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儿子受虐,刘寄北心痛若斯,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想要夺回儿子。岂料他身形刚一动,那赤足大汉立即发出一声狞笑,一下子就把刘嵩远远地掷了出去。
刘寄北悲吼一声,想要去接儿子,可怪异的是无论他怎样使力,双脚如同粘在地上一般,就是没法移动。惊恐错愕之际,他身子疯狂挣扎,口中再一次发出无奈的巨吼后,竟然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隐约间刘寄北听到耳边有人呼唤,他懵然睁开双眼,视线模模糊糊,好半天才看清那是一张女人的脸,再仔细一看,方才认出是伽罗。
刘寄北迷迷糊糊的撑起上半身,四下看了看,见到身边除了满脸惊惧的伽罗之外,还有杨坚。后者也是满脸的错愕,正直盯盯的看着自己,而周围的环境也不是在山野间,却是杨家的书房。
伽罗见到刘寄北满头大汗,表情迷茫,便说道:“刚才我和杨坚进来时,见到大哥闭着眼睛狂呼乱叫,紧接着便没了声息,真的吓死我了。”
杨坚也说道:“我猜大哥一定是做了噩梦,要不然绝不会闭着眼睛如此癫狂。”
刘寄北舒缓了一下情绪,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回想起刚才梦中的状况,仍是心有余悸,禁不住叹道:“定是这几日疲倦的很,要不然也不会做这样的噩梦。”
伽罗好奇地问道:“大哥究竟梦见了什么?使得大哥如此着急。”
刘寄北长叹一声,心里很不是滋味,随口说道:“没什么,只是有些想念小儿而已。”
杨坚和伽罗本不知道刘寄北寻找刘嵩的事情,此时听他忽然说出这话来,还以为他有点想家了,禁不住面面相觑。
俩人都是一样的心思,这位刘大哥倒是一个念家的男人。
刘寄北心有所思,并没有过多注意伽罗和杨坚的表情,他心不在焉的看了一眼不知何时掌起的烛火,喃喃自语道:“怎么只睡了一小会儿,竟然已是入了夜呢?”
伽罗“扑哧”一笑,说道:“大哥真是睡糊涂了,还只睡了一小会儿?你已经睡了小半天了。”
随后她又补充道:“我和他来到书房便已经有大半个时辰,我们来的时候太阳便要落山,这时候如不黑天可就怪了。”
刘寄北恍然道:“如此看来我确实睡了很长时间。”
忽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门帘一挑,走进一人。
三人一看,认出来人正是杨忠。
杨坚赶紧走了过去,施了家人礼之后,略有些拘谨的问道:“爹爹何时由宫里回来的?”
杨忠先是一把拉住儿子,仔细地端详了一番,随即脸上流露出喜悦的表情,说道:“为父刚回来没多久,听闻我儿带了两位朋友回到了府里,我就赶了过来。嘿!我儿快些将他俩人给为父介绍介绍。”
杨忠松开了杨坚之后,看了一眼刘寄北,见他衣着普通,貌不惊人,故而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惊异的表情,但当杨忠瞧向伽罗的时候,竟是不由自主的发出“哦”的一声,明显的感到了惊奇。
杨坚心下奇怪,不知道他的爹爹因何而惊异,于是,他一指刘寄北说道:“这位是刘寄北大哥,他对孩儿可有着救命之恩。”
杨忠听到了刘寄北之名后,面上露出惊异之色,脱口说道:“原来你就是刘寄北啊!”
他这一句话使得其余的人都糊涂了起来,杨坚问道:“爹爹似乎早就知道刘大哥这个人?”
杨忠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是刚刚听说的。”
他似乎不愿为这事多做解说,朝着伽罗点了点头,问道:“这位姑娘是谁?”
面对杨忠有点古怪的目光,伽罗显得不好意思。她低下头去轻轻抚弄着衣角,静待着杨坚介绍。孰料还没等杨坚说话,杨忠竟又问道:“让我猜猜,这位姑娘可是姓独孤吗?”
伽罗一开始没有回过神来,当她心里回味了杨忠的问话时,禁不住心中一颤,顾不得害羞,抬起头来诧异的问道:“杨叔叔为何说我性独孤?”
杨坚本就知道伽罗想要探寻身世的事情,如今听他父亲突兀的冒出这么一句问话来,也是大感惊奇,于是他闭上嘴巴,有点紧张的听他父亲怎样回答。
杨忠疑惑的盯着伽罗,问道:“难道是我猜错了,姑娘不是姓独孤?若真如此,可就怪了,天下间哪有这么相像的人?”
