨坚说道:“杨兄弟不必拦着,大哥不走也就是了。
杨坚看到刘寄北又坐了下来,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站在他的身旁,显得有些拘谨。
侯莫陈崇撇了撇嘴,蔑视的看了一眼刘寄北,心道:要走不走,分明是故意做作,此人太也不够爽快。
由于大家一再的调和,侯莫陈崇也不好继续为难刘寄北,他闷哼一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眼睛再不去瞧刘寄北。
杨忠见到气氛好歹算是缓和了下来,心里也是暗自长出了一口气,为了改变现有的尴尬,便故意调转话题,对着高颖说道:“据报贺若敦带着人也驻扎在凤栖原,而且离着宇文神举的军队不太远,你在宇文神举军中多日,可曾听过贺若敦大营里有什么动静吗?”
高颖叹道:“还不是和我们一样,摸不清现今朝廷的意思,不过,据说他也暗中派了心腹潜入长安探听消息。”
达奚武恨恨的说道:“好端端的名臣良将,竟然生生被逼得跟做贼似的,有国不能奔,有家不能回,这叫什么事啊!”
侯莫陈崇又是以手击案,怒道:“明日早朝,某家若是撞见了宇文护,定要和他讨个明白,凭什么不让贺若敦和宇文神举等人入城?”
刘寄北心道:若真能争论明白,事情早就完结了,哪还会轮到你在这里咆哮?
刘寄北不愿意再和侯莫陈崇发生争执,静待着他把话说完,眼瞅着把嘴巴闭得紧了,这才对着杨忠缓缓的问道:“在下现在倒是有一个建议,不置可否供大家斟酌?”
侯莫陈崇鄙夷的说道:“这么多人都束手无策,你能有什么高招?”
达奚震忽然冷冷的说道:“行与不行且待刘兄说完,大家听一听又不会有什么坏处。”
达奚武怕侯莫陈崇生他儿子的气,连忙插话道:“震儿说的也不不是没有道理,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刘壮士并非我朝中人,也许会有不同的看法,大家稍安勿躁,且先听一听再说。”
杨忠也道:“正是如此,刘壮士有话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