伽罗迟疑的问道:“杨叔叔可是说我生得像独孤信吗?”
杨忠点了点头,叹道:“姑娘的五官虽是生得异常秀美,但是总的轮廓却与独孤将军并没有太大分别,若说姑娘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这可真叫人难以置信。”
伽罗心情激动,小手有些颤抖地从腕上解下那对四象通灵镯,递给杨忠问道:“杨叔叔可识得这对镯子吗?”
杨忠把镯子放到掌中把弄了几下,笑道:“怎会不识得?这对镯子本是蛮左樊五能家传之物,当年若是没有它作为信物及时示警,独孤将军和我带着大军只需再耽搁几日,淅阳郡便要落到了辛纂的手中了。”
随后他问道:“解决了淅阳郡之危后,樊五能便将这对镯子送给了独孤将军,姑娘若不是独孤家的人,镯子怎会落到了你的手中?”
伽罗眼里噙着泪水,低声说道:“伽罗本是个孤儿,幼小时这对镯子便已戴在了身上,从来也不知晓镯子的由来,今日还要多谢杨叔叔指点了迷津。”
杨忠怔了一下,回忆道:“莫非你就是当年独孤将军遗失了的那个女儿?十六、七年前独孤将军征战凉州的时候,曾在凉州附近的野猪泽丢失一女,看你的年纪也就在十七、八左右,从时间上倒是很吻合。”
一直没有说话的刘寄北叹道:“如此看来,伽罗却是独孤将军的女儿无疑了。”
杨忠点了点头说道:“刘壮士所言极是。”
他忽然展颜一笑,对着伽罗说道:“你叫伽罗吗?我看今后应该在这名字前面加上独孤两个字喽!”
接着,他又仰天叹道:“独孤将军在天有灵,恭喜你失女复得。来,看看你的女儿吧!如今都已长成大姑娘了,出落的好似花儿一般,末将真羡慕你的好福气啊!”
伽罗喜极而泣,心里反复的念叨着:我终于知道自己的身世了,我终于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杨坚忽然说道:“其实爹爹用不着羡慕独孤伯伯的好福气,有件事我还要向您禀报。”
他说到这里,先是瞄了一眼刘寄北,接着又看了看伽罗,本想把话接下去,却见伽罗满面通红,恶狠狠的示意他,显然是要他就此把话打住。
杨忠不明所以,本想问一问还有什么事,却见伽罗神色怪异,深知人情世故的他心知有异,便对着儿子说道:“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吧!今日喜逢故人之女,又见到了神勇无敌的刘壮士,怎的我都要浮他一大白。”
杨坚知趣的附和道:“此时已到了张灯时分,大家都已有些饿了,还是先填饱肚子要紧。”
刘寄北心中好笑,他自是明白伽罗为何要制止住杨坚话头,忖道:杨坚这小子到底是年纪尚轻,不甚知道女儿家的心事,像这等婚姻大事怎能当着我的面随口说出。
刘寄北自是不能将心头话说出,一脸的漫不经意,跟在杨忠身后,走出了书房。他一边走一般思量着,心道:听杨忠的话外之音,似乎对我的事情知道不少,他是如何知晓的呢?
忽然,他灵机一动,忖道:莫不是宇文神举等人也已到了长安,若真如此可就不奇怪了。
用餐期间,对于如何知晓刘寄北的事,杨忠并没有说什么,倒是谈了很多独孤信的事情,伽罗听得十分入神,尤其是听到因为反对宇文护,独孤信被逼在家饮毒身死的时候,更是悲不自胜。
吃完了饭,刘寄北又被安置在了杨坚的书房,而伽罗则和杨坚则去了杨忠的房间。
刘寄北知道人家也许有很多话要说,所以并没有因此而心生芥蒂。
他盘坐在榻上,静摄心神,运气调息,很快的便进入到了物我两忘的境地。
刘寄北由獬豸和青龙处得来的内丹,虽是二者多年精气之所结,但都带有一些兽性,尤其是青龙的内丹,又多出了一份淫*性,好在刘寄北服用内丹之后,先是借与春巴菍巫山云雨之机解去了青龙内丹上的淫*性,而后再借以“安明真气“的佛性化去了獬豸和青龙内丹上的兽性,既而使他体内的真气逐渐变得纯正。
这一段时日,刘寄北受事牵劳,很少有时间静下心来调和体内的真气,也正因如此,他尚是不知道自己已逐渐接近于“三花聚顶”的武学妙境。此时他心神骤敛,进入到了窈窈冥冥之境后,心神不住的升华,仿佛已离开了躯壳,滞留在空中审视着自己的身体。
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恬然,有着无比的自在。